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圣诞

    有的人还活着,但他已经社会性死亡了。

    #夏星北馋谢珩身子#热搜迅速攀升,很快爆掉。

    作为一心搞事业,并不想用噱头博热度的经纪人。

    程盛甄已经对夏星北完全绝望了,他一心想给夏星北塑造“人淡如菊一心搞创作的艺术家”人设,还没开始就已经遭受到了毁灭性打击。

    他给夏星北打电话的时候气息微弱:“你还记得您是个高冷艺术家吗?”

    夏星北缩在被窝里,和个蘑菇一样杵在床角,啃了啃手指:“我不说话的时候不挺高冷的吗……”

    程盛甄:“艺术家会背后馋人身子吗?!会被网友当月老拜吗?!会被p成表情包到处发,转发这个夏星北,明天就能睡男神吗?”

    绝了。

    真他妈绝了。

    再这样下去谁他妈还记得夏星北是个实力派演员!

    这种被公开处刑的感觉真的又尴尬又有种隐隐的喜悦。

    夏星北笑了一声:“程哥没关系的,网友们忘性很大的,都喜欢新鲜的东西,过两天热度降下来也就忘了,只有拿得出手的作品才能让人们记住,我本来就是不是什么高冷艺术家,总有一天会翻车的,现在我觉的就挺好。”

    挂了程盛甄的电话之后,夏星北揉揉通红的脸,就在刚刚,谢珩发了他好多私照。

    他不敢当着姜伟的面看,把人送走后,才重新缩进了被子,一张张放大看了好几遍。

    啊,真的好馋。

    都说发烧的时候体温高,做起来会很舒服,也不知道谢珩喜不喜欢……

    夏星北指甲都快被啃秃了,想着等谢珩回来一定要好好表现,打开了手机里的一个学习视频。

    耳机里的喘息声难听又做作,夏星北原本还仔仔细细的来回快进后退的拉进度条,但还没半个小时,他这个努力学习的学渣最终还是在知识的海洋里溺死了。

    夏星北睡眠向来就很差,特别是离开谢珩的那段时间,总是断断续续的做些噩梦,半夜被惊醒后就再也睡不着了。

    长期失眠与几近饱和的工作导致他的状态并不好,当时还被某个不知名的小媒体黑过吸毒之类的,但因为他并不很出名,没溅起多少水花也就消停了。

    而这次,夏星北却难得的做了个大长梦。

    也不能算是梦,有点像是在看老旧电影,闪着雪花的那种黑白电影。

    主演是他和谢珩。

    从他19岁年初开始。

    当时《信徒》在国外电影节绕了一圈,收割了不少奖杯回来之后,夏星北火了。

    但因为题材原因,他被谢珩的经纪人委婉警告最好两人以后在一年内能减少同台。

    谢珩不想招惹麻烦。

    而对于夏星北来说,两人咖位相差太大,若是谢珩这边稍微表现出一些反感,他能被撕的渣都不剩。

    夏星北没多思考就答应了,他不想惹谢珩烦。

    生怕公司搞什么幺蛾子,他背着所有人迅速进了早已经签约的一档文艺片剧组,在沙漠拍摄,别说谢珩了,有时候除了剧组连个其他活人都看不见。

    当时他想谢珩的不行,剧组里又常收不到信号,每次看着直播被卡断,夏星北能生生被自己气哭,搞得导演还以为是他太严格了,给这个组里最小的演员偷偷开过好几次小灶,一米八的壮汉骂起人来轻言细语的,那段时间众人都以为他被什么不干净的附身了。

    片子一拍就是大半年,再次回国后,封闭拍摄期间没有丝毫曝光量,再加上夏星北被晒成了黑皮卤蛋,除了被对家买的唯一#夏星北毁容#的热搜,他的“复出”一丝水花都没有。

    意料之中的,他又糊了。

    糊了之后夏星北反倒觉得自然多了,他可以接一些小众的,喜欢的,片酬要的不高的,只要能磨炼演技的戏。

    唯一的缺点就是,他离谢珩越来越远了。

    所以公司让他去陪酒,并透露出谢珩也在酒会的时候,夏星北没二话就答应了。

    酒桌上坐了不少投资商和导演,这种场合能被带过来的明星都是明码标价过的商品,在场的人心知肚明,对这些看似光鲜亮丽的大明星并不客气,从骨子里就瞧不起。

    夏星北整个人缩在阴影里,比起千方百计去敬酒攀谈的其他人,他实在是半分上进心没有,捧着一杯酒小口小口的抿,偶尔向许久不见的谢珩投去痴迷的目光,一旦被发现了立刻就低头,像个鬼鬼祟祟混进来的私生粉。

    谢珩虽然年轻,但已经有投资金手指的称号,影视圈投资几乎百战百胜。

    在这场酒会上,他早已经脱了影帝的身份,作为一个商人,在这种觥筹交错的场合里游刃有余,烟雾缭绕模糊了他的面容,夏星北只能看到他的侧面,透过喧哗的人群,像极了他独自一人在昏暗的影厅里一遍遍看着的老影片。

    本想看一眼就走,脚却再次生根,轻而易举的沦陷。

    有人端着酒走过来,喷出来的口气都是浓重的酒味,夏星北不认识,但他浑浊的眼神让人害怕。

    他说:

    “你是夏星北?”

