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听得出来吗?
昌大老爷忍不住看向大皇子他们所在的方向。
万一呢?
不行,绝对不行。
“阿雲,你来祭!快!”他低声说道。
“我不行,我唤不来。”秦正雲急的都快哭了,她能力不够啊。
退下祭台后跪在一旁的巫女们惶恐不安的绷紧了身体。
秦家人的脸色一个一个都变了,变得无比难看,辛亏是低着的头,一些外嫁、入赘而来不明所以的人也察觉到了气氛的不对。
肯定是出事了!
万娘子一眼扫过去,所有人立刻将身体伏的更低,心中不安更甚。
除了秦家,祭台下的人没人察觉到台上人的异样,但是巫咒的能力削弱了,仪式虽然还在继续着,但人群里唱和的声音开始杂乱无章,眼看就要乱起来。
突然间,跪着的民众感觉到光线暗了,地上太阳照晒的人影被遮住。
秦正雲猛地抬头看向小娘子那边,只是小娘子们伏跪在地,根本看不清脸,也分不清谁是谁。
是她,是那天那个小娘子!
几位掌事也听出来了,这不是巫主的声音,其他人可能分辨不出来,但作为巫女能清楚地听到风中有两个声音,一个浑厚高亢,一个轻盈低沉。
秦家是什么时候又多了一个连她们都不知道的巫女?
低沉的那个声音在牵引着高亢的声音,让满天的灵感觉到祝,接受到祭。
已近中午,原本大亮的天空已经全部暗下,大片大片的云你追我赶的一层一层的堆积在蜀南的地界。
一整片的乌云遮天大家都见过,一整片的白云谁见过?
但当云层堆积厚了之后,也分不清头顶的是乌云还是白云。
在场的百姓还在跟着唱和,伴随着鼓声,在这昏天暗地之中像一只野兽凶猛的咆哮着。
又要下雨了?
蜀南什么都好,就是雨太多了。
萧骏抬头望天,转身问护卫,“带伞了吗?”
萧帻也在抬头看天,今年的祭灵与去年好像有些不太一样,去年只起了风,今年,没有风,却有云?
在蜀南人眼中,不管出现什么异象那都是大巫唤来的。
县丞对萧骏说:“六皇子无需担忧,这是神灵显灵,淋了这雨能消除灾难病疾。”
萧骏斜了他一眼,“是不是一会无论刮风下雨都是神灵显灵?”
县丞敬畏的点头称是。
萧骏不死心的再问:“那平日里的刮风下雨呢?”这不就是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天气变化,怎么就是神灵显灵了??
县丞不解:“平日怎能与今日相同,今日是七月十七啊。”
所以呢?
所以,今日如果有天气变化,那就是神灵带来的?
简直荒唐,不可教化!
说不通说不通!
萧骏有火发不出,只好冲着护卫喊:“死人啊!去找把伞来!”
县丞也不高兴了,拉下脸低着头不再开口。
乌云继续堆叠着,将这一片天空遮满,直到完全看不见日光,天整个暗沉下来如同黑夜,只祭台四角有火把地方是亮着的,巫主如同在火中舞蹈一般,白色巫袍忽隐忽现。
最后一个舞步将主祭带到祭台正中,伏地叩拜。
第一日的祭祀终于结束。
鼓声渐缓,白云如同来时一层一层的退去,露出大白的天空来,太阳还依旧挂在上面,好似它不曾被遮住一般。
“驱邪了!”
“邪已驱散!”
“大巫!大巫!谢大巫,谢巫神娘娘!”
“巫神娘娘显灵。”
铺天盖地的欢呼声震荡整座城。
萧骏张目结舌,咽了一口唾沫后,不敢信的看着天问:“雨呢?”
这么大阵势,不下雨?
让云来就来,让云走就走?
搞的他都有点信了。
县丞张了几次嘴,最后还是没开口。
还是萧帻若有所思的说:“秦氏大巫能通神,是不是根据祭灵时的天象得知神灵的意思?”
“所以,每年的天象都有不同。”
“今年,颇有些拨开乌云见日明的意思。”
闻言,县丞激动的喊道:“五皇子说的有理!这是吉兆,吉兆啊!”
大巫镇在他的治理下,出现了吉兆,这是大好事,大好事啊。
真的假的,巧合吧。
或许,不是蜀南的民众愚昧,而是他无知?
萧骏拍拍胸口,到现在还处于震惊中,太震感了,他再也不会小看京都那些神婆。
“我要不要磕个头?”萧骏问两个哥哥,感觉不跪下磕头,不敬神灵啊。
大皇子看着跪的满山遍野的民众,皱着眉说:“我们跪天跪地跪君王,你要跪秦家?”
萧骏抿了抿嘴,嘟囔道:“我又不是跪秦家,我是跪神灵。”
大皇子没理他,只是摆明了不赞同的姿态。
“今年肯定会风调雨顺的。”
“对对!刚刚乌云散去的时候,身上突然轻松,仿佛有病痛被带走。”
“是吗是吗?我也有这种感觉,一定是大巫驱走了我身上的病邪。”
“你们这么一说,我也觉得全身充满了力气,能扛起一头牛。”
“往年都没有过,我从没见过如此奇观。”
“你傻啊,那是今年神灵对我们满意。”
百姓们议论着兴奋着欢呼着庆祝着,他们感谢秦家,感谢大巫,感谢神灵保佑他们。
没有人注意到巫主苍白的脸色,也没人注意到秦氏家族里一个瘦弱不起眼的小娘子眼中没有旁人,只有巫主。
当然,此时此刻,所有人的眼里都只有巫主。
“娘子,娘子,巫主好厉害啊,我们秦家好厉害啊。”阿夏激动的抓着秦木灵的胳膊,她心中火热热的像是被百姓欢呼爱戴的是她一样。
我们秦家啊。
一个家族是依靠荣耀聚拢着人心,前世的这场祭灵没有她,祖母会把仪式做完,能蒙骗百姓,却蒙骗不了秦家人。
昌大老爷来到大皇子身边,协同县衙的官员先将这几尊祖宗送走,然后他才能专心问一问刚才的事。
萧昭看了一眼昌大老爷,眼中的深意差点让昌大老爷端不住脸上的笑。
不可能,他一个外人,如何察觉的出来?
更何况,只错了一小段,后面已经有人补上。
不要自己吓自己。
但昌大老爷的腰还是不自觉的弯了两分。
萧帻将两人之间的暗潮收进眼底。
大皇子则比刚来时客气了许多,开玩笑,这是能通神的人家,万不能轻易得罪了。
“请。”昌大老爷说。
“一同一同。”大皇子说。
一行人主愉宾欢,谈笑鸿儒,很是和谐。
巫主和秦家众人也登上了各自的马车等候人潮离去。
这是一场完美无瑕的祭祀,在三位皇子面前祭灵引来天象,以后无论他们三人谁坐皇帝,都会继续尊重秦家,给秦家应有的地位。
百姓如是想,秦家的奴仆如是想,当地的官员亦如是想。
所以他们笑的真诚,笑的开心。
只有马车里被帘子遮住的秦家长辈们惊疑不安,巫主老了,大娘子还病了,刚刚帮着唱祝的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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