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红俊和鹿娜在公馆陪夏书一直待到年初九,才依依不舍地各自奔赴工作的地方。夏喃则因为喃风传媒的工作繁重,早在年初五迎财神爷那天就走了。
夏鹿公馆内很快又只剩夏书和何屹远。
因为沈康适带队的《河岸》导演团队都是学生,年后开学了不是室内课程就是实践课,甚至还有要跟剧组见习的,所以为了抓紧时间开拍,几个人拉了个小群,夏书给他们做好了空余时间的安排表。
沈康适作为《河岸》的导演,团队的带领人,当仁不让的第一个去找了系领导申请在外自主实习。
上安传媒的教育风格还算开放宽容,系领导问清楚沈康适要做什么,有什么计划之后,只对沈康适提出了学期末考试务必合格的要求,便批了他的申请。
博导编剧反倒是最忙的那个,不过剧本是沈康适写的,该修改的部分两个人也早早地修改完毕,所以她只要空下来去剧组看看就可以。
夏书对正儿八经的剧组拍戏并不了解,查了很多资料都不如后来何屹远跟他讲了几句。
夏书怕何屹远嫌自己光有钱,却什么也不懂地拖后腿,还趁一个人在房间时,偷偷问过姐姐夏喃拍戏的一些准备事项。
夏喃虽然是开娱乐公司的,但毕竟是顶层老板,片场的事都有常年混迹其中、了若指掌的专业人士来负责,所以夏书并没能从夏喃那里问出什么来。
倒是一来二去的,《河岸》误打误撞但又不算意外地拥有了喃风传媒这个大资方,连拍摄场地和除导演团队外的人都给他们找齐了。
《河岸》开拍前一天,沈康适看到送到影棚的高端摄影设备,人都傻了。
“我靠,这么多?我用哪个好?”沈康适完全不知道该选哪个。
夏书也没想到他姐姐会安排人送这么多设备来,看得他眼花缭乱,甚至还有工作人员在架拍摄轨道。
“太高级了,我们用不到的……”沈康适越看越慌张,只能把求助的目光投向站在何屹远身边的夏书。
“要不……就先这样?”夏书也不懂这些,看向何屹远,周遭的工作人员因为夏书的话停下了动作,都不知道接下来有什么安排。
“你会用吗?”何屹远看了一圈,问沈康适。
“……额,会是会,但是太贵重了。”沈康适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说,他被叫来拍戏,不仅拿到了剧本的一大笔钱,还有送上门的设备和场地,关键是电影都还没上映,他们就有大笔的工资拿,哪儿来的大好事。
“会用就用,电影跟普通的拍摄不一样,你应该知道的。”何屹远对这些送上门的东西并不抵触,相反的,这些东西会让拍摄更加顺利。
沈康适被他这么一说,顿时噤了声,他也知道不一样,也想把作品呈现好。
见大家都没了意见,工作人员很有眼力见的继续工作起来,何屹远偶尔会给出很专业地指导。
在一旁听的沈康适他们几人对何屹远再次刮目相看,忍不住说:“他好厉害啊,一点都不像是个新演员。”
夏书听到男神被夸,心里开心得不行,但这里陌生人太多,他根本不敢乱走,只敢靠何屹远近一些。
不知道为何,夏书发现何屹远并没把他一个人丢下,跟人群保持着一定距离,偶尔指点两句。这样的温暖虽然可能是误打误撞,但让夏书心里很舒坦,对陌生的人和环境也不是那么抵触了。
等到片场差不多布置完毕,沈康适他们先行道了别,说要回学校收拾行李,已经申请到在外自主实习的沈康适打算长期住在剧组。
夏书则和何屹远步行往片场外的停车场走,半路经过隔壁剧组时,何屹远突然顿住脚步。
夏书一句话还未说完,再一转头,身边的人已经落下了好远。
“何屹远?”夏书原本因为兴奋,说话时变得绯红的脸此刻有些降温。
何屹远紧紧盯着一处,那目光和以往的冷漠完全不同,是带着刀子的、刺骨的、含着明显的冰冷的恨意。
夏书从未见他有过这样的眼神,心中有一瞬间胆怯,但他犹豫了片刻,还是走了过去。
“怎、怎么了?”夏书很小声地问。
这声询问拉回何屹远的思绪,他垂头看了一眼满目担忧的夏书,摇摇头:“没事。”
夏书很敏感,并不信他说的话,但他很体贴地没有追问。因为他知道,他和何屹远还没到那么熟悉的程度,他会慢慢等到何屹远愿意告诉他的时候。
在两个人走远后,不远处的影棚内,有个手里捧了一沓纸的男人站着,刚点头哈腰地跟棚内的导演说完话,就感觉到一阵寒意,明明是大晴天,白白出了一身冷汗。
