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22章

    名誉值不断下降的原因是坊间闲话流传......

    她不知该不该庆幸,幸好上京城传言偏好绯闻韵事,若是八卦爱好者的脑回路和承明帝相似,那传言大约就是她因谋害东宫被抓,名誉值说不得当场突破负五十点。

    东宫满目调侃,听到趣处,狭长的眼微微一弯,十分愉快。

    都怪她一时嘴快,早在入宫那日便将这一路琐事,详细告诉东宫了,自然包括偶遇应道奇的事......幸好,酒肆之事一带而过,不然这会不知道要被笑成什么样子了。

    这么会,那两人越说越起劲,什么纨绔子弟,后院美人,剧情如跑马般离谱至极......卓枝忍无可忍,深吸一口气,挽起袖子,打算上前制止八卦闲话,却被东宫抬手拦住,他指了指小间,又指了指耳朵,显然是要听下去。

    二人被迫同居的生活已经结束,卓枝如今可不归东宫管辖,自然不理会他的无理要求。

    木阁楼梯陡窄,东宫将手搭在栏杆上,正好挡住她的去路,一时难以摆脱东宫,只得被迫听那两人说些桃色新闻。

    那两人又说到,小侯爷为何做了东宫伴读的事......

    卓枝总算松了口气,这两人也算有点正经话,她还没轻松两秒,下一句就让她气的几乎炸毛了。

    “自然有些其他本事,”男人怪笑连连,“小侯爷本就荤素不忌,扮做娘子说不得别有风味......”

    污言秽语!

    就是这些人成日胡说八道,害得她名誉值不断掉落,未来说不定还得受万针之刑的折磨......想到这,卓枝额角突突直跳。她恶向胆边生,干脆一把拽住东宫的手,硬是拉着他上前,重重推那书架。

    哐当一声,惊得那两人目瞪口呆。

    无巧不成书,这两人正好也是宗室中人,抬头瞧见东宫立即认出了人,慌忙作揖,连连称不是。

    卓枝想到名誉值下降,心头不断滴血,深觉不满。正要质问为何编闲话嘲笑她时,转念又想,她与这两人同属宗室,若是闹僵起来了,她也占不到什么便宜,说不定还得受斥罚杖责,那样又要掉名誉值。

    她灵机一动,说:“东宫的闲话你们也敢说,当真是不知尊卑,更何况还敢胡乱编排,我是东宫伴读,毁了我的名声,东宫面上也难堪......”

    这番话,堪称狐假虎威的典型。

    东宫最是厌恶借着他名义行事之流,如此一来,简单两句话,既能吓到嚼舌根的小人,又能使东宫对她冷淡不喜......

    一箭双雕,我可真是个小天才。

    那两人见东宫沉着脸,面色不虞,浑身散发着生人莫近的气场。

    他们彻底怵了,心头慌乱,毕竟背后编排绯闻是一回事,当着面说那可就是另一回事了。妄议储君,更何况东宫最厌恶酒色糟污事。从前可是听说储宫中有不长眼的侍婢自荐枕席,被下令罚杖的......

    两人连连求饶,其中那个着红衫的,脚下不稳直接撞到书架子,“哗啦啦”,书本掉落一地,惊得不少人回身张望。

    许是久未清理,霎时间灰尘满天。

    卓枝早就料到,赶忙抬起袖子掩起头面,但仍然被呛的直咳嗽,咳嗽间隙听到东宫要那两人收拾齐整书架,还斥责他们信口传谣......卓枝偷偷笑,方才察觉还握着东宫的手,她吓得松开,悄悄退回台阶上。

    吱呀门开,卓枝回身,看到东宫面上发间竟落了不少尘土......

    卓枝拿出方帕子,想到方才东宫抬手遮尘,却被她拽住未能成行,心里尴尬至极,小心翼翼说:“殿下,擦擦。”

    “真是流年不利......”

    东宫凉凉的瞥过来,淡声说:“面上难堪?”他语调平平。可卓枝一听就知道,那是方才她狐假虎威说的话,没想到应验了,满面尘土确实难看。

    卓枝窘然,尘土越擦越脏,若叫别人见了东宫如此形象,确实不妥。她客气道:“此地离家里很近,若殿下不嫌弃,移步静宁侯府休息整理?”

    东宫肯定不会同意,他不是随便人,坐卧有法。

    “既然二郎如此诚恳,孤却之不恭。”

    卓枝:......

