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确认了。”多米诺对系统说。
“什么？”
多米诺大受打击：“我好像挺有名的。”
系统无言以对，只好沉默。
多米诺紧绷着身体站在原地，小幅度后退一步躲开皮衣男的手，一双蓝色的眼睛直勾勾盯着站立巷口的来者。
平时偶尔陪小孩子去教堂祷告的时候他还没现在看着红头罩这么诚心诚意。
他富有感情道：“大哥救我！”
见他似乎来了个帮手，两个男人面面相觑。
上面发布任务时并没有强调目标不能受伤，他们也可以让目标吃点苦头，流点血应该也在许可范围内。
就在多米诺以为他们会放弃的时候，离他最近的皮衣男人却突然不管不顾地冲了上来，手上匕首直奔他的脖颈。
多米诺背后一凉，身体头一回快过脑袋，他迅速矮身蹲下，撩起脚向皮衣男还未站稳的小腿狠狠一扫。
“嘭——”
应声落地。
多米诺不想破除自己的杀戒，他的手刀落在男人的后颈上，却换来红头罩的嗤笑。
“真仁慈。”风衣男不知何时已经被红头罩解决了，他把被揍晕的大个子摔在地上，被处理过的男声还带着些许电流音，“这么多年了，你还是没变。”
红头罩长腿一迈，直接来到多米诺的身前。
刚刚好卡在他的心理安全距离的最边缘处，踩着点不差分毫。
多米诺原先以为终于能松一口气，可红头罩带来的压迫感太过于强烈，对方又似乎对他很是了解。这种敌在暗我在明伴随而来的不安蔓延到全身，多米诺的心再一次提了起来。
他靠在墙上抬起头，绷紧身子试探性开口：“多谢你的帮忙？”
红头罩手上动作一顿，头罩上的眼睛传达主人的不悦，在他们短暂的对视中，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多米诺居然产生一种荒谬的熟悉感。
红头罩正对着他，下一秒便用着低沉嗓音缓缓地念出诗句：“Et nous alimentons nos aimables remords.”
熟悉得让他几乎是脱口而出，念出它的下半部分：
“Comme les mendiants nourrissent leur vermine. ”
……
在多米诺还年幼、尚未被抛弃的时候，圈养他的红发女人时常心血来潮，把他拉到板凳上，开一瓶廉价威士忌，用她染上几分口音的母语给多米诺讲些书里的内容。
多米诺没接触过书，也没接触过所谓文学。
在犯罪巷里长大的孩子，有几个是能腾出时间静下心来读书的？大多都在阴暗到看不见光的角落渴求生存机会罢了。
所以他每一次都会走神。
女人喜欢《恶之花》，每几天总要在多米诺的耳边，以难得一见的温柔神色娓娓道来。
久而久之，多米诺也就背下了一小节。
他是在后来和杰森搭伙过日子的过程中，才意外发现他是个生性文艺的人。
和刻板印象里的文人不同，杰森看上去不像是个会读书的人，多米诺感叹于他的反差，甚至坚定地认为，杰森肯定是犯罪巷中最爱读书的那一个。
他和杰森都一样鲜少接触到价格高昂的书籍，但好歹他有了几年“受教育”的经历，肚子里多多少少也有一些墨水。
小伙伴知晓这件事情之后，虽然没有明说，但多米诺还是看出他的心思，偶尔打趣他的好学，更多的是绞尽脑汁把那些记不大清的诗句从脑海深处翻出来。
他曾教会杰森一句诗，全文是什么他早已忘却，但唯有两句至今印象深刻：
“犹如乞丐养活他们身上的虱子，
我们居然哺育我们可爱的悔恨。”
多米诺看着眼前面一米八几的男人，能做出表情的红色头罩，浅褐色机车外套，以及胸前的红得刺眼的鸟。
他们已多年未见，仔细算一下，大概有八/九年了，他曾悲观地认为对方在他不曾到过的地方消失在人世。
但见了面意识到这个人就是杰森·陶德，与他相依为命了好几年的小伙伴之时，除却相逢的喜悦，他多多少少有点近乡情怯的错觉。
多米诺干巴巴道：“杰，好久不见。”
红头罩没有动静。
“建议直接抱大腿。”
系统的突然出声让他紧张的情绪缓了缓，“这样你就有救了。”
“我喜欢自救。”他回了一嘴。
多米诺的表情出奇复杂，他握住杰森朝他伸出的右手，皮质手套的触感冰冷，可他仍能隔着皮套感受到男人火热的温度。
“你……”
“你……”
两人同时出声，同时停住。
多米诺突然笑出声来，他借力站起，又弯下腰锤了几下自己发软的小腿：“看样子你过得不错？”
