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里坐在自己位于汉伯宁街的出租屋里。
木制桌子上有一张信封,她用小匕首小心翼翼地将它划来,把里面的东西全数倒了出来。率先有几枚银币掉落下来,那是希里觉得最悦耳的声音之一,而后又有一张支票飘落而下,她财迷般的亲了几口论谁都难以拒绝的金钱,心想钱到账的感觉是多么的美妙。
这个世界上没有比发工资更快乐的事了!
她又把信封拿起来,发现里面还有一张纸条,她展开一看,是保罗写给她的,告诉她不用管外界的流言蜚语,并督促她继续创作这位莫里侦探的故事。
这事件好事,但同时也令她犯难,倒不是因为那些风言风语,而问题出在她创作的题材上,写出一本高质量的侦探小说是需要大量的补充譬如医学和科学类知识,她必须诚实地道出自己并未有对这方面更高的造诣,如果她直接生搬硬套一本毫无依据的诡辩侦探,读者的期待有多大,失望就有多大,这是完全没有悬念的。
而她现在去恶补一些知识,耗费的时间又是巨大的。以她的目标来说,她等会不起、
她必须要找到一个不花费时间又可以获取灵感的方法继续创作。
希里把那张支票锁在一个匣子里,拿上剩余的银币去了考文特园。
路途上看到不少背着粗糙地布袋子四处转悠的成年人,而他们的衣着大多表明着他们来自乡下——倒不是说是带了什么异样眼光,只是因为他们的流行相对落后,能让能一眼看出身份。
不过,不排除那些守旧的有钱的绅士们喜欢乡下那种宜人的氛围。伦敦嘛,所有人都在往这里挤,企图走得更高,正如这座城市正在被工业革命推搡着前进,被迷雾笼罩。
考文特园的小摊贩很会摆摊,那些奇怪的服饰在整个伦敦都是很有名的,希里偶尔会去那里买一杯生牛奶回去煮着喝,但这次她有了点小钱,她可以小小的豪气一把,比如……多买点吃的。
以前的幸福感是让别人家的小孩帮忙写作业,现在的幸福感叫做——吃好喝好。
那么提起莫里亚蒂……
希里手指撑着下巴作思考状,虽然她之前说着她不打算跟他有什么交集,她没想到自己一个人写不出莫里的故事。现在为了新一部《莫里先生探案集》的诞生,理科苦手的她,必须得去拜访一下他了……果然文学创作还得从人物原型开始入手么?
“所以,你是为了此事而来的?”
希里的眼睛盯着那两杯玻璃罐装好的牛奶,在抬头锁定提出疑问的男性,他端着一个茶杯,另一只手插进裤兜里,背靠着办公桌。深棕色西服上乘的剪裁勾勒出此人修长的身形,随着他喝茶的动作扯出一些恰到好处的皱褶。
“我想怎么也得带一些礼物,”希里双手合十,装作一副乖巧天真的样子,“可是我买不起那么贵的,当然你现在可是教授,是人民教师,要教导出英格兰未来的栋梁之才——”
莫里亚蒂拖着语调“啊”了一声,希里立马闭上了嘴,她明白自己没拍到马屁股上反倒像冲着马蹄来了一记上勾拳。
“所以?”他顿了一下,问。
“所以?补补脑子?”希里假笑了一下,“我觉得我买的还挺对的呢……”
莫里亚蒂应是在笑着的,她正猜测着到底是哪个词取悦了他,就见他轻轻把茶杯放在一旁,问她:“还有别的吗?”
“什么?”希里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
“我说,还有别的吗?你还有什么能给我的?”他双手环胸,慢悠悠地走到希里面前,打量着她,希里身着一身长到脚踝的没有任何花纹的棉质长裙,外面套了一件棕色的乌/尔/斯/特大衣,跟莫里亚蒂对比起来颇有较小的感觉。
“我……”希里知道莫里亚蒂又在跟她玩什么等价交换的游戏了,“你也得听我说完我的诉求呀。”
“你不是按照我写的名侦探吗?上次你还说我们一模一样。况且这也不用猜,你在伦敦那点事很容易传到我的耳朵里,哦,我现在再说恭喜是不是有点晚了?”他随意地往沙发上一坐,现在是以仰视的角度看着还未坐下的希里,“你想在我这里多找些灵感,这并不难,数学这门学科涵盖的东西可是很多的——所以你还有别的带给我的吗?”
他自然地伸出拉着她的指尖带到鼻子下嗅了嗅,拉扯出还残留着的一丝香甜味,“我没吃午饭,你带够可颂了吗?”
