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进入地狱级别·哥谭副本，请完成主线任务：谁是凶手？”
机械音于黑暗中响起，僵硬而空洞，时不时发出生锈螺丝一般的刺耳声音。
“正在加载中……警告，加载失败！直接进入副本……”
——机械音戛然而止。
在黑暗中，多米诺被贯彻大脑的灵魂绝唱吵醒，无可奈何地睁开了双眼。
他痛苦地揉了揉眼睛，隔音效果差劲的房子外哔哔叭叭声分外刺耳。
前几个月刚刚搬进来的新邻居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最近几天迷上了重金属音乐，若是白天大声外放还好，可惜人家是个热爱失眠的人，一精神紧张就酷爱放点歌轻松轻松。
多米诺努力控制住自己高涨的怒意，瘫着一张脸，转开把手走出去敲了敲邻居的门。
他砰砰砰地敲门，同时喊道：“杰克，小声点，我都睡不着了！”
邻居没有回答他，音乐声量确实小了点。
多米诺嘟囔了一句，直接回了屋，倒在床上，却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了。
现在是晚间十一点半，在其他城市是夜生活开始的象征，而在哥谭……若非特殊行业的从事者，以及刚加班结束的上班族，一般市民都不会选择外出。
多米诺自然也不例外。
作为一个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单身汉，虽然养了个小女孩，但对方常年待学校，也就造就了他若非必要一般不出门的习惯。
凡事都有个“但是”。
就比如现在，他突然意识到自己还没给寄宿学校的小崽子打去这个月的饭钱。
确实对方学费都自己交了，也不需要他这笔小钱，但是每个月的生活费他总要尽到自己的一份力。
这就是身为老父亲应尽的责任。
ATM机转账是24小时到账，多米诺现在赶着去还来得及应付后天小崽子的饮食。
他确定了这个想法之后，计算好目前银行卡中的存款，便准备出门。
多米诺住的地方是哥谭最混乱的犯罪巷。这里也分很多区域，现在距离他最近的大概就只有锅炉区的银行了。
虽然那儿最近据说比较危险。
但多米诺没放在心上，他反倒习以为常。
犯罪巷嘛，这个地方什么时候有安全的时候呢。
——
在轰隆一声巨响之前，多米诺抓破脑袋也想不到，他的人生会葬送于一个脑子不灵光的劫匪因为扔错手榴弹而引起的连锁反应。
一颗小小的手榴弹，点燃了埋伏在银行门口的炸/药，足以掀飞半栋楼的爆炸毫无疑问将站在ATM机前操作的多米诺卷入其中。
他挂了，享年十九岁。
多米诺趴在废弃一旁的铁板上，工地里周围还有一两声窸窸窣窣的叫声，但他无暇顾及。
哥谭时间三点二十分，凌晨，他刚被一个自称系统的玩意救活，目前由于被炸，正处于衣不蔽体的状态。
到现在为止已经重回人世几个小时了，但他的大脑还是一团糊浆，只能努力思考现在是一个怎么样的情况。
已知：他被炸死，系统复活他，说有多少钱就能活多久。
已知：他存款刚满两位数。
求问：他能活多久。
解：还是就地挖个坑把自己埋了。
多米诺小肚皮贴在冰冷的钢板上试探性出声：“要不找个小坟墓把我塞进去算了？”
系统嗤笑：“想得美。”他以为哥谭墓地现在多少一个位，把他整个人卖了都买不起，配吗。
“宿主还不如想想要怎么快点赚钱。”它冷酷了打断了多米诺的思考，“按照目前的存款还能活个三天。”
多米诺深吸一口气：“我要是能赚快钱也不会混成这样子。”
哥谭来钱快的行业是什么？
众说纷坛。
但全都是和犯罪擦边的活儿。无论是今天遇见的抢劫银行、还是昨晚碰见的售卖D品，或是加入黑帮、或是成为打手。
这些多米诺都不想去干。
因为他曾向两次承诺过要做一个好人。
一次是向他的养母，另一次是向蝙蝠侠的背影。
“哥谭里的好人都死光了。”系统嘲讽道，身为他的救命恩人，它倒是没有强制性要求他去干那些犯法的活计，这让多米诺多多少少松了一口气，“先找个地方休息一下。”
它十分贴心地把附近所有落脚点都标了出来，显示在他的右眼眼球上。
多米诺认得其中离他最近的那块地方，是几个流浪汉的集聚地，勉勉强强有几张报纸作为床单，人也不算排外，应急一个晚上是没问题的。
“谢啦。”多米诺真诚道谢，“等我醒来就去找工作，如果赚不到钱那就只能说拜拜了。”
多米诺缺乏对死亡的恐惧，这也是他死而复生之后没有任何心理上的异样感觉的原因。
“系统会尽量给宿主一条活路的。”冷冰冰的机械声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显得人情味十足。
虽然总觉得系统身上有什么违和感，但是他并没有明说，连怀疑的吉祥都没有表现出来。
他再一次道谢快步走到目的地，小心翼翼抽了一叠报纸给自己做了个简易的地铺，习惯性侧躺闭上眼，陷入浅眠状态。