“也还行。”杰森看着多米诺站稳脚跟才无声收回手，他转过身只留了个背影给小伙伴，一如曾经。
“杰，为了庆祝我们这次……谁也没料到的重逢，要不要去喝一杯？”
他看着杰森往前走了两步，还没走到巷口便倏忽回过头，语气硬邦邦，恨铁不成钢地问，“你得罪了谁，被追杀成这样？”
“什么？”
多米诺探出头问。只不过他的疑问没有得到杰森口头的回答。
因为脚步声已近。
一个小队，五个身形彪悍的成年男人。多米洛的视线下意识飘到他们的手上。
哦阔，真是全副武装。
他压低声音诚恳地对挡在他前面的杰森说道：“你要相信我，我真的什么都没干。”
“……”
杰森的脸隐藏在头罩之下，多米诺没法看到他脸上的表情，不过就这阵沉默，他还是有些心虚。
没等多米诺再次开口以证清白，刚刚还离他们一段距离的雇佣兵已经将巷口堵住。
“你一我四。”杰森低声说道，话音刚落，他又不知为何暗骂一声，立刻道，“算了，跑！”
多米诺被杰森狠狠按下头，下一秒他就听到有什么东西在头上炸裂。
热浪令他头皮发麻，尖啸贯穿他的耳膜，多米诺整张脸都皱成一团。
“警告，鼓膜破损。”
“我知道，那个是什么东西？”多米诺捂住自己的耳朵，表情痛苦，只觉得头痛欲裂，他顺势倒地之后便无力起身，只能眼睁睁看着杰森以一敌五，“赶紧，有什么办法说出来！”
那些家伙来势汹汹，服饰与武器也十分古怪，至少杰森没有在市面上见过。
哥谭又来了些奇怪的家伙。
这个认知令他不爽。
更不爽的是，对方的攻击套路跟昨天下狠手偷袭他的那伙人相差无几，只不过手段更狠更凌厉。
杰森意识到这一点，心蓦地沉了下去。
他的头罩隔绝了之前的高分贝噪音，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受到影响，更何况……
背后还有中招的多米诺。
——得速战速决！
“金钱兑换半小时强化剂。”系统机械的声音在多米诺脑子响起，即使音调不高，却依旧加剧了他的疼痛，“生命倒计时：20小时。确认使用？”
多米诺疼得根本没力气，他艰难地应了个嗯，就听到“叮铃”一声。
暖流在顷刻间包裹全身。
多米诺感觉有些奇妙。
身体四肢伴随力量的降临，渐渐变得不受他控制，多米诺被扼住咽喉一般，发不出任何声音，他沉默地从地上爬起，蓝得深邃的眼眸焦急地看向被围攻住的杰森，却无法让他小心背后自己的异样。
“请放心，我是职业代打。”
系统安抚了他一句，攥紧的左拳直接砸到一个越过杰森企图对他动手的男人脸上，多米诺甚至在先前的基础上，感受到了因相互作用而反馈到大脑神经的疼痛。
“你真厉害！”
“谢谢夸奖。”
系统的动作极为流畅，一点儿也看不出作为智能AI生物的机械。
多米诺便有幸欣赏到一场第一视角的真人对战赛，2VS5，我方人数处于劣势，但胜利的天平依旧朝我方倾斜。
多米诺缓过头痛，看着眼前的对决，几乎燃起了全身的热血，他自动带入赛事解说激动大喊：
“速战速决！系统选手以一记左勾拳狠狠揍上红名的脸！漂亮！”
“杰森选手不愧是传说中的……呃，红色头盔！看，这一套猛烈的组合拳！侧踢！对方根本毫无反手之力！”
“……”
系统被他烦得不行，心里特别不平衡于这份聒噪只有它一人享受得到：“你的小伙伴怎么没在以前把你打死？”
“别胡说八道。”多米诺义正言辞，“杰才舍不得打我。”
“可我舍得。”
系统上去给现场仅剩还清醒着的男人一个手刀，它瞧了眼在他身前的杰森，苦口婆心劝道：“还有三分钟，先把身体控制权还给你。要记得好好赚钱啊。”
“明白明白。”
他路过被揍晕扔到地上的雇佣兵时，特意拐个弯避免踩到：“杰——”
——“没想到你还有点本事。”
“谁？”
多米诺陷入沉思。
……怎么有种清理了小怪之后大BOSS登场的既视感。
阴影里走出一个带着插着管子的防毒面具，身穿黑色皮衣露出壮硕肌肉的男人，他的体型足足比多米诺大了两倍。
如果不是情况危急，这种状况下不合适，多米诺还真想吹个口哨。
系统提醒：“再续外挂你就没命了。”
多米诺：不，我想抱大腿了。
“可能你的大腿暂时打不过注射……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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