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 33 章

小说:大妖 作者:一天八杯水
    33

    芥子里的龙挣了一阵, 撞得那芥子如蚂蚁一般在渚幽的两指间直打转。

    渚幽五指一拢,把芥子攥了个紧,将一缕神识分入其中, 这才得以看清芥子内的幕幕。

    芥子里别有一番天地,内里竟有山有水,花草树木随处皆是, 似是世外桃源。

    而那黑龙便蜷在湖水里,那么细细长长一根,比水草还要不如,若未细看,还真瞧不出这是只长了角的龙。

    长应似是失去了意识, 双目紧闭着,浮在水中一副要死不活的模样。

    渚幽入了芥子后凝出了人身, 一头银发散在了肩头。她手指一勾, 水里的龙便被托了起来,湿淋淋地从湖中腾起,落在了她的手中。

    她托着手里那龙,趁其未醒,又化作神识钻入了那片她屡屡看不明白的识海中。

    化作神识后, 那银发黑裳的魔倏然消失,被托着的龙咚一声落在了绵软的草地上, 兴许是摔得不疼的缘故, 竟没将她摔醒。

    长应的识海中似是少了点儿障目的雾, 已隐约能看见被裹在其中的根根灵丝, 那些灵丝盈千累万, 并非一时能数得清的。

    只是成丛的灵丝依旧不容触碰, 被护得十分周全。

    渚幽离了那片识海, 弯腰将草地上瘫着的龙捞了起来,还特地将一缕灵力喂到了她的嘴边。

    长应双目一睁,竟真的醒了过来,作势要朝那缕灵力咬去,没想到咬了个空。

    渚幽见她张嘴,便立即收了灵力,捏着她那龙首问“可还记得你方才说了什么”

    那淡漠的金目一抬,龙吻中口吐人言,声音软糯得与稚儿无差,“我的角还未长好。”

    “你不记得了。”渚幽又气又无可奈何,不曾想这龙将她戏弄了一番,竟就忘事了。

    长应疑惑地“嗯”了一声,声音又一如平常。

    渚幽神识归体,终于垂下了紧攥着芥子的手。

    寒潭边上扑通一声,一个人影砸了进去,水花得溅四处皆是。

    冰冷的潭水中灵气满溢着,似是有源源不绝的灵力从里边冲荡而出,惊得一众仙门弟子直想就地打坐,这还未坐下便被同门给拎了起来。

    “神化山里的灵气更充沛,还不赶紧下水找山门”一人连忙道。

    又有几人跃进了潭水里,一个个像是抢着跃龙门的鲤鱼一般,争先恐后的。

    原本结在潭面上的那三尺厚冰虽是化了,可底下的水却未见暖和半分,依旧冻得人周身僵疼,那几个跃进水里的弟子哇一声大叫,浑身哆嗦个不停,险些连腿都蹬不开。

    渚幽回味了一番,方才冷不防听见的声音还算得上好听想来长应原就该是这样的,听着不单薄也不尖利,更没有稚子时的软糯,冰冷又平静,确实是她该有的。

    只是十分陌生,天界有能耐的龙也就那么几只,还真没谁能和这声音对得上号的。

    忽然间,更加凛冽的灵气冲天而出,哗啦一声拨开了冰寒入骨的潭水,从水底喷涌而出,转瞬又消失在半空。

    站在潭边的数个凡人被惊得紧忙后退,心有余悸地往潭底瞧,却瞧不出个究竟。

    渚幽倒是猜出了个大概,兴许是有人找到了山门,山门一开,神化山中的灵气也便涌了出来。

    潭水受那澎湃汹涌的灵力所累,蓦地迸溅开来,如冰箭一般乱窜而起。渚幽垂在身侧的手腕微转,那近在咫尺的水花倏然打了个转,避开了她的脸面,转而朝别的方向袭去。

    即便是她,也被这冲天的灵力给震得心神微荡,回神之后,她还真的找不到那傻子所在了。

    仙门弟子陆陆续续扎进水里,而进不得门的的人正从水底下慢腾腾地浮出。一个个浑身湿淋淋地趴在岸边,其中有人一边哆嗦一边大喘着气,哭丧着脸说“我明明都已修到金丹了,为何还进不了山门”

