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宿东宫?
卓枝反应过来,正要拒绝。
可是不过一愣神的功夫,东宫已然乘仪驾转过红墙,很快踪影难寻了。
这......
卓枝拽住引路内侍,问:“寿春县主可出宫了?”她说着想要递上金银物,摸了个空,才想起衣衫已换了。
青衣内侍连连摆手,口中称怎敢,躬身轻声说:“县主娘娘早已在裕太妃娘娘宫中了,奴婢这就引了您前去。”
今天这样顺利,她都有些不适应了。
“可是寿春县主请公公前来传话?”
内侍并未直接回答,只说:“奴婢是储宫内侍。”
储宫?
那不正是东宫?
自回到上京城,夜晚的经历好似做梦一般不真实。
东宫为了救她落水,她好像无法像从前那样,将他当做小说人物了,她已经将他当做实实在在的人。可是,她不愿意与他过多联系。留宿储宫过夜,对旁人那是荣耀,对她近乎催命符,她的身份不能暴露。
算了,待她见到了阿娘,夜宿东宫这事就装作没听见,随着阿娘一道回府中。
不料到了裕太妃宫中,才问了安,便被寿春县主拉住请安告退。
宫中不便多言,卓枝晓得利害,眼瞧着将出宫,她悄悄拽住寿春县主的袖子,低声撒娇:“阿娘,晚膳想吃冬瓜盅。”寿春县主回身握着她的手,递给她一个瓷盒,轻声说:“今日留在储宫,要乖,万般小心切莫任性。”
什么?留在储宫?
阿娘同意了?
可是,她,她宿在外面......阿娘你是不是忘了我是个假儿子啊!
卓枝垂头丧气,跟着内侍一路到了储宫,方才抬脚迈入大门,耳边叮咚一声。
“叮咚,官居一品系统提醒您:名誉值下降至负三点。”
“叮咚,官居一品系统发布任务:拯救名誉值!限时一周内,玩家名誉值大于等于0,则认定任务完成。任务成功无奖励,任务失败,则遭受惩罚:万针之刑(三次,每次一小时)。”
什么惩罚?
卓枝顿住脚步,倒计时结束刹那,电子音再度响起:
“叮咚,您的名誉值下降至负五点。系统维修期间,暂时停止服务,请玩家妥善安排作息!”
名誉值不断下降?
难道是因她被大理寺捉拿,可现在不是证明了纯属诬陷吗?
青衣内侍见他站在门口,贴心问:“卓郎君,可是身子不爽,奴婢引您去里间休憩,可要请医官来?”
“不,不必了......”卓枝回过神,还是先向东宫请安,其余的事等下再想。
※
崇文馆
东宫自太真殿回来,径直去了崇文馆,崇文馆是书房也是议事之处。看来东宫还有事要忙,估计不会腾出时间召见她这种富贵闲人。
“卓郎君,请您入内。”青衣内侍殷勤上前,卓枝无奈只好随在其后。
宋秀文正站在门边,他说:“殿下正等你,可算来了。”卓枝随他绕过屏风书架,就见东宫靠坐着杏色迎枕,垂目看着手中书卷。
卓枝行礼问安。
东宫掀起眼皮看她一眼,很是冷淡:“你来了,孤有事问你。”
她低声称是,他和昨天很不一样,原先想问的那些话,这会也问不出来了。
宋秀文见两人如此,亲自倒了盏茶递给卓枝,推开门告退了。
东宫垂首看书,卓枝也不语,她呆的无聊,又不能擅自离开。
她四处打量起了周围,内间不大,除却一张罗汉榻,便是几架书,多的什么也放不下了。她坐的这张春凳,还是外间搬进来的。卓枝的目光停了小几上,一尊白瓷美人瓶端立着,莹莹生辉,一枝千瓣莲含苞待放。
燕同放下手中书册,揉了揉眉心,低声说:“你喜欢吗?等下送过去。”
什么?
卓枝吓了一跳站起来。
她看向东宫,又转开目光,口中胡乱称是。她想起昨夜的事,脑子一混:“昨夜,昨夜殿下一切可好?我,昨夜听到人声,这才前去......”
东宫拧眉,隐隐有种拒人千里之外的感觉,冷声:“可知错了?”
“我,”
这年头天大皇帝大,她引开刺客,哪有什么错。
虽然她不是为了忠君爱国,只是因东宫救了她......卓枝想破了脑袋也不知错在何处,她只觉委屈,试探问:“不该丢下殿下,毕竟野外无人,若害殿下遇见刺客......”
燕同沉眉,说:“孤在你心中竟是个贪生怕死之徒......”
卓枝摇头。
东宫见他愣愣摇头,又可怜又可气。
那帮刺客皆是亡命之徒,他怎么敢冒然前去?
东宫一叹,正要斥他莽撞。
一抬眼却瞧他形容狼狈,额顶还支棱着几根头发,不知怎的竟生生气笑了。
这一笑,恰如春冰消融。
东宫气不动了,温声说:“坐过来。”
卓枝磕磕绊绊说了许多,后来说到了读书的事。东宫说得是杨九德的《寒泉集注》,听闻是南边来的新书。既是新书,她口中讷讷,回答不上来。东宫说读书百遍其义自见,低声念起书。
卓枝仔细听着,可是她昨夜奔波逃命,才一会就支撑不住了,脑袋似小鸡啄米般,点个不停,不多时歪着头睡了过去。
“贤传之要,灿然显明于......”
