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走。”江钰衍毫不顾忌形象地蹲在地上抱着桌子腿耍无赖,“万一他们夜里来暗杀我怎么办。”
斐潋没有多说什么,而是直接俯身掰开了他的手,然后拎起衣领将人往外拖。
江钰衍见情况不对就扯着嗓子大喊道:“嬿嬿你快管管他。”
“谁准你喊她嬿嬿了。”斐潋嫌弃的将人扔到了外面就要关门。
见门就要合上了,江钰衍赶忙想往里面挤,结果却只把脑袋送了进去。
半合的门正好卡在他的头两边,小侯爷努力地向里面探去:“薄嬿、薄姑娘、薄仙子,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您就发发善心收留我吧。”
他早已看出来这里到底是谁说了算了,这个小天师是个怕娘子的。
薄嬿看他做出这幅样子只觉得好笑,于是开口说道:“阿斐你先松……”
“嬿嬿。”斐潋打断了她的话:“他毕竟是个男人,不方便留在这里。”
江钰衍使劲将头往里伸:“方便,特别方便,我睡软榻上就行,再搬个屏风挡一下,那真是好极了。”
把手放在他的头顶,斐潋按着就要往外推:“你睡隔壁会更方便。”
“我留在这儿可以帮你们端茶倒水,夜里你们就不用起来了,有需要了喊我声儿就行。”
江钰衍委屈极了,他可从来都没有这么对人低三下四过,甚至连要伺候人的话都说了出来。
斐潋对他的话不为所动:“小侯爷千金之躯,还是睡床吧。”
“别让我孤苦伶仃的一个人去隔壁好不好,不然一大早就要替我收尸多麻烦啊。”江钰衍忽然灵光一闪想到了解决问题的办法,他伸了只手进去握住了斐潋的手腕,“你陪我睡,多少钱一夜,尽管开价。”
对面的住客回来的时候正好听见了这句话,中年大汉先是一脸的震惊,接着又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情,最后推门进去时透过黝黑的皮肤都能看出来他泛红的脸色。
见被人误会,斐潋对他更加的嫌弃了,果断加大力道把人推了出去。
二楼尽头的窗户大敞着,外面是浓郁的黑夜无星也无月,就好像藏了无数的黑衣杀手一样。
江钰衍被自己的想象吓到心悸,用力拍打着眼前紧闭的门喊道:“求你了,陪我一夜好不好,就一夜,五十两黄金,哦不,一百两成吗?”
前面的门没动静,后面的门倒是打开了。
中年大汉挺直了腰说道:“你看俺行不行?”
看着他高大的个子和雄壮的身材,江钰衍觉得也还行,斐潋应该是不会给他开门了,就先拿这个凑合下吧。
刚想开口答应就听到中年大汉语气中充满了自豪地说道:“放心,俺一定将你伺候的爽爽利利,村里的小寡妇们平常都是最爱缠着俺的。”
直到这会儿他才察觉出了不对劲儿,也顾不上别的了,拔腿就向着刚刚给他开的房间跑去。
进去之后赶忙从里面把门插住了,又拖了两个椅子过去抵住。
江钰衍感到十分地忧愁,现在可谓是前有狼后有虎,不仅仅要防着别人来暗杀他,并且还要担心那个中年大汉会冲进来自荐枕席。
想到刚刚斐潋说只有一墙之隔真发生什么事儿他是能听到的,江小侯爷就没往床上去。
他费尽力气才把桌子拖到了那堵墙的旁边,又过去抱了床被子来,就这么躺在桌上睡了。
桌面有点硬,江钰衍用被子把自己卷起来后才感觉舒服了些,平躺看着已经脱漆的房梁,深深地叹了口气。
回王都的这一路上没有侍从跟在身边服侍了,恐怕他得吃上不少的苦,等回了王都定要让爷爷彻查一番,把那些胆敢谋害他的人一个个都凌迟处死了才解恨。
哼。
江小侯爷是个很奇特的人,向来是躺到床上没多久就能睡着,今夜也不例外,哪怕心事重重也不妨碍他入睡。
到了后半夜他忽然感觉周围有些冷,迷迷糊糊睁开了眼,一侧头就看到了蹲在窗边的黑衣杀手。
明晃晃的匕首眼看就要朝着这边刺过来了,江钰衍边大喊着救命边想躲开匕首,但却发现自己被卷在被子里动弹不得
他越是着急挣扎越解不开,最后为了躲闪只能无奈地滚下了桌子。
‘咚。’一条圆滚滚的人形物体落在地上发出了沉闷的声响。
额头磕在地砖上带来的痛意使得他整个人都清醒了起来,看着空无一人的周围,他这才知道原来刚刚是在做梦。
折腾了一番这会儿也懒得动了,江钰衍滚到墙边准备就这样继续睡。
‘砰’房门被人从外面大力的踹开,斐潋看着屋里地上那一大坨拧眉问道:“刚刚你在喊救命?”