    “我很喜欢你拍的电影,就那个什么对吧。”

    “我手上现在有个大制作,大ip,想不想争取下?”

    夏星北头都快低到地里去了,紧绷的脖颈突然被人捏了捏,他猛地一激灵,像是被毒蛇缠上,害怕又恶心。

    夏星北噔的站起来,捧在手里的酒杯一晃,洒了一手黏腻的酒液。

    “抱歉,我不需要。”夏星北道完歉,转身就想走,却被拦住。

    那人依旧不依不饶,还想着要动手。

    夏星北动作戏拍过不少,面前的人明显被酒色掏空了身体,并不担心会被强迫干些什么。

    但他不想惹事,因为谢珩就在那里。

    夏星北不想以这种狼狈的姿态出现在他面前。

    他正想着怎么找理由摆脱这人,却听见耳边传来一声熟悉的声音。

    “夏星北,过来。”

    谢珩从来不配音。

    几乎是瞬间夏星北就确定了这是谢珩在叫他。

    夏星北下意识抬头,心跳极快。

    被发现了……

    谢珩阖目抬头,即便唇角带着笑,但任谁都能看得出他现在心情不佳。

    谢珩并不沾圈子里这些东西,但也不会平白挡别人走捷径的路,他一出声,周遭有片刻的静默,目光直直的投向角落。

    夏星北紧攥裤子口袋,手心都是汗 ,他宁愿明天陪酒的丑闻上了微博热搜,也不想接到谢珩一个凉薄的眼神。

    他惶恐又不安,惴惴的站在原地不动。

    明明当初杀青时说好了的,要站在最高处和他再次相遇,正大光明的和他说:“谢先生,好久不见。”

    可如今……

    正呆呆愣愣的站着,一只冰凉的手突然覆在夏星北的脖颈,轻轻按压了几下,将刚刚那恶心的黏腻感瞬间覆盖了过去。

    夏星北偏头,缓缓地眨了眨眼睛。

    而谢珩视线并未投在他身上,说了些什么他也统统听不清了,在梦中一切喧哗声都化为了沙沙作响的背景音,他如提线木偶一样被谢珩揽着肩走了出去。

    19岁的圣诞节下了一场小雪,从早晨他出门开始,飘到傍晚。

    街道上不少商家在做活动,门口摆着圣诞树,上面挂着五彩的灯泡,红帽子白胡子老头站在路边给小朋友们发小礼物,放眼望去,好像满城今晚都是情侣。

    夏星北呆愣的看着对面走过的一位姑娘,她笑着抱起地上的宠物狗,突然就升起了一个大胆的念头,他想……被谢珩带回家。

    “阿嚏!”

    夏星北怕穿太多显胖,本来已经晒成了卤蛋,又胖又黑也太不招人喜欢了。

    但在这种天气里,薄薄的一件高领毛衣外加春秋款的灰蓝色风衣根本御不了寒,连续打了几个喷嚏后,他生怕自己感冒传染谢珩,稍稍离他远了些。

    谢珩皱了下眉:“穿这么少?不冷吗?”

    脱口而出的不冷被一个惊天动地的喷嚏给堵了回来,甚至还留了些晶莹的鼻涕,那一瞬间,夏星北感觉自己差不多已经社会性死亡了。

    谢珩故意看了会儿他的笑话,从口袋里拿出纸巾递给他,顺便将他剪裁精湛的西装脱了下来,披在夏星北的身上。

    西装上沾了谢珩的体温,暖意融融,夏星北手紧紧攥着,好似在厉害的风雪寒霜都侵蚀不了他。

    “我……我不能穿您的,您也冷……”

    谢珩摁住他要脱下衣服的手:“还有五分钟我的司机就来了,现在的情况是看起来你更加需要这件西装。”

    夏星北的手被他压在下面,根本抑制不住颤抖。

    谢珩蹙眉:“还冷?”

    夏星北不能和他说因为你碰了我的手我太激动了激动地根本控制不住自己想满城嚎两声的冲动。

    他矜持的说:“我们可以去旁边的咖啡厅坐坐,里面灯光昏暗,不会被发现的。”

