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磨听见声音转头,似乎一点不意外明月乡出现在这里。
或者说,凭大妖怪的耳力和敏锐,她不出现在这他才会感到奇怪。
小男孩勾唇笑了笑,明知故问:“大人也睡着不着吗?”
明月乡走到他身边:“你一睡不着就会乱跑吗?”
童磨否认:“没有呀。”
明月乡环着手臂:“那你能解释一下,为什么你会出现在这里吗?”
好凶噢……
“大人坐。”童磨腆着脸笑了笑,用袖子把身旁的一小块地面擦干净,拽住明月乡衣角,殷勤拍了拍地面,“坐坐坐!”
明月乡嫌弃的看了一眼地面,按捺不住他期待的眼神,从储物袋里摸出两个坐垫丢在地上,才拂了衣裙坐下。
童磨自觉地把剩下的那个坐垫塞到自己底下,笑得像只计谋得逞的小狐狸。抓住明月乡的手臂,指了指天空,“大人快看!”
夏日骤雨后的夜空布满银辉,繁星闪烁其中,犹如一道璀璨星河在缓慢流动。
童磨仰起头,星空顿时漏入了他本就绚丽的眼眸里:“是不是很漂亮?”他伸出手,伸向前,好像这样就能触碰到星空。
就连明月乡也被这片美色迷了瞬间,她一只手撑在身后,余光瞥到沉浸在星河里的孩子:“是挺好看的。”
“对吧!”
“但星空虽美,没有明月相伴,似乎孤单了一点。”
“明月?”童磨疑惑,又望了望天空,点点头,“是呢,今天好像没有月亮欸。”
“你想看月亮吗?”
“想!”童磨刚说完就想起月亮不是说“想看”就能看到的东西,歪头问明月乡,“要怎么做呢?”
明月乡唇畔带笑,眉眼间少见的飞扬出大妖怪的势在必得的气势来:“这有什么难的?”
她让童磨抬头,随即拍了拍手。
掌声落下,天还是那片天,星河还是那条星河,童磨注意到,其中一颗星星旁边,隐隐透出一丝月光。
“唔——”童磨顿时一个激灵,眼睛眨也不眨,继续盯着那处。
很快,这一角乌云散开,露出了厚厚的云层背后的一轮圆月。
圆月与星河辉映,照得这片夜空都在发光。
童磨脸上迸出惊喜,不同于大多数时候做作的笑,连七色的眸子里都含着光。
明月乡将他的欢喜看在眼里:“喜欢吗?”
“嗯,嗯!”他用力点头,拉住她的袖子,“太厉害、太厉害了!”一连重复两次,童磨还想说第三遍的时候突然卡壳,按捺不住激动地问,“大人是怎么做到的?我可以学吗?”
当然不可以——
明月乡轻轻刮了刮他的鼻子,低声道:“你忘了吗?大人可是妖怪啊。”
“是哦——”
夜深人静的快乐似乎更容易感染人,明月乡和童磨对视一眼,轻轻笑起来:“你还想看别的东西吗?”
“别的东西?”童磨惊奇,“还有别的东西吗?”
明月乡笑而不答,手指在空气中虚虚划过——
下一秒,池塘中一朵朵含苞待放的莲花尽数绽开,从花骨朵到完全盛放只用了几个呼吸,童磨掩着嘴,低低惊呼了一声。
明月乡看了他一眼,说:“还有噢。”
还有——?
今晚的经历已经超过童磨所能理解的上限,往日他只知道明月乡是妖怪,但妖怪是什么、能做什么?
直到现在,他才有了模糊的认知。
不知从哪吹来了一阵清风,童磨伸手,一朵卷在风中的樱花跌落在他的掌心。
“樱花?”他喃喃,“这个季节吗?”然后想到什么似的转头,得到明月乡肯定的点头,转过身体对向身后。
后方——
五六株因季节已经凋谢了的樱花树在这瞬间重获新生,漫天樱花随轻风飘拂。
童磨瞪大眼睛:“神、神迹——”
明月乡苦笑,这小家伙怎么总喜欢把她和神挂边。耸了耸,纠正道:“是妖力噢。”
想起第一次见面时男孩提的那个令人哑然的问题,明月乡旧事重提:“现在你知道了,妖怪和鬼有什么区别吗?”
当时她还不知道什么是“鬼”,后来见到了,也一直忘记和他讨论讨论。
鬼那种丑陋不堪的生物,怎么能与妖怪相提并论?
短暂的惊讶过后,童磨恢复以往的状态,回答道:“不知道。”
“嗯?”
男孩坐在月下,说出来的话分外理直气壮:“我没见过鬼呢。”
“但是呀——”童磨继续说,“大人一定是这世上,最好看,最厉害的妖怪。”
明月乡轻哼一声,那当然。
这个世上,也只有她一个妖怪。
……
夜晚玩得太开心的结果是——
温子摸着童磨的额头,蹙眉头不解道:“昨晚还好好的,今天怎么就生病了呢?”
“对呀,”昨日与她一起服侍童磨的婢女拧干布巾搭在童磨额头,“是昨日那场雨吗?可是不是已经喝了姜汤了麽?”
今天早上童磨没有向往时那样准点起床,温子见他脸色不好,连忙伸手去探,一摸才知道滚烫——
发热了。
她吓了一跳,赶紧差人去请医师。
于是才有了现在这一幕。
童磨像是被她们的交谈声弄醒,眨了眨眼睛:“这里……”
“欸——”温子按住他想起身的动作,扶着童磨额头的布巾,“您生病了,要好好躺着才行。”
童磨也不挣扎,顺从的躺下来,手碰了碰脸:“烫的。”
要不是现在场合不对,人也不对,温子真想笑起来:都发热了,怎么会不烫呢?
她将布巾换了一面:“医师很快会来,教主吃了药身体就好了。”
生病的小孩脸色苍白,嘴唇也没有血色,看起来既虚弱又可怜,让人忍不住想抱抱他。
童磨点点头,闭上眼,没一会儿又睁开,问道:“后院的樱花开了吗?”
温子以为他烧傻了,怔了一怔,斟酌着要怎么回答。
“教主,现在是夏天……”她隐晦的表达,“樱花是春天的花呢。”
顿了顿,像怕童磨追问似的岔开话:“说起来,池塘里的莲花突然就开了呢——”温子语调上扬,努力想让童磨的注意从樱花转移到荷花上,她不敢看童磨的眼睛,转身装作洗布巾的样子,“等教主大人病好了,就可以去赏荷了呢。”
童磨低笑起来,昏昏沉沉的头只要一动就痛,但他全然不在意,眼睛盯着天顶,笑得得意且满足。
莲花开了?
这种事……他昨晚就知道了啊。
咳咳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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