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薛鉴的关系,舒姝一直很仔细的藏着,她每次都要找出理由应付大嫂。
而和身边这个男人,她心里也是矛盾的。一方面,她实在想摆脱他,不想做他乖巧的提线木偶;一方面,她又必须靠着他,因为父亲,因为家人。避他,靠他,或许有一日这两样都不用再做……
“想什么?”薛鉴问。
“没有红熝鸡?”舒姝的筷子夹菜,语气中有着淡淡遗憾。
“嘴馋?改日带你去吃。”薛鉴的筷子敲了下舒姝的脑袋,“也来了大半天了,真想用完膳就回家,没有话说?”
见此,舒姝放下筷子:“殿下说过,我可以去天牢见我爹。”
“对,明日。”薛鉴道,“若是你今日不过来,就真的错过了。”
“姝姝不懂。”
“明日本王会去天牢,有些事情总要亲自问问的,你说你是不是会错过?”
“殿下是说你也要去?还是一早就定下的?”
“自然。”
舒姝明白了,薛鉴根本就是故意的。原本他就会明日去天牢,还说什么她听话,就会准她去探望?人家不过是顺手带着她而已,而且一举一动都在他的眼皮底下。
“那明日我怎样过去?”
“在家等着就好,本王会派人过去的。”
舒姝没再问,低头吃饭。薛鉴做什么事从来不会让人知道他要怎么做,就像谁也没料到,他占下京城,没有自己称帝,而是扶了先太子的四岁幼子。
“宁安巷外的茶坊,我在那里等着,殿下的人也好找。”清脆的声音响起。
薛鉴看了眼安静的人儿,动了动嘴皮:“好。”
天黑了,舒姝披好斗篷,跟在明岚身后,沿着进来的小路去往那扇偏僻的小门。
明岚一如既往地脚步带风,舒姝叹了口气,尽力跟上。
冷风吹来,脸上娇嫩的皮肤骤然收紧,不由让人缩了下脖子。
舒姝手里提着一个小袋子,这是方才用晚膳薛鉴给的,原来桌上袋子里的是葡萄干。正好,小侄儿和念巧都应该喜欢的。
突然,前面的明岚脚步慢了下来,并小声道:“有人在跟着咱们。”
有人跟着?王府的人谁敢这么大胆?并且这条路一般不会有人过来,这就说明那人是存心跟上的。
舒姝并不四下张望,就当无事一样继续往前,反正兜帽很深,对方看不见她的脸。
明岚似乎没想到舒姝这样镇定,在她眼中,这个姑娘娇滴滴的,风一大就能刮跑的样子,除了脸好看身段好,就是一无是处的花瓶。
“明岚,你站住!”寒风中送来女子的声音,紧接着人从黑暗中快速冲出来。
舒姝当即站到一边,堪堪躲过了那女子的手,如果慢那么半分,她就会被洪玉芯掀开兜帽。
“你是谁?遮遮掩掩的不敢见人吗?”洪玉芯吼了一声,直接从腰间抽了鞭子出来。
明岚哪敢怠慢,连忙出手拦住洪玉芯,她是练家子,洪玉芯的那点儿花拳绣腿在她这儿根本没什么用。
“洪姑娘住手。”
洪玉芯被人挡住,死死盯着遮挡严实的女子:“看我不撕了你的皮!”
舒姝看去张牙舞爪的洪玉芯,这个姑娘脾气真是火爆,这还没进献王府的门儿,就已经容不下人了?她为了生存可以对薛鉴谄媚讨好,可是对洪玉芯却不用。
“洪姑娘凭什么这般质问?我是谁与你何干?”
“你……”洪玉芯被噎住话语,气的想甩手中鞭子。
“我?”舒姝抬手指着自己,“我是献王殿下请来的客人啊!”
“胡说,你就是个狐狸精!伤风败俗……”洪玉芯不敢再说,牵扯到薛鉴的事,她总是会牵绊三四。
可是到底不甘心,那谪仙一样的表哥被眼前的狐狸精勾了魂儿去,而她,在薛鉴眼里甚至只是个孩子?
舒姝笑着摇头,转身便走:“洪姑娘这样,真的不像京中的闺秀。”
一句话像利刃一般戳进洪玉芯的心窝子,她也想像京城姑娘一样温婉,那样薛鉴就不会当她是孩子了,可是她以前的习惯真的难改。
看着摇曳远去的身姿,像风中轻摆得荷莲,她心中不知道是羡慕还是妒忌。
“洪姑娘,那位是殿下的客人,还请你客气些。”明岚直接收走了洪玉芯的鞭子,“在京城,姑娘的东西还是交给殿下保管吧。”
“明岚,你也帮那个狐狸精?”洪玉芯不敢置信,心中委屈泛滥,狠狠跺着脚,“什么客人,她方才在表哥书房……”
“慎言!”明岚打断洪玉芯的话,“属下还有事,告退。”
明岚走远,留在洪玉芯气恨的踢着冰冷的地面。
天幕上嵌着几颗星星,夜风穿过枝头。
舒姝回头看着跟上来的明岚,以及人手中的那条鞭子:“这是用什么做的?学起来是否容易?”
