步云夕穿过人群往小酒馆走,守在外头的侍卫横刀一拦,喝道:“干什么的?没看到禁军执行公务吗?要喝酒到别处去!”
步云夕也不生气,“我找李飞麟。”
少有人敢对他们王爷直呼其名,几个侍卫不由一愣,但见这年轻男子衣着华贵,长得比女人还好看,摸不准是什么人,只好到里头禀报。
李飞麟正热得不耐烦,听说有人找自己,伸长脖子往外一看,见那男子肌肤胜雪,眉目如画,模样有点熟悉,却一时认不出来,不由有些愣怔。
步云夕笑着走了进来,“上将军真是贵人事忙,前些天才在昭华阁见过,这才没几天,怎么就忘了?”毕竟人家是在执行公务,又当着这么多属下的面,总不好叫他乖侄儿,得给点面子。
李飞麟一拍脑门,果然想起来了,“哟,我说是谁呢,原来是九…… ”忽见属下们正瞧着自己,硬生生把婶婶二字咽下,改口道:“九姑娘。”
昭华阁,九姑娘,原来是王爷的相好来了。俊男美女总是让人浮想联翩,那几个年轻侍卫立时挤眉弄眼,幸好刚才没把人轰走。
李飞麟殷勤让座,又命人上了冰镇乳浆,“什么风把九……您吹过来了?”眼尾余光瞧见那几名属下还很没眼色的围着看热闹,骂道:“去去去,杵在这儿做什么?都排查完了?要是掌灯前活没干完,今晚统统给我刷马桶去!”
一众侍卫顿时散了。
步云夕故意唉了一声,“你九叔一天到晚不见人,我一个人在府里无聊得很,只好自己出来找乐子。听闻这附近有家水粉铺子颇出名,便过来瞧瞧。“
李飞麟当然知道李谏最爱流连昭华阁,但他想不明白,明明娶了个年轻貌美的妻子,外头的花花草草再稀罕,还能相依到老不成?他老人家怎么就死性不改?如此冷落娇妻,实在是不该。
作为晚辈,他觉得自己有义务安慰一下这位婶婶,于是道:“我九叔只是顽心大了些,人其实还算纯良,虽有风流的名声,但人不风流枉少年,长安城里哪个年轻才俊没几段风流韵事?想想早些年,和九叔纠缠不清的夫人小姐多了去了,何左相家的二千金、李舍人家的寡妇、刘尚书的小妾……”他巴拉拉说了一串,最后道:“不过这些都是过去的事了,自他遇上柳承月后,再没和别的女子传过绯闻,可见九叔并非那酒色之徒。所以啊,婶婶你放心,只要再过几年,等我九叔厌倦了外面的莺莺燕燕,自会和婶婶好好过日子的。”
步云夕端起冰镇乳浆喝了两口,心想若她真是裴云笙,听了这番话怕是要回家哭上几哭。她对李谏的事没兴趣,呵呵两声便岔开话题,“上回惹事的江湖草莽不是都离开长安了?你们今儿是为了何事?”
李飞麟立时腰杆一直,“还不是为了三日后的中秋节,那晚有通宵灯会,整个长安将成不夜城,皇上也会率臣子、宫中妃嫔在城楼观灯。虽说那些江湖草莽前些日都被我的右骁卫打了个落花流水,但也保不定有几条漏网之鱼,皇上下了旨意,那晚务必确保城中安全。这几日我和手下没一刻得闲,可把我累坏了,可也没办法,咱得替皇上分忧,中秋节那晚的灯会,不容有失啊。”
自上月靖王大婚那日出了事故,皇帝一直对太子辖下的金吾卫不满,李飞麟主动请缨,在风满楼抓了几个江湖中人,算是立了个功劳,圣心大悦,这回中秋节的城防便让李飞麟参与负责了,以明德门为界,将长安城一分为二,西边归右骁卫管,东边仍是金吾卫管。
这可是倍长面子的事,李飞麟不由面带嘚瑟,又道:“我九皇叔还没与你说么?那晚天家与民同乐,皇上会在皇城城楼亲自点亮圣灯,今年皇上点了名,由九皇叔替皇上将灯护送到大慈恩寺,那一路可热闹了,沿途共要点燃七座灯塔。九皇叔如今成亲了,婶婶那晚必定要陪同他前往大慈恩寺的。有一段路是右骁卫管辖范围内,我自然得仔细些,确保那晚万无一失。”
步云夕听闻,不由心头一动,打听了一下点灯的路线,又道:“果然自古英雄出少年,看来花间楼那晚,你是扬名立万了,将来那些江湖草莽只要一听到燕王殿下的名头,怕是要绕路走。”
