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念回到寝室时，众人在实验室忙。
对于她的归来，除了张教授，项目组成员一无所知。
第二天，当顾念和导师一起下楼，学姐学长们脸色各异。
大家时不时看几眼解应语——所有人都以为顾念回去答辩之后就不会再回来。
往中队走，一路无人交流，今天依旧要在武警战士的带领下进山。
等在车库前，顾念看着树上叶片，她最近看了一个理论很有意思，只是还需验证。
陈铎靠近几步，却没敢上前。自上次不欢而散，顾念就再没和他讲过话。
倒是爱好摄影的学长，主动和顾念打招呼：“答辩还顺利吗？”
顾念点点头：“没什么问题。”
“上次你提交的资料，无论是完成度还是分类方式都特别好，帮了大忙。”学长说着，列举了几个极为欣赏的细节，他是真的认真看过。
汇总和分类资料，并不是一个简单的过程。复检和勘验需要整合人员花费不少心血。
顾念的算法以及数据格外清楚，为他节约了不少时间。
顾念回答：“我可以把分类的方法整理成模版发在群里，需要的可以自行下载。”
导师闻言，轻轻点头，而在旁侧耳听的同学们，二次侧目。
林森带队而来，战士们步伐整齐。
和前几次巡护相比，这次人数和装备都多了不少，车也多派了一辆。
学姐好奇的问：“这次怎么这么正式？”
见无人解答，顾念转身说：“赤城所在地区，每年的林火多发时间集中在春秋季节。”
战士们登车完毕，林森朝课题组走来。刚走到顾念身边，就听小姑娘正在一字一句悉心解释。
“春季火险期一般是3至6月，火灾最容易发生在五月。”顾念见林森在斜后方，微微一笑。
“现在是四月末，气温逐步升高，春防压力逐步增大，所以需要调整巡护方法。”
说完，顾念看向林森。
小姑娘眼睛眨啊眨，明显正等他评断。
林森说：“顾念说的没错，我们今后的巡护会和大家的信息采集同步进行。”
“巡护力度增大，时间增长，还请大家理解。”
确定巡护路上有林森，顾念笑着摸了摸鼓鼓囊囊的口袋，今天糖果充足。
林森侧脸的创口贴被汗水浸湿，顾念摸出一个递去。
林森速度很快，接过时顺手把棒棒糖扔进顾念敞开的口袋里。
解应语见他们熟，不禁感叹：“师妹就是厉害，对森林消防知识如此了解。”
顾念看了她一眼，恰逢手机响起，便没理会。
解应语又说：“之前巡护都没见林队长，是不是工作很忙？”
顾念一听，驻足。虽然按下接听键，却还是看着林森。
见顾念回头，林森看着她回答：“工作安排并不是我在管，各位可以上车了。”
韩行摸了摸口袋里顾念给的滇城小吃，心想：顾念都不在，林队自然也不用在。
班，是他排的。
导师去拿资料，众人在等。
顾念便没急着挂电话，而是和父亲聊了起来，他们上次通话还是在过年的时候。
顾贞正拿到手机没多久，先给媳妇打了个电话，意料之内的关机，这才想到姑娘。
“星星，最近怎么样？”顾贞正说着滇城方言，一字一句极尽温柔。
“我答辩结束了，昨天回到安城。我们五月要去森林公园采集，一定很有意思。”低着头，顾念看向路边小草。
黄色小花就要成片开放，到时候一定很美。
林森站在车门前，见张教授去而复返，走到顾念身边。
他拍了拍顾念的肩膀，示意她上车。
却没想到顾念正全神贯注，被他吓到。
手一松，正通话的手机从手上滑落。
一瞬，林森躬身伸手，长腿迈开稳扎。
手机落在他掌心。
只是无意碰到扬声器，顾贞正的声音传了出来——
“星星，那爸爸先挂了。”
星星？
顾念从没告诉过别人她这个小名，没想到被林森听了去。
手忙脚乱从他手里拿回手机，顾念连再见都没来得及说一句就挂了电话。
**
到达森林，气温明显上升，太阳一晒，众人额前冒汗。
顾念戴着防蚊帽走在队伍末端。
地图勘查告一段落，今天的工作是标本采集。
顾念走着，见到一株植物。看她放下背包拿出样品袋，有小战士难免好奇。
准备好标本夹，顾念把吸水纸平铺在包上，接着拿出手枝剪，对着眼前的植物剪下。
路两旁的小白花，花瓣细长，花瓣边缘有一个小口，平铺开像一个细长的爱心。
“顾老师，这是什么花？”自从知道顾念保研，不少战士都这么叫顾念。