    兴许是气极,他还抬手猛地拍向了水面,掌心一片通红,拍得潭面水纹震颤。

    渚幽皱着眉,寻起那傻子的气息,却怎么也寻不着,那傻子就跟凭空消失了一般。

    难不成,她一个没留心,那傻子就进山门了

    那骂骂咧咧的弟子又道“有个刚炼气的,不知怎的就过了山门,我本想抓住他的衣角,可却被山门禁制给撞开了。”

    弟子中刚炼气的可不多,偏偏那傻子就是其中一个。

    她本是想腾出一缕神识,好跟着那傻子一齐进神化山的,如今那傻子若是已经进去,那她

    又有数个弟子浮了上来,其中几人面容熟悉,恰是那傻子的同门,几人面面相觑着说“师弟方才是进去了”

    “我看见他进去了,可里边全是妖兽,他、他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出不来”

    “我喊他了,他竟连头也不回,那真是师弟么”

    那在傻子梦里被一剑捅穿了腰腹的人哼笑道“死在里面正好,神化山是随随便便能出来的么,他既然进了山,就该有赴死的觉悟。”

    渚幽垂下眼,盯着那深不见底的潭水,本想纵身一跃,可还未迈开腿,芥子里的龙忽地磕了一下脑袋。

    芥子被撞了个正着,不说头破血流,照这么个撞法,肯定要撞傻了。

    她顿在原地,捻着那颗芥子,用心音问“你这么只龙,难道还会怕水不成”

    说完,她心下忽涌上疑虑。

    似乎哪儿不太对劲,仔细一琢磨,为何今日未见着惊客心,那傻子真入了神化山么

    毕竟她未亲眼得见,哪知其中有几分真假。

    惊客心可不是省油的灯,这日一直未露面,想来是躲哪儿去了。

    芥子里的龙约莫是想出来,明明她想出就出,可偏偏没得渚幽一句允话,便只傻傻撞着脑袋,这么看来,倒还算是懂事。

    渚幽心下微哂,缓步从潭边退开,周遭的人看她在这站了许久,明明双目紧盯着潭面,可偏偏连潭面也未碰到便退了,只当她是害怕了。

    众人只觉得可惜,只要找到山门,兴许就能入山寻得机缘,这样战战巍巍的,着实成不了事。

    渚幽离了后峰的山谷,从芥子里取出了一只纸折的莺,纸上画了些古怪的魔纹,魔纹似是墨黑的藤蔓,盘盘绕绕的。她将那纸莺一抛,那折得有模有样的鸟儿登时像是活了一般,振翅腾飞。

