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在动脑环节,希里对迈克罗夫特这个人的评价是很高的。
倘若在其他方面,迈克罗夫特跟希里可以称得上完全不对付。
希里这个人比较活泼,如果遇到激起她兴趣的乐事,她可以像个马达一样动个不停。就连写作的时候,她都要保持着爱咬手指的坏毛病。而迈克罗夫特就大不相同了,他天性慵懒,不爱社交,能不做的事情绝对不不会碰,甚至连多说一句话都嫌麻烦。
这也是他们分手的主要原因。
她瞄了一眼大厅的时钟,加快了步伐,走进这栋建筑其中一间小屋里。
“好久不见,”希里摘下淑女帽放在一旁,眼睛直视蓓尔美街往来的人群,“我还以为你准备减肥了呢。”
她所指的那个男人慢条斯理地走过来,坐到她旁边的座位,顺着她的目光看着街道。他的身形有些微胖,但好在高大挺拔,可以忽略他在身材上的不足。
他的脸轮廓分明,清新俊逸,一双淡灰色的眼睛炯炯有神,淡色的薄唇勾起一个弧度,似是在表达自己的无奈,“你还是一如既往的活泼呢,希里。不过顺便一提,看到你还活着我也挺惊讶的。”
“是啊,”希里用手掌盖住另一只手指上的牙印,“到目前为止还没有饿死。”
“有点可惜。”
希里咧嘴一笑,露出一副“让你失望真是不好意思”的贱兮兮的表情,继续说道:“好了,寒暄到此为止,我这次来找你说正事的。”
把互相阴阳怪气当做寒暄的可能也只有希里和迈克罗夫特能做的到了。不过看迈克罗夫特波澜不惊的表情,他们的相处模式好像就是如此,他扭了一下身子,一只腿抬起置在另一条腿上,等待着希里的下一句话。
“乔治·威克汉姆在伦敦。”
她端起茶壶给迈克罗夫特倒了一杯茶,把今早发生的事情给他讲了一遍,顺便绘声绘色地描述了自己是如何威胁威克汉姆的。
“你又用我来吓唬别人?”他手中的茶杯端不住了,小时候,希里还算一个善于伪装的地头蛇,在他们故乡那边靠着糟糕的脾气和强硬的办事风格称霸一方。不过好歹,在大人面前还是乖乖女的形象。
现在完全放飞自我,终于成为了一个真正的地痞流氓。虽然他知道,威克汉姆不是一个好人。
“这次不是吓唬,是真的。”希里的眼睛对上他的,“帮我个忙,最近别让他进伦敦了。”
如果他在他这里讨不到钱,再去别的出版社造谣打压她怎么办?舆论是很可怕的,在新作发表时期希里不想出任何差错。
好不容易有了一个理想的作品,她不能让任何人搅局。
“我身居末职,你太高看我了,希里。”迈克罗夫特抿了一口茶,缓缓说道。
“哦,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希里没被他的委婉拒绝打败,反而摆出一副矫揉造作的神情,“看在我们那么亲密的过去……”
“那时候我十岁你八岁,确实很值得亲密。”迈克罗夫特不为所动地假笑一声。
“那好歹也是和平分手!”希里摊手道,“我们依旧是朋友!”
“需要我把你给我写的那本书找出来给你看看你当初怎么说的吗?”现在他连假笑都没有了,唇角直接勾出一个嘲讽的弧度。
“你还留着呢?”希里更加没心没肺,不过她又换了一种说辞,毕恭毕敬地又给他斟上一杯茶——
“求你了,迈克。”
她发誓这个声音甜到不先把他恶心死自己就先去世了。
不过,超级管用。
她心满意足地走出第欧根尼俱乐部的大门,招呼一辆马车回了家。
当她一回到家,她的精神就撑不住了,她已经二十四小时没合过眼,她连居家服都没换,直接躺在床上,脑袋一沾到枕头上,意识就游离在天外了。
她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其实前面还是挺好的,她的作品顺利登报,获得鲜花掌声无数,粉丝踏破出版社要见她,真是梦幻般的生活啊!
可惜后面啊就有点分崩离析了,比如,也不知道是谁泄露了她家的地址,光是粉丝还好说。
是莫里亚蒂找来了!
说希里按照他的模子来写是要付他版权费的。他笑眯眯地从兜里掏出账单。希里眼睛都瞪直了,因为那个账单真的长到没天理!
他是怎么能做到往兜里揣比他人还要高出好几倍的账单呢?
“莫里亚蒂先生,我想版权费也不至于写这么长的账单吧?!”她忍不住了,再拉下去她都要表演吞纸了!
莫里亚蒂挑眉道:“这不单单是版权费,我来找你的差旅费,翘班的补偿费,还有精神损失费,以及你未提前告知——”
“詹米——”
梦里的她故技重施,谁想到莫里亚蒂顺势而为,一把勾住她的肩膀把他拉扯进他的领域中,一字一顿地告诉她——
“在、这、签、字。”
就像小时候她被数学作业糊一脸的那种窒息感。
“想让我给那么多钱,你死心吧!”