穿着不合身的肥大衣服的他转过身,窄细的眼睛里,不解的视线看向夏书和何屹远离开的方向,只来得及捕捉到二人的背影。
“走开走开,别在这里挡路。”棚内突然走出一群人,搬着沉重的道具,很不客气地从他身边擦过。
他肥大的衣服被道具的一角勾住,质量并不好的衣服很快传来“刺啦”一声,衣角破了却无人关心,狼狈不已。
而另一边,黑色轿车往夏鹿公馆开的路上,坐在后座的何屹远始终保持着沉默。
他刚刚在片场附近看到的是上一世的经纪人陈敏博,重生至今,他从未忘记过上一世临死前的痛苦,只是在夏家过于熨帖的生活竟然让他有了一丝麻痹和松懈。
算算时间,也是该到他和陈敏博相遇的时候了。
上一世,何屹远也是与前经纪公司不和,解约以后没有通告,四处碰壁,辗转在各个片场当替身、当群演。就是这时,他遇到了同样因为困境求职的陈敏博。
陈敏博家境不好,为人自卑、内向,这样的性格在需要经常与人交流娱乐圈非常不合适,更何谈做经纪人,所以他一直没能得到工作机会。
十多年过去,何屹远已经记不清当初为什么和陈敏博一拍即合,大概是同样身处低谷,也有可能是看中了他被生活摧残后仍旧没被磨光的斗志。
总之两个人开始合作后,阴差阳错下何屹远接到了让他真正一炮而红的电影,只是一个反派男三号,反响却比男主角好了不止一倍。
紧跟着,他的事业顺风顺水。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爷保佑,不管遇到什么样的困难,最后都能迎刃而解,为他赚足口碑的同时,让他的事业更上一层楼。
当时的他把这一切都归于陈敏博的功劳。
很快,他就坐上了影帝的位置。
何屹远当时想的是,不论何时,有经纪人陈敏博在,都能有好结果。
这是他十几年积累下来的对陈敏博无限的信任,也是他做过最糟糕的选择。
车窗外的风景不断变化,何屹远撑着下巴的手有些发酸,他垂下手,却碰到了一个微有些刺人的东西。
夏书能看出何屹远的沉默和以往是不同的,虽然不该问,但他很想安慰对方,所以犹豫了好久,从口袋摸出了随身带着的奶糖。
正要递过去,夏书万万没想到何屹远会突然垂下手来,虽然手指只是隔着糖纸触碰到的,他还是跟受惊的兔子一样收回了手。
何屹远盯着那奶糖,见他半晌没动静,问:“不吃吗?”
夏书这才小心翼翼地又伸过手去:“……吃吗?”
“给我?”何屹远诧异地指着自己。
“嗯。”夏书轻轻点头。
何屹远接过奶糖,拆开糖纸丢进口中,醇正的奶香味在口中蔓延开,他心中的烦躁与不虞渐渐消散,被一股浓浓的暖意包裹,甚至泛着一丝甜甜的感觉。
何屹远想:小金主怎么总是随身带着糖,就跟移动的小糖罐似的。
夏喃帮《河岸》剧组定下的影棚其实离夏鹿公馆有两个小时的路程,真的开拍以后来来回回跑,肯定是不方便的,所以当车开回公馆后,何屹远就开始收拾行李。
他习惯了常年住在剧组,虽然有点居无定所的感觉,但莫名踏实。
夏书却不行,他本就跟陌生人有接触困难,再加上肢体上的接触恐惧症,人太多的剧组对他来说是个巨大的挑战,更不谈跟随剧组住了。
眼见着何屹远的行李箱慢慢被塞满,夏书急地原地转了几圈,想起什么后,快步跑回房间。
在何屹远正要把行李箱合上时,夏书冲到了他房间里,一脸期待与紧张。
“这个……给你。”夏书手里攥着的是一个红色的刺绣护身符。
何屹远怔了片刻,总觉得这东西在哪里见过,很是眼熟。虽然一时想不起来,但他也知道这种护身符如果是求来的,肯定很贵重。
“你自己留着吧。”
夏书却固执地放在了他的行李箱角落:“你带着。”
何屹远拗不过在某些方面极为执着的夏书,轻叹了口气:“嗯。”
夏书这才笑开:“我会天天去剧组看你的,你……你好好拍戏。”
“嗯。”何屹远点头。
夏书又看了他一眼,红着脸说:“不要闹、闹绯闻,我处理起来会……很麻烦的。”
何屹远失笑:“好。”
那他必然是不能给小金主添麻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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