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对劲。”
少女放下刀叉,一双果绿色的眸子注视着莫里亚蒂,像是一片即将汹涌的波涛。而那对眼睛还微微泛红,这正巧提醒着他刚刚做出的出格的举动。
坐在少女对面的青年不紧不慢地回了她一个“嗯”的单音,语气稍有上调,冰蓝色的瞳孔垂下来,正透过对方餐刀的镜面折射来观察她不满的情绪。
他握着银质餐刀慢悠悠地切着半生的牛排,将其中一块吞进腹中,这才开始回应她:“你不吃吗?”
“我正要说这个问题。”希里抿了一下嘴巴,显露出不情愿的意思,“我跟你说了我要全熟,结果又是半熟,你是觉得我的接受能力在半个小时之内大幅度提升了?”
莫里亚蒂童年的劣性很难根除!长大了还是收敛不了地爱整人!
“希里,你可真爱开玩笑。”他将自己的刀叉放下,又持起她的餐具,慢条斯理地开始为她切着半熟的牛排。
他的力道不轻不重,动态优雅,却又故意地将肉块的血水撵压出来,和汁水混杂在一起。真不是希里夸大的联想,只是方才的凶案现场实在太过震慑人心,血液与地面上的灰尘双双混合,血腥骇人。
让她不得不拒绝观看这令她不适的切牛排画面。
并且,这是她百分之百确定的——
“你是故意的,莫里亚蒂。”她举起长桌上的高脚杯,刚要下嘴压一压胃里的不舒服,却后知后觉地发现这是一杯红酒,她顿了一下,把酒杯重新置在桌上,皱起漂亮的眉毛说道:“你可真幼稚。”
“你在冤枉我,我不过是参考了过去你爱吃的东西。”
他当然是故意为之,他承认自己喜欢折磨别人,喜欢看他们惊恐的表情。不过新鲜感总是一阵子的事,对于那些无足轻重的人,他很快就没了那种兴奋感。
希里是不同的,至于在哪点不同……就这么说吧,如果他对一个人不太喜欢的话,一般来讲他会让这个人滚出自己的视线,丢掉工作,进监狱,被流放,甚至死亡,这都有可能。
而对于她,小时候的他对于能让希里不爽的事永远是乐此不疲的。
在经历了那件事之后,他不再去见希里了,他们的联系就这样断了。
他本以为也是这样,断了就断了。日复一日,周复一周,除了无聊了点也没什么不好。
他再遇到希里绝对是偶然之事,就像再严谨的定理中也会有极小的概率出错。希里的变化完全超乎了他的想象,他有那么一小段时间来失望她不像儿时那样生气勃勃。
但倒退回上一句——他要承认,公式也是会出错的。当她穿着那身轻柔材质的戏服,表现出她对自己要求的“成为他的助手”那错愕的面孔时,他就明白,他莽撞地提前下了定义,希里可一点都没变。
他知道,他身上隐藏已久的奇特因子又全面复活。
在高雅人士的眼里,这可能是一个下流爱好,就比如,简单地制造一些机会,再去欣赏她那些惶恐错愕难以言喻的表情。
他为什么会喜欢这样做,希里为什么对于他是这样与众不同,这又是一个新的捉摸不透的新命题。
可能会比宇宙、数学还要难一些。
他看着希里极其勉强地吃完这一餐,用餐巾抹了抹嘴唇,便提议道:“回我的办公室去?让我来听听你准备的采访。”
希里揉着肚子,莫里亚蒂这个小子又阴险又幼稚,明明知道她刚刚都恶心吐了,还要这样——但她也得承认学院的食堂真是好吃极了,穷人如她可是不能为了那些赌气不吃饭啊!
“能绕道回去吗?我不想再经过一次现场了。”十分抱歉,去世的托德同学,就让她心里为他的灵魂祈祷吧!
“当然可以,别担心,苏格兰场的警察一定能快点把这件事解决了的。”
他们站起身,往他办公室所在的教学大楼走去,莫里亚蒂虽然任职不到一年,但对这里的路线已经颇为熟悉,这此返回是走了一个人迹稀少的近路。
可当他们重新打开他办公室那道棕褐色木门时,里面却赫然站着另一个人。
或许是到下午了,刺眼的阳光经过玻璃窗的折射之后,轻柔地漫步在房间内。把那人棱角分明的脸也修饰地有些许柔软。他非常年轻,他最起码有六英尺高,但非常瘦削,细长的手指摆弄着屋子中的地球仪,使它一刻不停地转动着,而他深邃如鹰一般的灰色眼睛注视着其上的尖角。
希里看了一眼莫里亚蒂,而后者也表现出不解的神色,看来这是一个不速之客。
不过,作为一名教授,学生在办公室等着他也没有什么奇怪的事。
“你是有什么问题吗,这位同学?”莫里亚蒂温和地开口。
被提问的学生的脸扭了过来,最先有一股既视感的却是希里。
他……好眼熟啊……在哪见过?