“哪里哪里,小事一桩,只求为父皇出一点力,搏他一笑而已,只可惜那晚被步云夕那妖女跑了。”被人恭维,还是漂亮的女子,李飞麟顿感飘飘然,但她脸上那似笑非笑的表情,又让他觉得哪里不对。
步云夕记挂有朋客栈那边,起身告辞,李飞麟执意要送,步云夕忙推说不必,府里马车和侍婢就在路口等她。
一路上果然戒备森严,除了不时有右骁卫的人在各铺子检查,每逢路口都有坊市的署吏拦下可疑之人。待到了有朋客栈,见到步二他们安然无事,步云夕总算放下心来。全靠步二经验丰富,他们一行人办的过所,身份是贩卖皮货的商贩,为了逼真,他们所住的院子一角还堆了上百张羊皮、骆驼皮。
然而这日大概不是个吉日,别说迭璧剑,连那个叫何圭的镖师也音信全无。
“邪门,盯了那么多天,竟再没见过那人在胜业坊出入。风满楼我也去问过了,还是没消息。”
步云夕吩咐道:“如今城中戒严,这几日暂且避避,等中秋过后再查。”左右望望,不见小妖,问道:“小妖这些天没惹麻烦吧?这会人在哪?”
步二的八字眉一皱,“麻烦倒是没惹,就是整日不消停,前儿晚上说要去找你,差点跑没了。昨儿晚上非说听到杜公子的箫声了,可我们压根儿没人听见,差点又让她跑了出去。咦,说起来,她这会又上哪去了?”
他扭头看六凤,六凤回道:“她一早喊无聊,这会看猴戏去了,大当家放心,有武星武月跟着呢。我说大当家,你干嘛非得让她来长安?天天搞得大伙心神不宁。”
步云夕无奈道:“这丫头就是匹拴不住的野马,只我管得住她。如今我不在凌霄山庄,她迟早会跑出来的。她没有是非观念,行事全凭一时喜好,又爱喝酒,若是一个人到处跑,指不定闯出什么祸来,还不如让她跟在我身边,还好管教些。”
正说着,外头传来脚步声,一身红衣的小妖风似的跑了进来,一把抱住步云夕,“大当家,你总算来了!你到底躲哪里去了?你把我喊来长安,自个儿却天天不见人,长安城这么好玩的地方,可他们老是不让我出去,可把我闷坏了。大当家你今儿是不是来带我出去玩的?”
步云夕将她的爪子掰开,示意她坐下,“你猜对了,我就是来带你去玩的,不过不是今晚,是三天后。坐好别动。”
小妖十分不解地坐下,眨巴着大眼睛看她,只见步云夕把桌子上的小包裹打开,露出里面的瓶瓶罐罐,全是胭脂水粉之类。
她又从怀中掏出几个小瓶子,逐一将里面胶状的粘液倒入一陶碗里,一边将刚才买的粉霜加入碗中调试,一边道:“步二叔,三天后便是中秋节,我需要兄弟们帮我做一件事。这段日子我隐瞒行踪,实在是有迫不得已的事情脱不了身,等此事完了,我便再无顾忌,可以来有朋客栈和大伙一块了。长鹰镖局的事若是到八月底再无消息,我们便回焉支山。”
杜玉书是要找,但目前看来此事急不来,长鹰镖局显然是故意断开和外间的联系,她和杜玉书自小两小无猜,他明明知道她就在焉支山,这半年多一直没给她写信,必定是有什么苦衷。一个大活人有心躲起来,可不是那么好找的。
当务之急,是先把迭璧剑找回来。而迭璧剑的失踪,应该能从祖父留给她的信中找到端倪。况且,等中秋一过,她和那个突厥富商的婚事便告吹了,步步金到底有没被人砍死,她嘴巴说不在乎,心里多少还是有点担心,得回去看看。
步二一听步云夕终于提回凌霄山庄的事,马上正色道:“大当家请吩咐。”
步云夕手中动作不停,曼声道:“中秋那晚长安城不宵禁,男男女女都会出门游玩逛灯会,届时你和兄弟们……”
步二和六凤听完她的吩咐,互望一眼,面面相觑,虽不明白她的目的,但见她没解释的意思,也不好再问。只听她又道:“武星武月留下,我有事吩咐。”
步二和六凤当即识趣地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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