东宫见他睡着了,放下书卷,便要叫人送他回厢房休憩。将要叫人时,却停住了。算了,就留他睡在这吧。寿春县主请他照顾花卿,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他也好看顾一二。
东宫放下书册,至于寿春县主也只请东宫将卓枝单独拘在厢房,“单独”这二字便被他选择性忽视了。
他下了榻,轻而易举便将卓枝抱起,心道花卿过分轻了。昨夜便觉得太轻,又不是女郎,难道也迎合时下风潮身轻如燕不成?将他放在榻上,心说这拢共就一张软榻,干脆同睡,都是男子,倒不碍什么事。
※
卓枝劳累一夜,躺在软榻上自是睡得香甜,梦中总是萦绕着淡淡檀香味,细嗅还伴随着丝丝苦涩。只是仲夏时节,天气越发热。卓枝越睡越热,只觉得怀抱火炉,热的发腻。她贴着枕头蹭了蹭,似梦似醒听到说话声。
“晚膳在小花厅用,添一味冬瓜盅。”
声音好熟悉......她迷迷糊糊睡着还以为在家中,口中撒娇:“还是阿娘疼我。”
话落,她倏然一惊,说话声是男声......
她猛地想起身处崇文馆,卓枝吓清醒了,她躺在榻上睡着了不说,怀里还牢牢抱着一床锦被。
东宫坐在榻上,似笑非笑斜睨她,小几点起了灯,烛光灼灼。
内侍早已退了出去。
卓枝看着东宫,吓得脸都白了,她手忙脚乱摸了摸衣襟袖口,又趁着烛光打量自己一番,见衣衫齐整,这才松了口气,忙回身下榻。
东宫将书放回,见他如此,心中哑然,转念一想大约是他爱美的毛病又犯了,也不以为意。他慢悠悠说:“听孤念书,便睡着了,一提用膳,便醒了。”
“殿下,我,我太困了......”卓枝羞窘至极,满心尴尬,仿佛自己辜负了东宫努力教学的苦心,正要说些什么话感谢东宫教育苦心.......心中甚至暗下决定日后一定要帮助东宫女主达成HE结局。
“正好你留在东宫五日,自明日起卯时一刻,便来此读书。”
......羞愧瞬间荡然无存了,卓枝气鼓鼓只得咽下痛苦,就算吃冬瓜盅也难以弥补她心中的悲愤。
平日天天读书就算了,好歹是辰时一刻,现在竟生生提前了两个小时。
求求你做个人吧!
不就是将你错认阿娘了吗?至于携私报复吗?
※
如果用四个字来形容,这段时日那就是:暗无天日。
每日卯时一刻准时崇文馆念书写字,东宫亦然;中午同东宫一道用膳,而后再回到崇文馆写文章三篇,而东宫午休,弹琴,偶尔下棋;下午卓枝终于完成一天课业,东宫亲自批改,得优可加菜,三篇文章无优,则晚上另加三篇大字。
崇文馆往来具是东宫詹事府属官,来来往往人打量着,卓枝心中尴尬。
她以崇文馆人多不适宜读书为由,试图在厢房学习,被东宫驳回。
她又以东宫詹事府议事事关东宫隐秘,实在不适宜旁听为由,要求厢房读书。又被东宫驳回,且说,你如今是东宫伴读,不算外人。
不过,东宫也算听取了她的意见。
以屏风分隔,将软榻移开,为她令设书桌。东宫属官议事之时,声音轻之又轻,实在称不上嘈杂。卓枝找不着理由,只好没白没夜学习,就这样一连五天,终于迎来了出宫之日。
一早,卓枝等在小花厅。
用膳过后,她提出告辞之事。
不料,东宫慢斯条理用过早膳,听闻此事,淡淡说:“正好,孤正要去孤山书楼,顺道,你还有些书不齐全,正好为你挑捡出来,带回家中好好研读,学业不可荒废啊。”他语重心长。
分明有些人一整天就要玩半天......卓枝腹诽。
东宫发言了,卓枝也不好拒绝,只得忍着随东宫一道出宫。
一路乘马车,转瞬便到了东市孤山书楼。孤山书楼不仅仅是书楼,三层高楼,其后还带着半座园子。不仅卖书,平日也是上京学子集会之处。恰逢今日休沐,是已孤山书楼早早便人山人海。
他们自后门进来,书楼掌柜上前亲自陪着,东宫摆手婉拒。
“殿下,掌柜的在,我们要买书岂不是方便......?”
东宫只笑不语,指了指阁楼小间:“新到的书,都在僻静处,人多不好。”卓枝随着上楼。这阁楼却是偏僻,竟没什么人。她叹气,正要讨价还价每日文章的事,耳朵一动,听到窃窃谈话声。
“最近怎不见小侯爷了,前几日马市来了批好马,也不见他。”
“你不知道?卓小侯爷强抢民男,这不,进去了!”
轮到卓枝脸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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