顾念指着眼前聚成一簇的小花说：“这是球序卷耳。”
林森停下看着眼前的山花，没想到会有这么独特的名字。
“还有一个学名，可能更熟知，婆婆指甲菜。”
认得这种植物的战士们纷纷报上其他别名，场面好不热闹——
“我们那叫瓜子草。”
“好像也叫鹅不食。”
顾念点头说：“这种草还能入药。”
把标本收起，众人继续向前。
就这么一路采集，一路巡护，上午很快过去。
选了块空阔平地停下休息。
和以往巡护不同，任务重的情况下，压缩干粮并不适用。
林森他们备了不少物资，这会正准备生火。
顾念紧盯林森，手搭在背包拉链上。
明火架起，顾念拿着背包跑到林森身边，压低声音问：“今天做那道菜吗？”
林森曾和顾念说起过他们的日常。
他提过一次森林里的饭菜，没想到顾念记住了。
林森点头，指着阴凉处说：“等着去。”
顾念往包里摸了摸，拿出五六个午餐肉罐头塞进林森怀里。
连同课题组的人在内，大家都没想到顾念会背这么重的东西走这么久。
林森看着手中罐头，不知说什么才好。眼前这丫头什么时候才能不要总是这么独立。
顾念没能接收到他的眼神，她正看着烟火咽口水。
想说的话因为顾念的表情停住，林森走到火边开罐头。
经过明火的烤制，罐头冒出浓郁香味。正啃干粮的课题组成员，闻着味往消防员那边看。
林森拿着饭盒给顾念端来一块，他蹲下问：”那么多，你能吃完？“
顾念看着眼前冒着油花的食物，摇了摇头。
摄影学长想了想说：”顾念，你看这样行吗，你分我一块，给钱或者你说怎么样都行。“
顾念没吭声，尝了口还烫口的肉。软软滑滑，果真美味。
“那些就是给你们的。”
他们是一个集体，食物的均分原则要遵守。
等大家拿到按人数分配的烤肉，说谢谢时都透着些不好意思。
林森拿了个橙子给顾念，问她：”如果我们今天不开火呢？“
顾念还在吃肉，烫，却忍不住。
吐了吐舌头，她看着林森：“几个罐头而已，只要出来我就背着，总能碰上吧。”
真不知道她那个大包里还有什么，林森低声说：“以后你就别背了，你那份，我有。”
直到天色暗去，一天工作才告一段落。
课题组的人大多累到走不动路，倒是张教授和顾念，以及爱好植物摄影的学长面不改色。
陈铎终于鼓起勇气，追上顾念说：“我帮你背包吧。”
想起上次学长擅自拿走包的事，顾念摇头拒绝：“包我背得动，不需要帮忙。”
这话落在解应语耳中，令她觉得意有所指。
因为她的背包正由其他学长背着。
在支队门口下车，顾念没回宿舍。她打算去找秦云英。
天边光线暗淡，风刮起来了。
秦云英正算账，脸上表情不是太好。眼前的客人非要让她抹零头，不抹不走。
她不在乎那几块，可却也不喜欢别人帮她做主。
纠缠间，秦云英往外看了一眼，竟见顾念正和一个小孩儿吵架！
顾念从野外归来，风尘仆仆头发乱。
眼看就要进入小卖部，却听眼前小孩儿指着她说：“我妈妈说，学习不好的人就你这种，快让我看看！”
顾念很少和人较真，可是熊孩子的轻视，让她特别不满。
顾念走近两步，问：“我这种是哪种？”
眼前人并不好惹！小孩看着顾念拧起的眉有些怕。
看了看顾念手上拎的袋子里都是草，孩子却还是挺直了腰：“捡破烂这种！”
“道歉！”顾念弯腰盯着孩子，满目厉色。
“不要！”小孩说着看向小卖部，他妈就在里面。
“我告诉你小孩，职业没有高低贵贱！”
顾念最讨厌的，就是‘如果你不好好学习，就怎么怎么’这种句式。
职业不过是社会分工不同，不应该区分高低贵贱。
孩子的妈妈从商店冲出来，推了顾念一把：“你欺负谁呢！”
顾念向后退了半步，站住后看着孩子的母亲：“我没欺负任何人，他必须道歉！”
孩子母亲看着顾念手上的草和外套上的‘大学’字样说：“现在大学生都烂大街了，你牛什么牛！”
“谁知道是什么野鸡大学，又浪费时间念了个什么没用的系，还在这里给我称王称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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