    谢珩答应了。

    带着他去了咖啡厅,灯光融融,甚至每桌都放了圣诞小礼物,当时他们选择的是最角落,墙壁上挂着《罗马假日》黑白剧照制成的相框。

    这一幕夏星北还记着,安娜说:幸会,布利先生。

    谢珩说五分钟,不多不少,连咖啡还未上来,他就要走了。

    送他离开时,下次见面已经是遥遥无期,夏星北鼓足了全部的勇气,也只是用指尖悄然将落在他肩上的雪花轻轻捻掉。

    谢珩走后,夏星北回到咖啡厅,独自一人在那坐了好久。

    服务员给他送来一杯已经打包好的咖啡,说是刚刚那位先生送给您的。

    咖啡杯上贴着一张小小的便利贴,上面龙飞凤舞写着:小朋友,Merry Christmas。

    当时的心情夏星北已经忘记了,但现在想起来却依旧忍不住热泪盈眶。

    不知为何,在整片黑白画面中,那红绿咖啡杯突然就被染上了唯一的亮色。

    胖胖的慈祥红衣服老人好像真的在那个圣诞节送了他最好的礼物。

    夏星北双手捧着早已经凉透的咖啡,默念了好几遍:Merry Christmas……

    这个圣诞节注定过得不平静,兴华娱乐深谙夏星北的脾性,犟是真的犟,要真的强迫他最后结果肯定是两败俱伤,得不偿失。

    所以他们原本的计划便是拍下来夏星北和谢珩的照片,上次《信徒》的后续红利没有吃到,兴华耿耿于怀了很久,连带着对夏星北都没什么好脸色,这次说什么也要拉两人炒一把,运作好了还能让夏星北再次翻红。

    圣诞节过后第二天是工作日。

    上午九点,不少人在地铁,或者是办公室泡咖啡顺便刷手机的时候,谢珩恋情曝光。

    铺天盖地的营销号漫天飞,配图不多,却看着暧昧极了。

    谢珩将西装披在夏星北身上,因为角度原因,甚至还有一张拍到谢珩好似在亲吻夏星北的脸颊。

    夏星北在公司大闹了一场,但他孤立无援,所有可以用来发声明的账号全部被公司攥在手里,甚至于连手机电脑能联网的东西都没有留给他一个。

    不论是经纪人还是助理,都劝他就这样吧,反正现在也糊,黑红也是一种红的法子,谢珩向来对你不错,说不定会默许你蹭他热度。

    夏星北鲜少的骂了脏话,当晚偷了助理的手机就跑了。

    或许是狗仔都去围谢珩了,竟然没多少人在他家门口,更大可能是自己太糊了,家别说导航找不到,狗仔也找不到。

    夏星北不知道该怎么办,随便找了个便利店待了一个晚上。

    天亮了,他等着网友们都起床,打算随便找个网吧,开直播澄清整件事情。

    正失魂落魄的在街上走着,手机突然有一个推送。

    是谢珩接了某家的个人采访,这家主持人出了名的言辞犀利,说好听些是耿直,说不好听是情商低,并不讨艺人的喜欢。

    果不其然,逼问了那些照片,甚至开玩笑似的问:“谢影帝出道多年零绯闻,这次是假戏真做了吗?”

    谢珩绅士一笑:“朋友的酒局,刚好出门就和小夏碰到了,被吴鹤灌了不少,酒量又差,整个人有点醉。”

    “别笑,有点晕但真没干别的,就把那小孩当小粟了,蹲在那儿教了他半个小时怎么演戏。”

    “什么关系?可以称的上是知己,小夏是新生代里难得的好演员,我很喜欢他,也希望圈子里能多一些这样有天赋,沉得下心还肯努力的小朋友。”

    当时的谢珩为了演好这个谢先生的角色受了多少罪,别人不知道,他的粉丝最是清楚。

    因为入戏太深,伤筋动骨,大半年没接别的工作,整个人瘦的只剩了一副骨架,外人只知道这部片子大获好评,捧回了不少奖。

    但也只有他的粉丝们怕他从角色里走不出来。

    谢珩这人从不示弱,他在公开采访中这么一说,所有粉丝都心疼的不得了,不管事实是什么,都没人再往下查,连带着对夏星北也多了几分喜欢。

    一场夏星北打算孤独一掷,将事业全部赔上的所谓难关,就这么轻而易举的被解决了。

    公司闹翻了,他也不打算在那儿待了,夏星北一时间不知道该去哪儿,脚根本不由指挥,等自己清醒过来,人已经来了星娱。

    没有预约或是证明他进不去,只能蹲在保安亭门口,人来人往的,他怕暴露出来给谢珩惹麻烦,便把脸埋在膝盖里,眼圈通红,深呼了一口气。

    呼……

    他一点也没变,幼时就是这么没用,长大之后还是。

    不知坐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在这里到底做什么,经纪人的电话一个接着一个,夏星北索性关了机,呆呆愣愣的数着地上的蚂蚁。

    难过了,不知道怎么办了,就在星娱门口坐坐,这好像已经成了夏星北的习惯。

    虽然这么多年他从未遇到过谢珩,谢珩也从不知道,但确实在他看不到的地方,他将落入低谷的自己拉起了一次又一次。

    保安举着一碗泡面,敲敲窗:“小伙子,进来吃碗面伐?”

    夏星北捂着肚子,吸溜了一碗老坛酸菜,配着眼泪。

    吃完,他连汤都喝了个干净,纸桶拿下,玻璃被人屈着手指敲了两下,夏星北的心脏跟着紧了紧。

    他抬头。

    本该按行程已经飞到外省的谢珩用手指将口罩拉下来,露出五官,挑眉勾唇笑:“小朋友怎么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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