希里赶紧抽回手自己闻了闻,她确定没有什么特殊的味道,但还是拿出手帕加以擦拭,随后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我来的时候吃完了。”
他对她的话没做表态,只是认真地盯着她看。
被这种穿透性的目光审视着,如果是其他男人,希里可能就要生气了。可这人是莫里亚蒂,目前她赖以吃饭的主角原型。
莫里亚蒂对此很是满意,他看得出来她好像明白了他的意思,就像小时候那样,时不时二人就会做出什么心照不宣的荒唐事。
希里的嘴唇抿了一下,她伸手从脑后摘下她发型的点缀物,那是一朵小花,有些不起眼,是希里从车站门口摘的,她将它递给他。
“我还有这个——还能请你吃一顿不错的午餐,或许,你需要我的签名做纪念吗?说不定以后能卖出高价哦。”
希里小时候有时候对莫里亚蒂颇为敷衍,比如经常会摘一些没用的植物送给他,而这位数学天才在过去会认为自己超级大度,原谅了这个世界上总会有傻里傻气的人存在。
莫里亚蒂扭动着脖子,微微歪头,摆出一个轻微的弧度,他好像在想着什么过去的事情。
随即,他伸手把这朵小花接住,随手置在茶几上。可能是因为她这浮夸的话,他的嘴角甚至带起一丝笑意。
“我想这些足够了,盲目自信小姐。”
希里认为自己又成功地糊弄了他。
她捂嘴轻笑,她总觉得过去和莫里亚蒂相处的很少,可这时细细想来,那些点滴记忆又变得清晰起来。
而且,也不是那么的少。
她还记得,他们第一次见面。
她刚刚搬家没几天,父亲因公事繁忙,只叫她先去登门拜访隔壁住宅的莫里亚蒂一家。
希里对此事本是极不情愿的。
可她不能抵御伯德先生给对方准备的见面礼——一大盒肯特郡草莓的诱惑。
等她送完这盒,她就回去把其他的都吃掉。
可是她在这位莫里亚蒂先生家门前站了许久,门铃足以按了十遍,也不见有人开门。
当她认为这盒草莓也“没办法”的要属于她的时候,伴随着吱扭一声,门被打开了。
此时她的手中还提着一颗草莓。
一个面无表情地女仆用探寻的目光扫射着她,女仆没说话,像个蜡像一样僵立着不动。
不过更加让她不舒服的是她身后缓缓走来的小男孩,他约莫十岁,一头乌黑细软的头发,身着一套长款乳白色睡袍,露出一节白细的小腿。
她在他们俩的注视下把那颗草莓塞了回去,并摆出一副无事发生地样子,说:“我是隔壁新搬过来的,我叫希里·伯德,因为父亲实在过于繁忙,就由我先代劳——希望你会喜欢这盒草莓。”
又是持续了几秒钟的尴尬氛围。
最后,还是那个男孩绕过女仆接过希里手中的盒子,而女仆则紧盯着他,脸上也有了更多的表情,好像就在他这几个动作的空隙钟就会出什么乱子似的。
“你要进来坐坐吗?”这是男孩目前为止开口说的第一句话,“这样你就可以把这盒草莓全吃完。”
“好啊,为什么不呢?”
男孩的眼神依旧冷冰冰的,可惜,一个贪吃的十二岁女孩眼里只剩那盒草莓了。
明明是白天,莫里亚蒂的家却暗沉沉的,古旧却华丽的装饰表明了这个房屋古老悠久的历史,几位先祖的画像挂在门厅的墙上,像是一双双死气沉沉的眼睛注意着每一位走进这里的外来人员。
希里在女仆的侍奉下净了手,跟着小莫里亚蒂走入客厅,首先看到的是一个比他矮不了多少的大壁炉正燃着火焰,那壁炉的柱子上刻的是两只雀鸟,它们各衔一朵她叫不上名字的花朵一副正要起飞的模样。
壁炉前是一张红色的价值不菲的长绒毛地毯,有一套黑色真皮沙发摆放在此。
地毯上有什么黑色的东西动了一下,她才发觉客厅里还有一个活物,一条黑色的猎犬趴在上面,就在他马上发出要吠叫来警示希里这个不速之客时,莫里亚蒂抬手一摆,那只大狗便重新趴了回去,像是委屈般的呜呜起来。
莫里亚蒂抱着那盒草莓坐在其中一张单人沙发上——当然,他没有好好坐着,而是把双腿架在一边的沙发把手上侧躺着。
“过来。”
他冲她招了招手,希里不明所以,但这个要求还不算无理,她顺应了他。
可忽然那条猎犬像发了疯一般,冲她喷过来,她来不及反应就被撞倒了。
而莫里亚蒂则爆发出一声嗤笑,在只有火焰灼烧木材的噼啪声的房间中极为清晰。
希里明白了,这是个坏心眼的小孩。
“这是你让它做的吗?”
她迅速站起身瞪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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