明岚将鞭子别到腰间:“是用牛皮编制而成,对于练过的人,不算难。”
“谢谢明岚,没有你,我现在肯定被打了。”舒姝柔声道谢。
“分内之事。”明岚其实并未想到,眼前这个柔弱女子会挑衅洪玉芯,毕竟这比鞭子抽在身上可不是好滋味。
更没想到还把洪玉芯气得不行,那个可是洪家的小祖宗啊,平时被家人惯得不轻。
顺利回到宁安巷,舒姝经过于家的时候,听见了里面的说笑声,以后她的家里也会这样的,不用担心受怕,和大嫂一起看着舒询慢慢长大成人。
冬日天短,回到家也不算太晚,姜晴娘带着舒询坐在桌前下棋。
看到舒姝回来,她站起来:“回来这么晚,打听到了,茶商何时进京?”
舒姝出门前,对姜晴娘说是去别的茶庄看看,打听茶商何时进京。她知道,以往茶商会在年前进京,与各茶庄商议来年春茶的事,只是现在已经腊月,却不知还有没有茶商来,更别说现在的京城实在是乱。总有人不想惹麻烦,想观察情形再说。
她解了披风交给念巧,搓搓双手:“今年来的茶商很少,或许因为最近京中的形势吧。”
“谁说不是?”姜晴娘叹气,浸湿了手巾递过去,“擦擦手。既然没有茶商来,这便如何是好?”
“只能再打听一下了。”舒姝道,
因为已经不是以前的显赫人家,对于外出奔走,姜晴娘也不是不担心,也只是叮嘱以后出去带上念巧。
翌日,舒姝早早的到了茶坊,她不能说自己要去天牢,那样姜晴娘一定会跟着一起去,到时候哭天抹泪的不说,还会发现自己的秘密。
一套淡色的新袄裙,发髻上别着素雅的珠钗,简单利索。
她坐在茶坊的窗前,看着朦胧的窗纸,身旁凳子上是一卷棉被,一包吃食,那是要带给舒沉的。
已经两个月没见到父亲了,她想象不出人现在的样子,手紧张的攥着,总觉得等待如此漫长。
突然,门被推开,舒姝急忙站起来往前走去,小腿甚至撞到了桌腿,可她恍若未觉。
然而进来的人让她定在原地,她怎么也想不到廖千恒会出现在这儿。
“表妹,你是不是在等我?”廖千恒进来便关了门,华贵的玉色锦缎披风随着他的步伐摇晃。
舒姝吸了一口凉气:“表哥?你怎么会来这里?”
“听说表妹要开茶坊,过来帮帮你。”廖千恒的手指滑过落着灰尘的桌边,嘴角闪过嫌弃,“地方这么小,东西也旧,够寒颤的。”
“帮我?”舒姝心中微惊,为何这么快廖千恒就知道了家里的事?还直接过来,安的什么心?
“何必受苦?你自小锦衣玉食,一点罪都没受过,现在学人做买卖,你根本不行,别到时候被坏人给骗了。”
廖千恒走到舒姝面前,这娇媚的人儿就该养在房里玩儿的,看她细皮嫩肉的,捏在手里一定销.魂得不行。想着,他便瞧见了隔间的布帘子,更是想把人给拖进去,直接要了。
“姝姝,表哥买了一间院子,给你的,里面什么都有,还有伺候你的丫头,跟我去看看?你瞧这宁安巷,又脏又乱,啧啧,一群穷鬼住的地方。”
“我今日还有事,和别人说好了。”舒姝掩住眼中的烦气,廖千恒的话可信不得,除了吃喝玩乐,他肚子里什么都没有。
“怎么,你不会还惦记着陆泽封呢?”廖千恒摇头,“人家可是跟皇家正在议亲,你死心吧,还是为自己以后好好打算才是!”
“表哥也说了为以后打算,那么你不要再来找我了。”舒姝冷冷吐出几个字。
廖家对她无情,她又何必给廖千恒好脸色?有些人就是该直接赶走,免得像恶心的苍蝇一般,阴魂不散的盯着你。
廖千恒以为听错了,先是一怔:“跟着我不好吗?有吃有喝有人伺候,不比你在这儿受冻好?”
“不稀罕。”
“你……”廖千恒一时语塞,看样子娇人儿不像是在拿乔,难道有人捷足先登,抢了他的美人儿?
想到此,他也不装了,左右这里没人,那他就硬要了她,看她还从不从?于是又往舒姝逼近,嘴边挂上奇怪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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