    纸莺一下飞了老高,口中吐出莺啼,啁啾婉转,着实动听。

    这鸟叫声本听着与寻常鸟儿无甚差别,可听在魔族耳中,却如锣鼓齐鸣,震耳欲聋。

    方圆百里内,只要有魔,俱能听见。

    莺啼声刚落,山谷外魔气隐隐绰绰,兴许是那魔在竭力克制着,故而魔气并未外露太多。只那么一丁点,却足以让渚幽觉察到那魔身在何处。

    魔气泻出的那一刻,主峰上的大钟忽地被敲响,其余数峰随即也响了钟,纷纷予以回应。

    渚幽仍占着那凡人的躯壳,她捏着那粒小小的芥子,空着的那只手朝上一举,在寒风中振翅徘徊的纸莺登时被收了回来。

    收回掌中的纸莺唰啦一声碎成纸屑,轻飘飘地随风散尽。

    她一侧身,转而朝方才魔气骤现之地奔去。

    小小一粒芥子在她的两指间抖个不停,像只虫儿般在她的指腹里钻着。

    渚幽甚是头疼,说服自己道反正这小丫头身上又没什么灵力,看模样和凡人无甚差别。想了又想,她这才将长应从芥子里放了出来。

    芥子里的龙一出来便将她撞了个正着,浑身凉飕飕的,若不是身子还算软,否则就跟撞在冰上一样了。

    渚幽被迎面一撞的时候,还在稀里糊涂地想,这龙原只抱到她的腿,如今怎齐腰高了,似是芽苗般,忽地抽长了老长。

    也不知谁家龙刚破壳没几天就能长这么高的,哦,原来是她家。

    她眼一垂,恰好看见长应的发顶,头发漆黑如墨,还乱腾腾的,抬手一拨,她才知长应的发顶竟有两个旋。

    两个发旋的听闻脾性不大好,但倒是聪慧。

    长应抬起头,脸上轮廓未脱稚气,模样仍是嫩生生的,倒是略微长开了些许。一张脸依旧苍白如缟,双眸是浅色的,眉尾上挑,眼梢上扬,眸光冷冽得近乎无情决绝,她鼻尖上那颗小痣愈发明显了。

    小小年纪,倒还挺会板着脸。

    渚幽沉默了好一会,倒是松了一口气,原听见那深山古琴般的声音,她还唯恐这龙变成人身时会变得全然陌生。

    她将芥子翻了个底朝天,这才发觉里边从问心岩里搬出来的半壁灵石竟全灰了。

    灰扑扑一片,像是平平无奇的山石。

    她伸出一根食指,抵着长应的额头将其推开了些,嫌厌地说“嘴不是挑得很么,不是不愿吃那半壁灵石么,你这龙可真会装模作样。”

    长应被那根手指顶开了些许,虽长高了些许,可仍是稚儿模样。她甚是迷茫地抬了一下眼,“你不许我吃,我只得自己觅食。”

    得,好一个觅食,在粮仓里觅食呢。

    这小龙身子娇,被这裹挟着雪的冷风一吹,颤着肩气息奄奄地咳了两声。

    别个病弱时是真病弱,就连神态也是恹恹的,可她却不同,仍旧凛若冰霜,似是要将人拖下十八层地狱好垫背一般。

    渚幽无暇质问于她,又不能将这龙就这么丢在这。于是她将其肩膀一抓,循着那直往山谷外涌的寒风腾身而去。

    她五指捏得紧,一边咬牙切齿道“我晚些再同你算账,你如今闲来无事,好好想想要怎么同我解释。”

    长应默不作声,挣也不挣,可双脚离地之后,她却忽觉抓在她肩上的五指一松,她蓦地往下一沉,连忙抱住了渚幽的腰,两手环得紧紧的,眼里不见畏惧。

    数丈远的雪地上,狂风裹挟着雪,似是豺狼一般,嗥叫着扑出谷口。

    她环了一会又松了点儿劲,似乎有些看不惯这已不甚纤细的腰肢。

    渚幽故意吓她,哪会真将这小孩儿往下丢。她按住了长应的背,眨眼间便到了外峰的云崖之上。

    外峰住的弟子多是些资质不甚好的,也跟不得什么厉害的师父,对什么都是一知半解的,就连峰上钟声响起也不知是何意思。

    长应紧紧揽着渚幽,她尚不会飞,生怕这魔忽然把她扔了下去,险些把渚幽给勒断气了。

    渚幽攥着她后心的衣料,也不知这小龙使这么大的劲是不是在报复,不由得道“你莫不是想勒死我”

