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九章

    白宅。

    桌上点着一盏烛台,三人的目光全都落在狐绥身上。

    “吃人的妖怪不是我。”狐绥辩解道:“我的确晚上出来吓过他们,但我没有吃人。”

    观溟冷漠地看着他,语气冰冷:“为何。”

    “啊?”

    “二师兄的意思是,”镜玄接过观溟的话道:“你说你不是吃人的妖怪,那为什么会平白无故地吓他们?又为什么会出现在白鱼镇?这未免也太巧了。”

    狐绥抿了抿唇,看到坐在对面的烛方时,眼睛瞬间便亮了:“我是为了哥哥。”

    烛方不可置信地指着自己:“我?”

    “嗯嗯。”狐绥点点头:“我这么做是为了引起灵山宗的注意,只要灵山宗知道这里有妖怪出没,就一定会派弟子来白鱼镇。到了那时,我便可以和哥哥见面了。”

    镜玄看了看烛方,小声问道:“大师兄,你们认识?”

    原主倒是和狐绥打过交道,但根据现在这剧情,他们的关系并不是很熟。

    难道是魔君有事找他?所以派来了狐绥?

    烛方不便直接点出狐绥的身份,只能暂时承认:“嗯,认识,不过那是很久以前了。”

    他刚说完,那边的观溟忽然开了口:“若只是为了见面,为何不来灵山宗?”

    “因为……”狐绥扁着嘴道:“因为我听说哥哥和别人成婚了。而且那天那么多修士,我不敢去,也害怕哥哥不愿见我,所以只想到了这个办法。”

    少年一脸失落和委屈,看上去不像是在撒谎。

    “也就是说,五天前出现的影子妖怪是你,但你并未做出任何伤人的举动,真正吃人的妖怪另有其人。”镜玄道:“是这样吗?”

    “嗯。”狐绥点了点头。

    “那你有什么可以证据证明自己?你知道真正的妖怪是谁吗?”

    “我、我不知道。”狐绥道:“不过我知道那些人的尸骨在哪里,我可以带你们去。”

    闻言,三人互相看了一眼。

    “行。”镜玄说完看向烛方和观溟,眼神中带着询问:“我们现在就去吗?”

    烛方也看向观溟,打了个哈欠:“又要出去?”

    观溟却没看他,面无表情地站起来:“今晚先休息。”

    “好!”烛方立马来了精神:“镜玄,那什么,你带狐绥去你房间挤一晚。”

    一听这话,狐绥顿时不乐意了:“不要,我要和哥哥一起睡。”

    镜玄拽着他便往门外走:“大师兄有道侣了,而且非常恩爱,你还是死心吧。”

    狐绥指着观溟,愤愤不平:“那他为什么能和哥哥睡一张床!”

    “还能为什么。”镜玄道:“因为二师兄就是大师兄的道侣。”

    “可他明明是哥哥的师弟!”

    “师弟又怎么了,没人说师兄弟不能结为道侣。”

    “那我不相信他们真的相爱……”

    随着两人的声音越来越远,再看时,狐绥已经被镜玄带走了。

    屋内转瞬只剩下了烛方和观溟,没人说话,空气仿佛静止。

    不知道为什么,烛方总觉得回来后的观溟有些奇怪。一直冷着张脸,话也少得可怜,就跟谁欠了他多少钱似的。

    他不过就是没在原地等他,还顺手摸了几下狐绥的耳朵。

    就算他和狐绥抱了那么一会儿,但那也是狐绥主动抱他,又不是他自愿的。

    再说了,他会离开原地也是出于担心,谁也没想到会遇上狐绥。

    上次他没来灯会,自己可没像他这样。

    烛方越想越郁闷。

    他很少会有这种郁闷的时候。

    不管了不管了,爱咋滴咋滴,先去厨房找点儿夜宵。

    出门前,烛方还是说了句:“我出去一会儿。”

    观溟正在那儿默默擦剑,头也不抬:“嗯。”

    只会‘嗯’,都不问问他出去做什么!

    烛方去厨房吃了碗油茶面,出来时走岔了路,一不小心走到了一座小院门口。

    里面飘出一股肉香,像是有人里面熬汤。

    他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抬头一看,小院门匾上写着‘药坊’二字。

    “你在这里做什么?”一个声音冷不丁响起。

    “我走错路了。”烛方一边说着一边转过身,这才发现身后的是白采,打了声招呼:“白公子晚上好。”

    白采目光沉沉,夜里辨不清脸色,侧身给他指出个方向:“厢房在那边。”

    “哦哦,多谢白公子。”烛方刚迈出一步,又忍不住道:“我刚才闻到一股肉香,可这里不是药坊吗?”

    “爷爷身体不好,给他熬了点骨头汤。”

    说完,白采没再与他搭话,打开药坊的门走了进去。

    半夜在药坊熬骨头汤?

    这人怎么也有点奇怪,和白日简直判若两人。

    是因为白天认错了人,所以觉得尴尬?

    烛方弄不明白。

    他顺着白采手指的方向回到了厢房所在的院子,人正准备跨进拱门,一对毛绒绒的耳朵率先出现在了视野。

    是狐绥。

    烛方险些吓了一跳:“这么晚还没睡?”

    “想哥哥想得睡不着。”

    “快回去睡觉吧。”烛方尽量用哄小孩儿似的语气跟他说话:“镜玄呢?”