很不幸，上天似乎不打算让他做个好梦，他的睡眠终结于一阵重重的摇晃。
多米诺强迫自己睁开眼，一张放大的胡茬下巴占据了他的全部视线。
神智在一瞬间清明，他条件反射向后挪去，当背部贴上冰冷的纸面之时，他才意识到，自己这个姿势似乎无处可逃。
“你有什么事？”
“睡醒赶紧走。”胡茬大叔目的也只不过是叫醒他，一看到多米诺睁眼便自觉地远离，留出让彼此都感到安全的距离，“这边最近经常有人失踪，也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多米诺终于坐直起来，他抿着唇，有些不大适应自己此时的弱势：“谢谢。”
男人笑了一声，他扔给多米诺一件一看旧外套，再强调一遍便离开了，他道：“赶紧走。”
“宿主赶紧去赚钱。”系统催促，简直比他这个当事人还要紧张。
多米诺没把赚钱这件事情放在心上，对他来说，系统焦急的态度实在过于可疑，虽然确实把他救活了没错，可难免让人觉得怀疑它的目的。
像哥谭因为各种各样原因死去的人每年不计其数，在这些人之中唯独只有多米诺一个人被所谓系统复活。
他不相信运气，也不相信巧合。
多米诺朝着自家的方向前进，步伐依旧轻快，也没傻到放松警惕。
他询问系统：“俗话说右眼跳灾，看看附近有什么可疑的人没？”
“这句俗语没什么科学根据。您的这个现象属于眼部肌肉在神经支配下发生颤动，进而带动皮肤的跳动，学名是眼睑震颤。”
系统先是给多米诺作了一番科普，直到察觉他不耐烦了才骤然转变话题。
“有人跟踪你，西北方向两个的成年男性，都戴墨镜，一个黑大衣，一个棕色夹克。”
“要怎么办？”
多米诺随口一问。他现在还没吃饭，又冷又饿，哥谭的天气不算很冷，但他刚被系统复活，身体缺少能量。
而且，一挑一他还过得去，可要应付两个成年男性的围攻……
多米诺不由得幽幽叹气。
“逃。”系统道，“怎么了？”
“你果然是绑定错人了，要是绑定了之前的朋友，绝对分分钟带你走上统生巅峰。”
多米诺越说下去，声音越低。
要是杰也有个能救命的系统，说不定也不会失踪这么多年，至今音讯全无……吧？
系统沉默片刻，半晌后竟给了他扎心的回答：“你说得对，没关系，现在换宿主还来得及，所以赶紧赚钱挽留我。”
多米诺停下脚步。
眼前就是锅炉区的边界，如果他没猜错，身后那两个人应该不会放任他踏出这一步，多米诺不想太快发生冲突，于是干脆停了下来，拐个弯，进入他右面的一家小餐厅里。
“系统正在为宿主规划逃生路线。”机械音与浮动地图同时出现，多米诺顺着上面标注的方向走去。
服务员还诧异于这么早就有客人，刚想迎上来，却不料多米诺往他怀里塞了一叠由报纸包住的东西：“别声张，这是小费。”
系统震撼：“你还有钱？”
“怎么可能，店名我记下了，下次双倍奉上。”多米诺得到店员的封口手势，直接朝餐厅的后门走去，不带一丝犹豫翻过店外的后墙。
他按照标示径直往前走，耳朵却灵敏地捕捉到身后重重的脚步声。于是干脆跑了起来，身形穿梭在暗巷之间。
多米诺喘着大粗气：“我觉得我要死了。”
他现在和跟踪他的两个人已经形成了你追我赶的局面，对方估计是已经看破了他的虚弱，当机立断直接露出獠牙直朝多米诺。
但他不愿意什么不做就放弃抵抗，即使一动肺部就火辣辣地痛，多米诺也一声不吭地跑起来。
左转、直行、右拐、左转、爬墙……
简直就像在玩跑酷游戏一样。
系统有点儿怀念自己没用光存储之前窝在数据流里打游戏的温馨日常了。
问题不大，玩家好好干，它就可以……
“没事的。”自认为是好伙伴的系统安慰多米诺，“你还能复活两次。”
多米诺压抑住自己的斗嘴欲望，把精力集中到自己的跑路事业上。
实际上他自己也清楚估计是没法顺利逃走了，毕竟开局和身体条件相差有点大，现在就只有不想死的念头撑着他一路攀爬跑。
但被系统这么一说，多米诺的士气直接从十一分降到六分。
他被来者逼入一个死胡同里。
其实距离系统指明的方向只差十米，但是他却没法跑到那么远，只能就近原则挑了个最近的拐弯转了进去。
没想到……运气真不好。
“两位。”多米诺转过身，将背后留给涂满涂鸦的墙面，问道，“有什么事情找我？”
两人相视一眼，没准备回答他的问题，其中一个掏出枪正对着多米诺的脑袋，另一个则是从侧面接近。
“就不能有话好好说吗？”
多米诺无奈叹气。
还真没能料到自己又要死一次了。
他想。
只能再赌一次。
多米诺深吸一口气，以破釜沉舟的气势大喊：“救命！”
赌他能不能遇上好心人帮忙。
……
红色头罩的男人站在巷口，背着光，在多米诺的眼中就像是泛着一层圣洁的光晕一般。
他的声音虽是经过处理，多米诺无端听出了一丝熟悉。
“吵死了。多米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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