    长应环得更紧了,仰起头双眼一眨不眨地看着这入魔的神裔。

    渚幽眼一抬,索性不看她。

    方才那只纸折的鸟儿呖呖娇啼了数声,引得魔气骤现,渚幽将魔气乍现之地记得一清二楚,身一沉便落在了云崖之上。

    山风狂啸,漫天一览皆是白,雪虐风饕。

    险崖边上,平平无奇的凡间修士身边站着个冷脸又好看的稚儿。那孩儿原是环着他腰的,看了半晌默默放开了手,还将冷冽的目光收了回去,嘴一动便道“不好看。”

    自然不是说渚幽不好看,不好看的是这修士的躯壳。

    渚幽睨了这龙一眼,欲言又止。

    她站得偏,再往前一步便会跌下险崖,那崖下全是云雾,连底都见不着。

    长应本想跟上,却见渚幽手一抬制住了她的脚步。

    渚幽眉心微皱,竟在半空摸索了起来,那手一顿,五指忽地一攥,随即滋啦一声,似是什么东西被撕裂了。

    阴沉沉的天似是撕开了一个口子,藏在云崖外的一魔一人当即被揪了出来。

    术法一破,惊客心那怔愣又略带恐惧的脸随即露出,她怀中勒着个人,恰就是那傻子。

    她同那傻子踏空而立,若是就这么坠下去,她或许能活,可这傻子必定会尸骨无存。

    渚幽手一抓,云崖外的惊客心登时被一股气劲给抓了过去,双膝猝然一软,险些跪在了云崖上。

    被惊客心勒在怀里的傻子面色苍白,瞳仁震颤着,踩到了峰顶的雪才拼命挣扎起来。

    “你在躲我,还想骗我。”渚幽五指一收,惊客心登时像被攥住了脖颈一般,脸顿时一片通红。

    惊客心又惊又怕,却未松开那傻子半分。她咬紧了牙关,陡然撕开了环在脖颈上的灵力,那灵力一散,她的手如被灼烧,嫩白的掌心焦黑一片。

    在气息顺畅后,她才娇笑着说“大人的修为果真增进了不少,竟能将奴家找出来了,奴家本还想蒙一蒙大人的眼,好玩那蒙眼寻人的游戏呢。”

    她话音一顿,朝渚幽边上站着的稚儿望去,嗤笑说“大人竟还将这病痨丫头带在身侧,这般宠溺,为何不能将这宠爱分一些给奴家”

    这蒙眼寻人是凡间青楼里常玩的,她沉溺声色,将自己比作灯船女也不觉得羞。

    长应冷着眼看她,手慢腾腾一抬,拉住了渚幽的袖子。

    虽然这魔如今占着凡人的躯壳,一时间丑了许多,但还是牵着好,省得被别人给偷去了,她心说。

    “你当真想蒙我的眼”渚幽看见这魔就笑不出来,如今面色更是极差。

    惊客心怕是怕,却还是扯着嘴角笑了一下,脸上纯真全无,笑得千娇百媚的,“蒙起眼来玩可有意思了,大人不想试试么。”

    渚幽听得犯恶心,不想同她扯这些有的没的,“将他给我。”

    惊客心见她伸手,连忙道“你可知他是谁”

    渚幽怎么会不知道,她想将这傻子骗进神化山,可不就是因为这傻子是魔主转世的那一魂么,否则他在梦中又怎会着那么一身黑衣,又怎会拿着那样一把剑。

    惊客心死不放手,却又不想招出魔气,在将魔气压制之后,连带着修为也被迫降了些许。她心知观天镜仍在这华承宗里,此时若是将魔气腾出来,势必惊动天上那群仙,她不能犯险。

    渚幽伸手夺人,一边将长应给扇远了,省得将她牵连进来。

    长应一个趔趄,险些没站稳,她面色越发冰冷,毫无血色的唇微微抿着,瞳仁转瞬变成了细长的龙瞳。

    渚幽的灵力一掠而去,将飘摇落下的雪花一分为二。

    惊客心连忙勒着那傻子避开,本想招来雷电,却又硬生生止住了。她贝齿一咬,乌黑的尸气从她身上漫出,如同齐发的利箭,密匝匝一片。

    她是以鬼入的魔,抬起手时,指甲骤然长了一截。她将锐利的指甲抵在了自己的额头,那么一划拉,一道狰狞的血痕沿着鼻尖缓缓往下蜿蜒,那张好看的画皮顿时裂成两半,一张血肉模糊的丑陋鬼脸半遮半露地敞了出来。

