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南东、南南东！”鎹鸦大喊着。
童磨回头看了眼。
现在他离那座山已经很远了，再远一些的话，恐怕明天中午就回不去了。他不太乐意再往前走，奈何鎹鸦叫个不停。
到了那，童磨看见一个人蹲在一具尸体旁。他走上去，说：“这是你的——”他话还没有说完，那个人转了过来。
他的皮肤带着点青色，像是被冻狠了。那张脸上有许多道刺青和鲜血，童磨这才意识到他不是在为了死者悲伤，而是在食用尸体。鬼的右眼刻着“下陆”。
童磨说：“你的眼睛也很特别呢。”
“普通人吗……我不是很想吃。”身为下弦之六的釜鵺上下打量了一番童磨。
他没有理会童磨的话。他已是下弦，对他而言，几乎所有人类都属于可供他挑拣的食物。他和大多数鬼一样，偏好稀血。
“写的是‘下陆’吗？”童磨拔出刀来，他听到鎹鸦扑扇着翅膀飞远了，又停下动作，用商量的语气说：“好啦，它走了。我们还是别打了。”
“哦？”釜鵺挑眉看着这个鬼杀队的成员。他倒没有像其他人一样，不知死活地冲上来。这让他升起了一点兴趣。
童磨还是第一次跟鬼说话。感觉还挺奇妙的。
从前见过的鬼，总是像动物一样的嚎叫，没有神志。偶尔有能说话的，碍于身边有人，他也总是很快就把它们杀了。
“我听说过，柱级以下成员碰见眼里刻字的鬼，指示是‘尽力周旋，保全自身’。说起来，我很少见你这样长得像人的鬼——”童磨挡下一记重拳。
“这么多的话，放到地狱里去说吧。”釜鵺冷笑一声，没耐性和这个人扯皮。
‘这个人类的眼睛很奇特，那位大人会喜欢吗？’他想。然后又是一击。
和以前的鬼完全不同的实力。童磨的脸被划开一道口子，鲜血淌下。
这下他不得不打起精神应付眼前这场棘手的战斗了。
雷之呼吸法本就不适合他，何况对手又是实力和以往那些杂鱼完全不同的下弦鬼。童磨躲开了很多次能造成致命伤的攻击，然而还是一点点地落入了下风。
童磨砍下釜鵺的一条胳膊。
这没什么用，他很快长出来了一条新的。
唯一起到的作用就是激怒了下弦之六。他活动了一下刚刚长出来的胳臂：“下一记，我会打折你的刀。”
他的话音刚落，童磨手上那把刀就被削断了。没有剑柄的那一端飞出去很远。
童磨费了好大劲才让另外那一端没跟着飞出去。接下来是一技血鬼术，粘稠的淤泥缠住童磨的脚。
“现在，你可没办法像个耗子似的躲来躲去了。”釜鵺笑着说，然后再次作出预告：“下一记了结你。”
童磨还从没受过这么多的伤。他被血鬼术缠住的左脚传来一阵阵火烧似的刺痛。
不妙，这次搞不好真的会死。童磨遗憾的发现自己并没有产生害怕的情绪。
周遭的温度急剧下降，两具冰晶少女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釜鵺身后。釜鵺在童磨的身上划了一大道口子，这还是童磨尽力后仰下的结果，他本该被这一下划成两半的。
童磨勉强站稳，架住釜鵺的双手，让他一时之间无法挣脱，在釜鵺的下一次攻击到来之前说：“真是感觉完败了呢。那我也做一个预告吧。‘下一记了结你’。”
他的预告没有实现。
实际上，在童磨的话说到前两个字之时，釜鵺就已经被砍下了头。
异能力—寒烈之白姬。
异能力制造的冰晶少女的速度远超人类，她们用那一截断刀斩下了釜鵺的头。
下之六弦睁着眼，掉在地上的头颅满脸不可思议，像是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地上。
他的身体开始化为灰烬，而头却还在说话：“为什么……”童磨又补上一刀，釜鵺才算真的死了。
“多余的问题到了地狱再问吧。”童磨对着那团灰烬学着它还活着时的口气。
童磨躺在地上，感到鲜血正随着他的呼吸一点点流出。从出生到现在，他没有受过这么重的伤。
他看着天空，一大团云飘了过去。
他觉得很荒唐。就为了那些已经令人厌倦的悲惨故事，自己干嘛非要遭这份罪呢。
他又想起和自己对打的那个鬼，他有什么故事呢？为什么不接受自己的提议，干脆各退一步，也不至于到现在这个地步。
血流的太多，童磨的思维也变慢了。
等到鎹鸦带着支援人员到来时，他已经在“我死了之后大家该怎么办”这个问题上停留好久了。
“那个下弦呢？”赶来的三个增援一边给他止血一边问。
“死了。”童磨说到。他看着自己的左小腿，那里留下了大片烧伤的痕迹。
在来的路上，他买了一个琴叶说的那种小鼓，把它放在了兜里，想要一会带回去。为他包扎伤口的人把它拿出来，童磨轻轻地晃它，小鼓发出“咚咚”的响声。和琴叶说的一样。
“这位……”几人不知道该怎么称呼童磨，“我们送你到蝶屋吧。”
童磨说：“不用啦，谢谢大家的好意。但有人在等我回去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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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次，童磨大人是傍晚回来的。
他的脸上新增了一道深深的伤痕，衣服被利器弄得破破烂烂，隐约能看见里面的白色纱布。他走到琴叶身边时，她闻到一股血腥味。
琴叶正想问童磨怎么了，只见他从包里掏出一个小鼓，琴叶看到那个鼓上沾着些红色的东西。
是血吗……
“伊之助，喜欢这个吗？”童磨摇晃小鼓，然后把它递给伊之助。伊之助抓住它，小鼓发出单调的响声。
“喜欢吗？”童磨问。
伊之助对他做了一个鬼脸。
“小伊之助，笑才是表达高兴的意思噢。”他笑着，拉着伊之助的手说：“你真笨。”
琴叶看着他疲惫温柔的微笑，知道他很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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