希里大叫一声,想从他的禁锢中脱离,可越挣扎,就越和莫里亚蒂诡异地纠缠在一起,陷得更深了。
她感受自己在腾空,在失重,在扭曲,在变形,维度被改变了,一切都在燃烧,莫里亚蒂变成了一个看不清脸的怪物,而他张开大嘴,里面刻满了数学公式和宇宙中那些未命名的小行星,一口并吞了她。
忽然,一切离奇的感觉都消失了,她在迅速下落,心脏要跳出胸口似的。
“哎哟!”
她被摔得晕晕乎乎的,大脑停止转动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一个噩梦,而梦中的莫里亚蒂应该就是她的被子变得。
她睡觉不老实,还把被子盖在了头上。
她看向漆黑一片的窗外,觉得自己还能再睡上一会。
可当她刚刚爬上床的时候,突然传来了敲门声。
来人用的力气很大,再加上她的房间又小,在半夜里响的可怕。
不会梦成真了吧?!她的稿子不是还没发表呢吗?!难道她睡了好几天?!
她本来不想去理,可这声音像不放弃似的,咚咚咚个没完。她只能站起身,点亮一盏提灯,另一只手执起匕首藏到背后,轻手轻脚地走到门口。
她借着微弱的火光透过猫眼像外窥探。
来人油头粉面,却发型凌乱,一脸着急。
希里翻了个白眼,天煞的威克汉姆。
她打开门,直接伸出匕首隔在二人中间,语气带这些气急败坏:“你怎么知道我家地址的?”
“这你就别管了希里,我有要紧的事。”他勉强地笑了一下,“借我三百英镑。”
“你信不信我一刀剁了你?”希里听到他的狮子大开口,脑袋气得嗡嗡作响,“你是有什么脸再来找我要钱的?”
“我能有什么办法!谁知道今天下午有人找到我说我的证件有问题?说我伪造证件!还交了一笔罚款呢!我明天就要回德比郡去了!今晚不得好好玩玩?!”他上下打量了一下希里,鄙夷地说道:“不会真是你让人做的吧?别以为可以假冒政/府职员!把我的钱还给我!”
——真没想到迈克罗夫特的办事效率太快了!就是威克汉姆太不要脸了!
“你快点,我还要还钱呢!”他催促道。
希里又翻了个白眼,已经准备把门关上了,她想,是威克汉姆这个怂包就不用管了,就让他继续敲吧,把这条街的谁吵醒了都不是好惹的。
可她的手部动作刚刚进行,有另一只强有力的粗糙大掌抵住了房门,随后她看到一张国字大脸,气势汹汹地冲她说:“你是这小子的亲戚?他在我们赌/场欠了二百镑,他跟我们说找你来!”
他又用眼神指了一下暗处的另一个比他稍矮的刀疤脸,和远一点的抽烟中的大胡子,大胡子在冲着很远的一个驼背男人嚷嚷。而刀疤脸则是点了点头,表示确有其事。
希里怒火中烧,用尽力气也关不上门,只得高声道:“我跟这个人没关系!冤有头债有主!他自己欠的钱让他自己还!”
“这小子裤子里一个子都没有,他带我们来见你,你想让我们白走一趟吗?”刀疤脸的声音尖尖的,“看你的打扮也是过得挺好的,我们也不愿意难为一个女士,我们也不要利息了,赶紧掏钱吧!”
“关我什么事?!”希里咬牙道,她现在穿的这些衣服都是她几年前的,甚至还有她妈妈的,她的钱只够她自己的基本生活!凭什么要让她为威克汉姆买单?
“好了,你赶紧把你的嫁妆都拿出来吧,希里!”威克汉姆催促道,“我回家就给你寄钱还给你!我又不是真的没钱!”
“我——”她从小学习击剑,跟大大小小的男生决斗无数,如果不是她的转折点要来了,她跟他们同归于尽的心都有了。
“你是谁啊?”站在一旁的大胡子忽然开了腔,但他不是对他们中的任何一人说的,而是对着一个乍然出现在他们周围的年轻男人说的。大胡子吸了一口烟,毫不客气地将烟吐向那人面部,“你是来帮他们还债的吗?不是就赶紧滚,别在这装英雄!”
“当然是。”希里听出那个声音属于莫里亚蒂,心里更是大为不解。她的梦真的成预知梦了?先不说他是怎么现在这里的,他们可是有五个人呢,一个人都没注意到他的脚步吗?还有,他没有回牛津吗?
不过,他没有一丝害怕或者动摇的感觉,反而冷静异常,他漫不经心地将手伸出侧兜,在希里以为他不会真得要翻出一叠账单的时候,他掏出了一把手/枪,在黑夜中被火光照出冰冷的金属闪光。
“现在你们要怎么办?”他的举着枪慢悠悠地从几个人的脸上扫过。
“妈的,跑!”大胡子倒吸一口气,头也不回地跑了,另外两个男人也对视一眼,一起落荒而逃。
“我可没钱!刚刚他们就是来讨债的!真的!我没钱!我家也不是这里的!我现在就走!现在就走!”他双手举过头部,向街外跑去,而莫里亚蒂面无表情地扣下击锤,对准威克汉姆开了一枪。
嘣的一声。
希里不知道该说是害怕还是开心。大概是精心的一记瞄准,子弹只是轻微地擦过他的小腿,威克汉姆惨叫一声摔倒在地,又踉踉跄跄地爬了起来,一瘸一拐地继续逃跑。
“我们能聊聊吗?”莫里亚蒂转头看着希里,温顺地像一只羔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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