    “他已经睡着了。”狐绥塞了个精致的食盒在他手上:“这是送给哥哥的礼物,悄悄的,不给他们看。”

    “这怎么好意思……”

    “哥哥快打开看看。”

    “那等会儿我看完后,你就得回去睡觉了。”

    “嗯!”

    两人在院子的石桌前坐下。

    烛方不急不慢地打开食盒,旁边的狐绥则是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手。

    打开一看,竟是一个个小巧玲珑的荷花酥。

    “你怎么知道这是我最喜欢的糕点。”烛方有些意外,忍不住拿了个送进嘴里:“味道不错。”

    见他很是喜欢,狐绥眼睛都快笑弯了:“哥哥喜欢什么我都知道。”

    嘴挺甜。

    长得也可爱。

    比观溟那张冰块脸好看多了。

    正想到他,烛方抬眼便看见一片月白色的衣角一闪而过。

    观溟?

    这人不该是在房间里吗?

    “好了,看也看了吃也吃了。”烛方合上食盒,移到狐绥的面前:“说好了,该回去睡觉了。”

    “这是送给哥哥的。”狐绥重新移回原位:“只能哥哥一个人吃,不能给那个人。”

    “知道了,谢谢。”站起来的时候,烛方冷不防问了句:“是魔君让你来的?”

    狐绥摇摇头,眼睛一眨也不眨:“是我自己想哥哥了。”

    烛方望着少年清澈的眼眸,抬手摸了下他的狐狸耳朵:“去睡觉吧。”

    他先把狐绥送回去,然后拿着食盒回了房间。

    灯仍亮着,观溟正闭着眼睛躺在床上,就好像从没醒过一样。

    *

    次日。

    正要出门的时候,白采带着管家叫住了他们。

    “烛公子。”白采道:“听说你们昨晚捉到妖怪了,这是真的吗?”

    消息还挺灵通。

    烛方朝最后面的狐绥使了个眼色,后者瞬间藏住了头上的狐狸耳朵。

    “对。”

    “烛公子果然厉害。”白采往他身后看了看,问道:“几位现在是要去哪儿?”

    “妖怪虽然捉住了,但还需要去确认一下。”

    “原来如此。”白采连忙唤来身后的管家:“快去找几个人协助几位公子。”

    “不用。”观溟打断道:“我们会自行前去。”

    话都说到了这份上,白采没再继续坚持,只道:“若有需要的地方,几位尽管告诉我。”

    走出白宅大门后,烛方回身看了一眼。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白天的白采和晚上的白采不太一样。

    一个看起来十分羸弱,另一个却莫名有些瘆人。

    他们来到昨晚捉萤火虫的河边,狐绥指着脚下道:“就是这里了,那些尸骨都埋在土里。”

    听到这话,烛方迅速往后退了一步。

    “这儿?”

    “嗯。”

    “行,那挖开看看吧。”

    转眼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了,几个人什么都没发现。

    “你确定是这儿?”烛方问狐绥:“会不会是记错了?”

    镜玄则表示怀疑:“你莫不是在骗我们?”

    “我没骗你们,我确定就是这里。”狐绥一着急,头上的耳朵便冒了出来:“奇怪,那天晚上我明明看到在这儿。”

    “先别急,你再仔细想想。”说着,烛方看向一路默不作声的观溟:“你昨晚不是问了河里的水,这里离白河这么近,应该也知道吧?”

    观溟摇了摇头。

    “连它也不知道?”

    “它知道,但不敢说。”

    “为什么?”

    “它害怕。”

    听完这没头没脑的一段话,烛方整个人更懵了。除了他,镜玄和狐绥一样没听明白。

    离开河边,一行人没有立即回白家,而是去了街上的一家酒楼。

    小二领他们上了二楼的雅座,往窗外看去,可以一眼望见酒楼对面的食肆。

    “水煮鱼,酸菜鱼,酱汁焖鱼,鱼酿豆腐,再来个剁椒鱼头。”说完,烛方问另外三人:“你们有什么想吃的吗?”

    狐绥眯着眼笑:“哥哥喜欢什么我就喜欢什么。”

    镜玄道:“都行。”

    观溟没说话。

    从昨晚到现在,他大多时候都保持沉默。

    “那就这些了。”

    “好嘞,客官请稍等。”

    小二出去后,烛方在窗边四处张望,回头道:“对面那家好像卖的是羊肉泡馍,镜玄,陪大师兄去买一份。”

    镜玄立马应声:“好。”

    闻言,狐绥也跟着站了起来:“哥哥我也要去。”

    “你也要一份?好,我知道了。”烛方说着便走,末了不忘添一句:“别跟上来。”

    “哎……”

    狐绥还想说什么,可雅座的门已经被关上了。他朝正在闭目养神的观溟看了眼,闷闷地坐回了原来的位置。

    外面的吆喝声不绝于耳,雅座内却静得要命。

    等了一会儿也不见人回来,狐绥有些坐不住了。他刚打算起身,却见观溟不知何时睁开了眼,正目不转睛地打量着他。

    那眼神……有一种说不出的陌生,与方才的冷漠全然不同。

    狐绥被看得不太舒服,避开视线问他:“你这么看我做什么?我知道你是哥哥的道侣,但你若是欺负我,哥哥一定不会放过你。”

    观溟不以为意地反问:“是么?”

    “当然。”狐绥自信满满:“哥哥最疼我了。”

    观溟走到他面前,勾了勾唇:“师兄是我的,离他远点,不然我就把你的狐狸皮扒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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