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姐和顾念同时回头，葱郁的山林冒出浓烟。
“这是消防演习吗？”同学跃跃欲试，对即将而来的危险毫无紧迫。
“不可能！”
“不可能！”
顾念和方盼盼异口同声。
“没有消防演练会在经济林里展开，更何况时间安排写的是下午三点。”说着，顾念原路返回，朝人群聚集处飞奔。
方盼盼紧随其后：“没错，虽然之前学校从没在这个林场开展过实习活动，但是消防演练都大同小异。”
“一般会在专业人士的指导下、在林场的操场举行。”
风更大了，吹乱发丝。林间草木摇动，簌簌作响。
刺鼻味更浓，山顶逐渐被浓烟包裹。
“报警！是森林火灾。”顾念说着，开始清点人数。
“119？”胆小的女孩子闻着越来越浓的烟味，声音有些颤抖。
“12119！”顾念说完，看向气喘吁吁而来的班长。
“学长说…陈老师在半山腰摔了一跤。”山里信号本就不好，还没等班长弄清前因后果，学长的电话就打不通了。
“现在除了老师和学长，其余人都在这里。你带他们撤离！”说着，顾念找到了树下的背包和水壶。
“学姐，你协助班长。”
“记得要逆风，找植物稀疏的路径，不要惊慌。”情况危急，可顾念的语速未变。
她的镇定，无形中安抚了不少人。
“那你呢？”见她并不打算一起离开，班长拽住了她的背包。
“我去接应他们！”
“你去哪门子去！”
班长总是和颜悦色，平日里对人亲和。可在火灾面前，他无法放任未满19岁的顾念胡闹。
厉声质问让正处于慌乱的同学们顷刻静了下来。
唯独顾念不怕。
她向前挣了挣，奈何班长手劲极大。
“一，没人知道陈老师和学长的伤势如何，山道陡峭，他们急需帮助。”顾念拧过半个身子，看向班长。
见他并未松手，顾念继续：“二，我的森林自救常识要比同学多，我爸爸曾是森警，他教给我很多自救技巧。”
说到这，顾念的下巴上扬了几分。
“而且班长你知道我体育成绩也很好，我去，合适！”
不知道是不是被顾念的理直气壮气到，班长的手腕没有之前紧绷。
“三，现在火势暂时集中在山顶。”
察觉到钳制有所松懈，顾念迈出左脚。
“如果你还拽着我，就是浪费救援时间！”说完，顾念窜了出去。
班长一时不察，向前抓到底慢了半拍，包上的小猫成了唯一被留下的东西。
“你！”见顾念逃走，班长气结。
学姐迈出半步截住欲追的班长：“先组织同学们撤离。”
嘴上这么说，可看着顾念，学姐双唇紧抿。
小孩儿从不逞强，既然她说可以，应该没问题。
只是于私心，方盼盼并不希望她去。
“前面的同学跟着学姐走，下山不要推挤，照顾好各自身前的同学。”
班长环视班级成员，迅速作出安排。
顾念没有回头，而是摸了摸挂在左肩的水壶，便朝着并不平坦的山道狂奔。
班长接过报警的手机补充情况：“一位教授和一位学长在下山途中受伤，伤势不明。有一个同学去接应……对，除了这三位，其余人员正有序撤离。”
陈铎扶着陈老师艰难前行，他肩上架着老师，行走速度很慢。
安静的山道上脚步声由远及近，陈铎一看，是顾念！
“你怎么来了？”看着顾念红扑扑的脸，陈铎嘿嘿笑了两声。
危难之中前来相救的竟是意中人，陈铎喜不自胜。
可顾念并没有接收到学长火热的眼神，而是径直屈膝蹲下看着陈老师的腿。
血正隔着裤料渗出，浅绿色上留下褐色偏黑的大块潮湿。
翻出急救包，顾念消毒双手，仰着脑袋对陈老师说：“老师，你这裤子要不了了。”
说完，顾念拽住小腿磨损处，一用力就撕开了裤腿。
陈铎本来扶着陈老师，见顾念上手，连忙蹲下。
没了他的搀扶，陈老师打晃两下，勉强扶住山石。
“我来我来！”陈铎抢过酒精擦手。
“顾念啊，赶紧下山去。”陈老师因为失血，说话有气无力。
“一起走。”见学长处理伤口还算像样，顾念拿出纱布。
“我现在还不能下去。”伤口伴随刺痛，陈老师倒吸一口气。
“之前……踩到松动石板，我和陈铎从高处跌下。”
“狼狈之间人没什么大事，但是记录数据的本子和储存数据的U盘从破损的包里掉了。”陈老师满头大汗，脸色白了几分。
抬头看了看山顶浓烟，顾念思量了一下说：“我去找。”
数据的采集老师做了两年多，这种情况下，顾念说不出直接舍弃的话。
此时逆风，尚有时间。
拿着棉球的陈铎听顾念这么说，迅速站起：“我和你一起！”
顾念眼露不解：“学长，你现在更应该带老师下山。”
“可我……”陈铎实在说不出想要陪顾念的话，结巴了半天没后续。
安静许久的对讲机断断续续发出刺耳嘈杂，接着班长的声音传了过来：“顾念！能听到吗？”
顾念连忙应答：“我在。”
听到回应，班长松了口气，可语气依旧严厉：“顾念你听着，我才是班长！”
这是对顾念给出一二三的强力回击，不管顾念有多大能耐，任何危机都应该是班长冲在前头。
“陈老师腿伤，简单包扎起不了太大作用。”顾念抿了抿嘴汇报情况。
“现在我要去找老师遗落的资料。”
班长听顾念这么说，差点把对讲机捏碎，年纪最小的人怎么偏偏主意最多。
“顾念，你可以去找，消防员就在附近。”班长叹气。
“但是二十分钟后不管找没找到，必须下山。”
顾念应了，把对讲机递给老师。
她看了看还在处理伤口的学长说：“包先留着，伤口处理干净就下山吧，风向要变，危险。”
说完，顾念钻入林中。
“老师，我们走吧。”到底是没有鼓起勇气去陪顾念，陈铎有些低落。
可看到顾念留在原地的水壶和背包，他心里又有了打算。
见陈铎把顾念的东西挂在身前，陈老师连忙制止：“陈铎，顾念没说让你帮忙。”
“老师，她一个女孩子跑来跑去，我得帮她分担。”学长扶着导师，看了眼挂在胸前的水壶。
原来她喜欢的是这种风格。
一头扎进天然林，顾念要比之前谨慎的多。捡了根树枝，拨开脚前植物。
和排列整齐、树间距均匀的人工林相比，天然林要野性的多。
一棵横倒在地的落叶松曾遭遇过虫害，可倒地后神奇般地并未腐朽。
依旧生长的树干上，生出其他植物，葱茏一片。
资料和U盘，就是在这附近找到的。
悬着的心终于放下，顾念抬头看向树顶。摇晃的方向变了，她得立刻离开。
顾念迈开大步往前，一步，两步。
眼看距离下山的路口越来越近，她却停住了。
原地站了几秒，顾念向后退了几步。
握着树枝的手紧了紧，她很确定正有一道目光落在她背上。
那凝视安静且执着，从看到她的一瞬间就没挪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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