而那名学生也像在印证自己的猜想一般,“希里?希里·伯德?”
——他果然认识我!怎么办!我都叫不上他的名字!
希里的大脑高速运转中,企图在脑海中能搜索出这位少年的名字,她这几年应该没有和什么年纪小的男孩子有什么不解之缘吧!
许是看出希里在脸部神情上的大为困惑,秉承着绅士精神的少年开始了自我介绍,“我是歇洛克,歇洛克·福尔摩斯。我想你一定不会忘了我还有个叫迈克罗夫特的哥哥。”
居然是歇洛克!怪不得她觉得那么眼熟!只是她搬家的时候歇洛克还很小呢……
只是跟前男友的弟弟该怎么称呼,好像是有点熟,但好像又不是那么熟……
“啊!我亲爱的弟弟啊!”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之后,希里走上前给歇洛克来一个拥抱,并用力地拍打着他的肩膀。只差个精致的小扇子,就可以完全模仿市井里那群年长的妇女了,“几年不见,你都长这么大了啊!”
“叙旧先省省吧。”被无视了半天的莫里亚蒂终于开口,正一副“这是在干什么”的表情盯着希里的手,最后他的目光转移到歇洛克身上,用一种探究口吻问:“你有什么事,福尔摩斯。”
而令人没想到的是,歇洛克也在用一种渗透性的目光审视着他,“我只是有几个数学上的问题想请教您,莫里亚蒂教授。”
莫里亚蒂侧目看着即将要停止的地球仪,又扫了一眼屋子,这才继续回答他:“看来你在我的办公室冥思苦想、深刻探寻真理许久也没得到答案,只有我亲自来帮你解答了。”
希里有一种感觉,他们话里有话,甚至她都觉得□□味浓的要打起来。
或许是错觉吧,她记得福尔摩斯家的小弟也是一个聪明人物——当然,能来到这里上学的都是聪明人物。她指的是比聪明更向上,大于等于天才的那种特质。
记得他虽然从小破获了多起骇人听闻的案件,还因此被人绑架过,这经历可不算好。不过现在是打算钻研学术了吗——等等,她怎么没想到以歇洛克为原型写侦探小说呢?他破获的案件显然更多更真实,是叫人拍案叫绝的。
哦,好吧,她还是跟前男友的弟弟少接触为妙,省的哪天有政/府办事人员找她事。
——我们莫里亚蒂也挺好的!好歹现在名气可大着呢!
她一边比较着歇洛克和詹姆斯,企图取其精华全部浓缩给莫里先生。一边在莫里亚蒂的办公室来回踱步,盼望着他们赶快结束数学与化学的探讨工作。
她发现莫里亚蒂在跟学生探讨时,像极了一个神情庄重的牧师在传递神的旨意,不,这么说就有点神化他了。可事实又像如此,她不得不这么说,他在传递知识时是充满魅力的。
他跟他的学生差不多高,微微侧头,黑色的头发擦过他苍白的皮肤,阳光落在他的肌肤上,从希里的角度看像是洁白的丝绸在反光。
她坐在一个书架旁,静静地观察着他们,心想一定要把这个画面写出来。
“你一定等很久了吧,希里。”不知过了多久,她有点开始怀念起有下午茶的时光的时候,莫里亚蒂突然把头转向了她,“这一定让你很无聊。”
“怎么会呢,倘若不是学术氛围太浓厚,我也想加入你们。”
莫里亚蒂看得出来她在撒谎,毕竟她的目光移开了,说话也带上了虚情假意的味道,已经再开始用手指梳理着她的波浪式蜜一样的卷发。
“让女士等是没礼貌的,虽然我已经这么做了。”他走到他的办公桌前,手下的动作好像是想为自己倒一杯茶水,“我总要像个办法补偿的。”
“这周末有个伦敦要举办一个艺术展,我想你不能错过,我还是比较喜欢其中一个画家,他叫巴兹尔·霍华德,我们去看看吧,希里。”
希里还想着自己是否应该同意这个邀请,她不是不想去,只是她在想很现实的事——她没有好看的衣服穿了!她可不想表现得像个野蛮人。
可这是希里却发现歇洛克的反应很是奇怪,他皱着剑眉,怀疑地看着莫里亚蒂。
“正巧我也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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