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刚用过饭淩王就派人过来请他们了。
将头发用玉簪绾好后,薄嬿拿起妆台上放的那盒胭脂,这还是在青檀镇的时候斐潋给她买的。
有些粗糙的白瓷盒子看起来和淩王府精致的妆台不太相符。
“嬿嬿先将就一下,等此事结束了,就去给你买最好的胭脂。”斐潋不由自主地摸了摸储物戒,小侯爷果然出手阔绰。
薄嬿打开盒子看着里面没被动过几次的朱红脂膏说道:“无所谓,反正也不常用。”
用指腹沾了一些抬手搽在了没有血色的唇瓣上,染了胭脂后镜中女子的面色终于显得不那么的苍白病态了。
斐潋走过去拿起她的手腕,用湿了水的手帕替她擦拭手指上剩余的胭脂。
“你施个清洁术就好了。”虽然是这么说的,但薄嬿却并没有将手抽回来。
“忘记了。”斐潋语气平淡,说完以后仍旧认真的一点点擦拭着。
为嬿嬿做事时,比起便捷的术法,他更愿意亲力亲为。
等他们收拾好踏出房门之后,守在外面的侍女这才松了一口气。
“二位天师这边请。”侍女走在旁边为他们引路。
薄嬿跟着走了一会儿后,见这条路通向的位置仿佛是在后院便开口问道:“这是要直接去王妃那里吗?”
侍女点头回答道:“是的,王爷他正在王妃房中守着呢。”
“看来王爷和王妃感情很好。”
“王爷王妃年少相识,感情自然是旁人比不得的。”侍女继续说道:“什么通房侍妾阿猫阿狗的,淩王府里一概没有。”
斐潋侧头俯身附到她耳边说道:“我也不会有别人的。”说完以后就盯着她的神情好像是在期待着夸奖一样。
薄嬿开口问道:“你才十五岁,万一以后遇到了更喜欢的人呢?”如果没有阻碍的话,以他的天资怕是用不了多久就能站到修仙界的顶端了。
“不会有更喜欢的人了。”斐潋手腕翻转牵住了身旁人的手,“往后的日子还长,我可以慢慢证明给你看。”
无论以后会发生什么,但少年人在许下诺言的这一刻总归是真心的,薄嬿目不斜视地看向前方,没有再说什么。
这个侍女属于活泼话多的那一种,等到了王妃所在的院子里时,薄嬿已经在这一路上将王爷和王妃的恩爱事迹了解的一清二楚了。
她属实无法把侍女刚刚所说的那个会捧着兔子哄王妃高兴的男人,和眼前阴戾的淩王重合在一起。
听到了门被推开时发出的声响,慕觉容放下被自己握在掌心的那只纤弱无骨的手。
他回头看过去放轻了声音说道:“现在到最合适的时辰了吗?”语气里是明晃晃的嘲讽,显然对于昨日薄嬿的说辞是不信的。
斐潋不卑不亢地对上了他的眼神:“到了,所以还请王爷先去外面稍等片刻。”
一旁架子上摆着的细颈青釉瓶忽然就倒了下来,慕觉容动作迅速的在它砸到自己前伸手接住。
随意地将瓶子搁到了地上,他低头看了眼床上毫无生气的女人,开口说道:“若是苑儿中途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话,二位就不用离开淩王府了。”
威胁的话刚说出来,因为没有被平放而在地上滚动的瓶子就正好撞到了柜子上,四分五裂的碎开后飞溅的瓷片划伤了他的手。
离瓶子更近的薄嬿和斐潋反而一点事儿都没有,淩王的运势果然差得很。
慕觉容向着门口走去没有再多说什么,他也没去管手上的伤口,就任由鲜血顺着指尖往下滴。
等人出去后斐潋将门合好,转身问道:“嬿嬿,现在开始吗?”
薄嬿点头说道:“嗯,我在这里守着,情况不对的话及时按照我教给你的方法离开。”
入梦术的施展,这次进行的很顺利。
令进入王妃梦境之中的斐潋没想到的是,他竟然重新出现在了淩王府的门外。
春光明媚温暖宜人,纸鸢顺着长线从墙内飞了出来,他隔着院墙就能听到里面侍女们的嬉笑声。
原先还以为淩王夫妇夫妻恩爱,王妃应该是被迫迷失在梦中的,但现在看起来却不像是那么回事儿了。
绕着院墙走了许久,终于找到了一个僻静的地方。
斐潋贴在墙上听了一会儿,确定那边没有任何说话声或者脚步声以后,他后退几步猛地跃起翻’墙而过。
里面是一个略显荒芜的院落,看起来并没有人在此居住,落叶枯枝铺了满地都没有人来清扫。
放轻了脚步,斐潋回忆着现实中王妃院子的位置,向着那边走去。
府内一片祥和安乐,侍女们捧着东西来来往往脚步轻快笑声如铃,这里和现实中淩王府的氛围大不相同。
因为身手好躲得快再加上谨慎,所以他这一路上都没有被人发现,直到在路过淩王府的花园时,斐潋才停下来藏到了假山后面。
他在这里看到了淩王,一个完全不同的淩王。
身穿水蓝锦袍的男人蹲在那里抚摸着正吃草的兔子,笑容温和身上散发的是属于文人的斯文清朗。
旁边奉茶的侍者不小心被脚下的鹅卵石绊倒,将茶水洒向了草地上的兔子,淩王抬起手臂用衣袖挡下了温热的茶水。
确认兔子没事之后,他随意地摆了摆手就让跪在地上请罪的侍者下去了。
一种莫名的违和感涌上了斐潋的心头,这里的王府和淩王要更加同他所听到的传闻相符。
直到淩王抱着兔子走后,他才离开假山继续前往王妃的院子。
剩下的路上甚至都没再遇到其他的侍者侍女,顺利到令人心生疑窦。
果不其然,他刚翻’墙进入王妃的院子就看到不远处的树下站着一个女人,那女人也在看着他。
斐潋皱眉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己突然翻’墙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就现在的情况而言,连他都觉得自己看起来像是个图谋不轨之人。
那个拥有和昏迷不醒的王妃同样面容的女人,虽然眉眼温柔但是说出来的话却毫不留情:“允许你来到这里,只是为了告诉你,请尽快离开我的梦。”
离开她的梦,斐潋听到这话十分惊讶,他没想到王妃竟然知道自己是在梦中。
或许是他的神情太过明显,王妃主动开口解释道:“这是我的梦,我自然能知晓一切,为了能让你顺利的来到这里,刚刚我还特意将阿容给调走了呢。”
“你既然明知道这里只是梦,那为什么不愿意醒来。”斐潋此时已经明白了,王妃是自愿留在梦中的。
苏苑伸手抚摸着衣袖上繁复华贵的绣纹,满不在乎地说道:“如果梦能做到足够真实的话,那人为什么不能留在梦中呢。”
对于她的话斐潋有些不解,无论是在外面百姓的传闻中还是王府侍女的说辞里,淩王夫妇都是感情甚笃十分恩爱的,难道她就不挂念梦境之外的淩王吗?
“可是淩王很担心你,侍女说他日日夜夜都守在你的身边。”
斐潋本想用淩王来劝她,但谁知听了这话后,王妃反而露出了厌恶和痛恨的神情。
苏苑知道此时自己脸上的表情一定很难看,但她根本无法去控制,平复了许久才使得说话的声音显得不那么的激动。
“那个男人他根本就不是我的阿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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