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起做皇后的大女儿,刘老太君还是偏爱小女儿些,只是回府对上小女儿殷切期盼的目光,很多话又不好说了。
戚夫人绞紧手中的帕子,忙上前去将刘老太君扶到炕上坐下,问:“母亲,姐姐她怎么说?”
刘老太君含糊,“娘娘自然是偏向贞儿的。”
戚夫人望着钱老太君,将茶盏递上来,期望她再多说几句。
刘老太君呷了口茶,话在肚里转了一圈,想到要如何说了。
她道:“你姐姐的意思是太子与贞儿年龄都还小,现下谈这个,太早了些。”
戚夫人有些着急,“太子虚岁十四,贞儿十三,也不算小了。太子都已从上书房出来,参与政事了,如何算得小?”
刘老太君拍拍她手臂,示意她稍安勿躁,“太子之事,既是家事,又是国事。后宫向来不得干政,娘娘在此事上纵使能说上两句,能说的话也有限。此事若想顺心遂意,还需慢慢谋划。”
戚夫人听刘老太君这般慢慢道来,冷静了些。
她拿着手帕,说道:“此事怕还需找父亲商量。”
“正是,外头之事,还得看你父亲。”
刘老太君安抚好女儿,又提醒:“陛下喜爱你那继女,你回去对她也客气些,左右过两年便嫁了,关系处好些没坏处。”
戚夫人点头,“母亲放心,做不到亲如母女,远着些她,总归能相安无事。”
刘老太君拍拍她的背,叹道:“过两年便好了,她嫁出去,庄繁长大些,国公府到底还是你们的。”
戚夫人就爱听这话,闻言嘴角不由勾出一抹笑意。
母女两个说完正事,开始聊些杂事。
过得不久,戚夫人的娘家嫂嫂也过来了,又有家里小辈接连过来请安,厅内很快热闹起来。
戚夫人在娘家住了三日,离开娘家回夫家时,容光焕发,精神头都比以往要好些。
待肩舆吱吱呀呀,慢慢抬回正院,一院子丫鬟管事媳妇上来迎接,戚夫人见着手底下众人精精神神,心情更好了些。
她将手放到小心过来扶她的堆烟手上,笑问:“我不在这两日,家里可出了什么岔子?”
堆烟心尖一颤,不敢回答,只低头看路。
朝柳在旁边柔声道:“回夫人,别的都还好,只是大姑娘水土不服,病了两日。”
戚夫人当即皱眉,“大姑娘病了,怎么不见人来报?”
朝柳声音更柔和了些,道:“是姑娘说,家中请了太医,又有老太君与姑娘们在,夫人好不容易回趟娘家,正好歇几日,莫让这等烦心事扰了夫人。”
堆烟忙低声补充:“姑娘一片孝心,我等不敢擅作主张,故未上报。”
戚夫人心中熨帖,还是板着脸训了一句,“贞儿还小,不知实情轻重,你们也不知道么?”
底下管事媳妇与丫鬟们忙拜倒认错。
戚夫人一挥手,道:“起来罢,下次切莫再犯。”
一屋子人忙应声。
戚夫人听闻容安病了,心中也烦,刚回来还顾不上洗漱,忙换了衣裳梳洗了去容安院子瞧她。
继母难当,戚夫人被自己母亲点了一回,心里也知晓,无论心中如何做想,这表面功夫都该做起来了。
她换了衣裳匆匆带着丫鬟们过去。
容安正倚在床上看书,一张脸欺霜赛雪,一点血色都没有。
戚夫人原本听到禀报,还以为她装病,这一瞧,心中咯噔一下,她不是装病,她恐怕是真病了。
容安见戚夫人带着人进来,连忙坐直,腿往床沿放,要下床请安,“母亲。”
戚夫人轻轻按住她肩膀,道:“都是自家人,不必拘泥。我听闻你病了两日,可好些了?”
“多谢母亲,已好些了,太医说再有三五日,便能无碍。”
戚夫人点头,又道:“太医说你水土不服,可是思念蜀州风物?若是思念蜀州风物,我令他们运些过来。你若想吃什么想用什么,尽管与母亲说,我们这等人家,用不着委屈自己。”
容安脸有些红,细声细气道谢,“多谢母亲,我确实想念蜀州风物了。别的倒不必,若是平日餐食中能多几道蜀州风味便好了。”
“这有何难?待会让管家请个蜀州厨子便是。”戚夫人问:“只有这个,没别的了么?”
容安瞧着更不好意思了,低头看着被子,小声道:“蜀州女子皆可出门逛街,我自回京后,大多数时候待在府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也有些憋闷。若是可以,我想病好了能出去走走。”
戚夫人为难,“这个得问过你父亲。”
容安感激一笑,“多谢母亲。还劳母亲帮我说说,我自回京后,也未出过几回门,还不止偌大个京城究竟是何模样。”
戚夫人道:“等你病好了,让你大哥带你出去走走。”
容安点头。
戚夫人过来瞧了一番,又叮嘱璩女她们好好照顾,方带着人回去了。
她刚回来,还不知容贞做下的事情。
等听得下人回禀,容贞这些日子给容安使了不少绊子,不由眉心微皱。
容贞下学堂后听闻母亲回来了,十分高兴地带着侍女直奔正院而来。
“母亲,你这回去外祖母家怎么去了那么久?”
“才三日,怎么就久了?”戚夫人见女儿亮着眼睛冲上来抱着自己,脸上一片喜悦,到了嘴边的责备也不忍说了,反而拿帕子拭去她脸上的细汗,“先喝一盅绿豆汤,今日跑得也太急了些。”
“想早些见到母亲嘛。”容贞端起井水湃过的绿豆汤,咕嘟咕嘟喝下,漱过口后用帕子一擦嘴,又来黏着戚夫人,抱着戚夫人胳膊撒娇,“母亲,我好想你啊。”
戚夫人笑,“都多大了,还没个正行?”
“再大您不也是我母亲?”
母女俩说笑一会,戚夫人问:“容安病了,你怎么不派人来报与我?”
容贞鼻子里轻哼一声,“无关紧要罢了,何必扰了母亲?”
“下次可不能这样了,无论如何,她到底是你父亲的女儿。”戚夫人揽着容贞的肩膀,叹道,“她若是病了,别人该说我照顾不周了。”
“那便令他们说去,谁还能没有一张嘴?”
“又浑说,人活在一张脸,若是名声不好,日后哪个敢跟你来往?再说,皇家娶媳,不也看重人品?”戚夫人觑着女儿脸色,慢慢道:“日后不可这样了,还有厨房那头也是,以后不许作怪。”
容贞不服气,“我也没做甚,府中规矩就是如此,这规矩还是祖上定下来的。”
戚夫人望着女儿娇媚的脸,有些头疼。
女娘有手段并非坏事,不过沉溺于小道,就不大美了。
戚夫人这边细细教女。
容安在那头慢慢养病。
她病了这一会,在府中待遇不降反升,原本那些暗暗作怪的手段全都撤了,她院子一时倒独得风光,府中有什么好东西,除了老太君那边,便先紧着她这边。
容安并未说什么,如同先前那些手段般,一并笑纳了。
她病情迅速好转。
六月十二那日,天阴沉着,似要下雨。
容安病未好透,还不成去族里的女学堂。
她在房中看书。
正看到入迷处,璩女进来,小声道:“姑娘,大公子那头有请。”
“嗯?”
璩女再小声了些,“大公子那头有客人,好像是怀王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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