    她真的不想和东宫继续呆在一起了,可是四舍五入,东宫也算因她的缘故被波及至此。卓枝垂头丧气跟着东宫沿侧门上了马车。书楼距离静宁侯府距离很近,不过一柱香的功夫,建宁侯府街巷口的梧桐出现在眼前。

    卓枝盘算了一阵,说:“等会下了马车,殿下先歇在正堂,我派人引疏风去寻浣洗衣衫的嬷嬷,”疏风和松月是东宫身边的内侍,这些事交给他定然没有问题。

    诶,疏风,疏风怎么不在马车上?

    卓枝有种不幸的预感,她慢慢回头,只见东宫双手交叉置于膝间,面上带着和煦的微笑:“疏风留在孤山书楼取书,一会就带着书回来了。”

    ※

    许是不巧,静宁侯夫妇双双不在侯府,卓枝便做主请东宫安歇绿野堂,东宫却说要到清和堂瞧一瞧。卓枝抓耳挠腮找理由拒绝,却被东宫一句“二郎宿在储宫多日”挡了回来。

    果不其然,东宫前脚到了清和堂,甫一坐下,便有侍女回禀:“疏风公公到了府中,郎君可要请他前来?”

    卓枝要人请疏风过来,东宫衣襟上染了尘,又被卓枝沾着水这么一擦,彻底弄不干净了。无法东宫只能暂时换上卓枝的外衫。

    房中只有他们两人。寻找衣衫理所当然落在卓枝头上,她打开装夏衫箱笼,一一展示,宝蓝连珠纹,月白团花袍,几乎每一件她都喜欢。

    可惜一件件,东宫挨个看过,既不说好,也不说不好。数十件衣衫轮流展示,没一会卓枝额间生汗。卓枝擦去薄汗,原谅她心理阴暗了,东宫怎么看都像是故意的。

    “殿下,先凑合穿?松月已回储宫取衣衫。弄脏的袍子,嬷嬷说要浣洗过才干净。”

    东宫不置可否,抬手随意一指,竟然选了件黄衫。

    卓枝微笑,她正发愁这件呢!鹅黄太过娇嫩,衬得她一眼望去明显就是女扮男装的,这件又是阿娘选的颜色,不好拒绝。

    两人隔着扇六面白玉屏。

    东宫自屏风后更衣,他抬手解开颈边纽。

    卓枝原本站在屏风外等着,抬眼看见他的侧影,脸唰的红了。她虽然成日着男装,可她心里清楚自己是个女孩。同居一室便算了,看别人换衣服,虽然只是外袍,实在是太过不该。

    卓枝摸了摸发烫的脸颊,轻手轻脚便要退出去。

    “二郎,拿外袍进来。”

    什么?

    她才不要!

    卓枝谨慎的站在门口,建议:“我去唤疏风进来,伺候殿下更衣。”

    “怎么,做了坏事就要跑了?”他声音带着笑意。

    “将外袍递进来,愣在门边作甚?”

    只是递衣服......卓枝沉默片刻,还是将衣服递进去,察觉手上一轻,便掉头就走。

    “慢着,换下的外衫。”

    “殿下,等会叫侍女收拾......”这次,卓枝学聪明了,说话间人已到了屋外。

    见她落荒而逃,东宫哑然失笑。他四周看了看,内室没有半点放衣服的地方,连一只矮凳也无。他将外衫搭在六扇屏上,穿好外衫,迈步而出,掀开珊瑚珠帘,抬眼就见一座鎏金水银镜,镜中人眼中含笑,那正是他。

    水银镜光洁明亮,四周饰有金色葡萄缠枝纹路,镜边点缀着小颗水晶宝石,迎着光一闪一闪。

    燕同心叹,花卿果然爱美。

    他将目光移开,可镜中的倒影却留在他脑中,宝塔珊瑚珠帘,蝉翼纱帐幔,若不是檀木床柜颜色厚重,墙壁上挂着一柄长弓,削弱了室内的柔美之气,乍看还以为是女郎房间。

    至于为何像女郎房间,这也只是他心中猜测,他自小守礼自持,自然不知女子闺阁如何。

    他见过黄维德内室,三郎的内室,虽说风格不同,但没有一个如卓枝这般如此明丽的内间。就连衣衫也净是些明艳的花纹颜色。方才瞧他捧出衣衫,眼中尽是不舍,像极了阿娘养在宫中的猫儿,猫爪子牢牢抱住绣球,生怕被人抢了喜欢的小玩意。

    他就选了卓枝最不喜欢的那件,果然他眼中不再紧张。

    东宫对镜整衣领,鼻端闻到熟悉奇异的味道,那味道来自衣衫,清冽之中伴随着丝丝甘甜。

    这味道......他不免生疑。

    ——“郎君!应道奇来了,他到府中了,要引他来清和堂吗?”

    应道奇?

    他们关系很好?

    东宫垂下眼眸,笑容顿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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