听到这话,江钰衍有些尴尬地眨眨眼说道:“那个啥,我要是说杀手已经被我的英姿给吓走了,你会信吗?”
拔下已经断掉的木头门插,斐潋随意地抬手将其向着那边扔去,“等会儿杀手回来了,你拿着这个当武器,别再喊我了。”说完便回了自己的房间。
江钰衍浑身僵硬地一动也不敢动,他刚刚甚至听到了耳边的破风之声,等瞧不见那个少年的身影之后他才缓缓地侧头往旁边看去。
长条样式的木头门插已经有一半陷入了地砖之中,草。
隔壁房间薄嬿坐起来倚在软枕上,看见人回来了便开口问道:“小侯爷那边怎么了?”
斐潋走过去帮她掖了掖被子,而后语气郑重地说道:“嬿嬿,我觉得他这个人可能有点病,咱们还是别带他一起了。”
“带上他吧。”薄嬿放软了声音,“你教教他驾马车,教会以后你就可以留在车里陪我了。”
“那好。”听到能陪嬿嬿留在马车里,斐潋这才觉得那个小侯爷有点用处了。
薄嬿往里面移了移身子,给他腾出了地方:“还早着呢,快睡吧。”
少年解开刚穿上没多久的外袍,露出了里面洁白的亵衣,轻薄的料子之下能看到若隐若现的肌肉轮廓。
掀开被子躺下后,斐潋主动凑过去将人搂在了怀里,他的嬿嬿今日对着别的男人笑了好几次。
心中的郁气让他抿紧了唇,在怀中人看不到的地方斐潋低头轻轻亲在了她的发顶。
这是他的嬿嬿。
——
晨雾朦胧露水未消,斐潋带着汤罐出门去街上买那家鸡汤小混沌。
走到离淩王府不远的地方时停下了脚步,看着那座明显与淩南格格不入的府邸,他收敛气息改了方向朝着那边走去。
巡逻的侍卫并没有发现有人潜入了王府,斐潋顺利地找到了王妃所在的院子。
果然,淩王也在这里。
他站在窗外隐蔽处,看着屋里那两个正在说笑的人,再一次用灵力探进了淩王的体内。
熟悉的面容上是陌生的神情,男人站在那里拿着玉梳轻轻地为自己的夫人梳头,眉眼温和,不知道说了些什么逗得王妃笑出了声。
这次淩王没有再发现有灵力进入他的体内试探,斐潋也只找到了一个神魂。
转身离开了这里,鸡汤小混沌的温度透到了汤罐之外,捧在手中驱散了清晨的寒意。
斐潋环顾周围看着淩南的亭台楼阁青砖长街,这里是慕觉容相隔七百年也要回来的地方。
单看他那一身气度就知道,如果他没有选择回来的话,飞升成仙只不过是迟早的事。
舍得舍得,都说有舍才有得,可是也有人舍了那么多却什么都得不到。
不知道哪家早起的乐伎已经咿咿呀呀唱了起来,淩南女子嗓音温婉听着别有一番韵味。
“一点情深,三分浅土……但愿那月落重生灯再红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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