    渚幽挥手拨开了尸气,那密匝匝如羽箭般的尸气随即湮没散佚。她十指一掐,灵力登时凝成了一丈高的牢笼,将惊客心困在了其中。

    惊客心连连施展术法欲要冲破牢笼,却不料那牢笼一聚,将她勒得透不过气。

    那傻子紧贴在她的身上,狂喊不已,嗓子都喊哑了,可却无一人赶来救他。

    渚幽在那墨笼上下了禁制,十尺外根本无人听得见这撕心裂肺的叫声。

    “魔主若是醒来,定饶不了你”惊客心哑声喊道。

    渚幽伸手将那傻子拽了出来,惊客心本欲跟上,却被死死困在其中。

    “这一魂得他死了才能取出来,左右是一死,你还想讨他回去求他上吊,再好好服丧不成”渚幽凉着声调侃道。

    傻子急喘着气,整个人哆嗦不止,喉咙里发出“啊啊”的低喊声。

    “待他到了魔域,魔主那一魂自会将其吞并,你却是想杀他”惊客心握上牢笼,五指被烫得焦黑一片,皮肉干瘪地覆在骨头上。

    她痛不欲生,用鬼气将自己裹了个完全,朝前撞了过去,堪堪破开了牢笼一角。

    渚幽抓着傻子,回头朝长应抬了抬下颌,冷声对惊客心道“天界此举不就是想引魔主一魂入神化山么,镇魔塔也许就在神化山里,你想骗我进去,莫不是想用我来替他的命”

    惊客心瞳仁紧缩,鬼爪猝然伸出,却被一簇凤凰火烧了个正着。

    “与其看着那镇魔塔修好,何不借这一魂将塔引出,好毁其根基”渚幽回过头,却发觉她的龙未靠近一步,似是在闹脾气。

    “魔主这一魂若是没了,你便受死”惊客心厉声喊道,原本丑陋的脸狰狞起来越发可怖。

    渚幽不以为意,对长应道“来。”

    长应这才不情不愿地走了过去,乖顺地捏住了渚幽那粗糙的袖口。

    渚幽左手提一个,右手拎一个,朝云崖倾身而下,身影转瞬被山岚掩埋得完完全全。

    傻子又喊了起来,双手猛挥个不停。

    渚幽刚及地就将他丢在了地上,缓缓抬手捂住了一只眼,她灵力消耗太多,若是离了这躯壳,怕是又瞎了。

    傻子手脚并用地爬开,浑身直哆嗦,刚爬出了几步,就被挡住了路。

    “我不是同你说过么,你若想报仇,定要进神化山的,不论谁哄你你都别信,莫让那些丑东西挡了你的路。”

    傻子连忙抬头,可面前的人仍是个男修,只是声音甚是熟悉,这声音可不就是梦里那同他说话的银发美人么。

    他连忙点头,颤着声说“明、明白。”

    渚幽这才满意地抬了眼,朝后峰望了过去。

    山门不会一直开着,再过一阵想进去就难了。她刚想动身,手腕上冰凉一片,分明是长应把手覆了过来。

    那已及她腰高的龙女定定看着她,一双竖瞳未隐。

    “我还未撒气呢,你这又生的哪门子气”渚幽着实顺手地揉了揉她的发顶。

    长应指向那傻子,冷着小脸努了努嘴,“你既都哄他了,为何不哄哄我。”

    说完,她苍白的唇一抿,还一脸无情地委屈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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