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幻世第一

    人界当朝国富民安,饥荒病疾百年不见,百姓吃饱了饭,总要想些法子来打发无聊的时间,于是,话本册子中的“修仙问道”便逐渐盛行起来。

    当时,每一百位普通人内便有三人自称师从某帮某派,其中不乏挂羊头卖狗肉者,沿街一站,随随便便表演个胸口碎大石便自称练就金刚不坏之身,为的是想要不劳而获,从官府手中白讨银两。

    直到三十年前。

    西域某小国恶意挑衅中原,一颗火石炸向边塞小村,小村百余人口无一幸存,两国战争火烧燎原似的爆发。

    这西域国恍如有邪神助力,偌大中原竟然无从抵挡,短短百日,士兵将领们马革裹尸,赤地千里,眼瞅着成年男子就要死干净了,皇帝忽然想起还有一批“仙人”养在各个官僚宅子里。

    皇帝恍如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立即下旨请“仙人”们出关。

    而第一批“仙人”上午上战场,下午便全军覆灭。

    救命稻草成了断肠草,眼瞅着国之将灭,一位大臣的上奏扭转了局势——他家的二吊子“仙人”里竟然藏了一位真正的剑宗大师。

    大师不到十日便横扫了西域小国,仅凭一把薄剑便杀得那西域大王屁滚尿流俯首称成。

    自此,自卖自夸的二吊子没了,除非肚子里真装着些本事,谁也不敢再贸然顶用仙人名讳。

    .

    距离三生山被“一刀两断”的第十四天。

    蜀中的青木城迎来了今年最大的雨季,从早到晚都在没完没了地下雨,今日,天刚蒙蒙亮,瓦片上“啪嗒嗒”的声音就如期到来。

    豆大的雨水砸在青石板地砖上,溅起淅淅沥沥的水珠,最后成股成柱,汇聚到地缝的青苔里去,空气里到处遍布着水气的味道。

    一位少年人在青木城最大的客栈门口收好油纸伞,望着这灰扑扑的天,嘀咕道:“晦气。”

    他看上去莫约束发之年,周身的气质却过分沉稳,一身简洁干练的玄衣将他身形衬得清瘦修长,大概是下雨的原因,额前的碎发打湿垂下,遮住了那对漆黑如夜的眼睛,沉稳之上又添了一丝神秘疏离感。

    “小仙人。”跟在少年身后的妇人低声询问道,“就是这里了吗?”

    “嗯。”少年似乎不太喜欢“仙人”这称呼,顿了顿,才接话道,“走吧,我带你去找师兄。”

    客栈一楼大堂供来往旅客酒友歇脚充饥,二楼是住宿,待从实木梯转上三楼,那些喧闹吵杂的响声便彻底远离了,像是走进了深山的禅院里,走廊里点着上好的龙涎香,烟雾缭绕,香味清而不腻,每五十步才能看见一个雅间,根本不用担心住客相互打扰的问题。

    少年刚推开屋门,下一刻,一张毛巾被当头落下,盖住了他的脑袋,一双大手覆盖上来,隔着毛巾揉搓着他可怜的脑袋。

    “又偷懒是不是?开个结界避雨要死啊!”大手的主人长了一张聒噪的嘴,喋喋不休道,“你是嫌我最近太闲了给我找事儿对吧?小团子的感冒还没好,你要是也敢生病,看我不揍你!”

    话音刚落,坐在窗户边上的那位小肉团子“阿嚏”一声。

    “你又爬窗户边去干什么,给我回来!!!”

    小团子拍拍手:“回来回来嗷呜——!”

    “哎哟,仙人仙人!有话好好说!小仙人这不也是一时情急忘了吗?”雅间内除了宫行洲,还有一位膘肥体圆、油光满面的知府赵大人。

    赵大人本名赵中贵,处事极其圆滑,见话题逐渐往不可收拾的方向偏离,立马插\\进二者之间,用手肘碰了碰班鸠,“是吧?”

    班鸠:“嗯,对。”

    宫行洲:“……”

    赵中贵笑道:“小仙人先去换件干衣服,张夫人也坐下歇歇脚。”

    跟着班鸠来客栈的妇人——张夫人点点头。

    宫行洲又在班鸠头上狠狠揉了一爪子,将后者的脑袋揉成一颗蓬松的杂草:“小兔崽子,下次敷衍你师兄我的时候认真点,多说几个字。行了,隔壁屋有给你熬的姜汤,快去喝。”

    说完,宫行洲才回到木桌上坐下,抬手虚咳一声,肩一直背一端,回到那个仙气飘飘的模样。

    “师弟师妹不听话,见笑。”他对张夫人正色道,“你有什么苦衷,说吧。”

    赵中贵:“对对对,正事要紧,你把你所知道的看到的事情,尽数说给这位咱们仙人听就好,他可厉害了!”

    要说这赵大人为何如此奉承宫行洲,那还是两周前的事。

    三生山被劈得突然,宫行洲被迫带着师弟师妹下山,能做的准备自然也很有限,除了基本的银两和换洗衣物,其余一概没有。

    第一天,小团子在大半夜里忽然扯着嗓子又哭又嚎,眨巴着泪汪汪的眼睛示意饿了。

    宫行洲只好爬起床去给这祖宗找吃的。

    他沿街飞了两三里的路,路上连个鬼影都没有,直到差点倒在千载上重新睡着,才找到一个卖粥的铺子。

    宫行洲打着瞌睡,买了甜粥立马往回飞,中途好几次已经彻底闭上了眼,大有把回被窝的使命全权交给千载的打算。

    但千载再机灵也是一把剑,认路可以,认人就不行了。

    就在宫行洲梦周公的时候,一团黑影忽然出现在拐角,和千载迎面相撞,只听“砰”的一声巨响,两方各自摔了个屁股兜。

    宫行洲看着洒在地上的甜粥:“……”

    黑影翻身而起:“滚开!别挡道!否则我不客气了!”

    宫行洲:“摔人饭碗的事儿都能干出来,还能奢望你和我客气什么?”

    黑影扔下一团黑乎乎的东西去地上,大叫着从怀里抽\\出一把短\\刀,飞身刺向宫行洲。

    刀光剑影间,宫行洲曲指一弹,散发着寒光的刀刃便从刀柄上飞了出去。

    “怎么可能……”黑影惊魂未定,紧接着,又被一巴掌扇到了墙上,力道之大,口鼻内顿时撞出血沫来。

    “练武的和修仙的打。”宫行洲的瞌睡醒了,靠着千载伸了个懒腰,“这不是找死吗?”

    被黑影扔在一旁的那黑团扭了扭。

    宫行洲以为是什么后招,刚打算让千载一次性解决,以免家里那位祖宗真的把院墙嚎垮,这时,巷子拐角里突然传来一阵整齐的脚步声,一队官兵举着火把赶来,扶起地上扭动的黑团,给他松了绑:“赵大人!属下来迟!”

    宫行洲:“?”

    一番解释后,宫行洲才知道这个黑团还是位被绑架的官大人,而自己方才的举动无意间救了他。

    被救的大人没搭理属下,连滚带爬地蹑到宫行洲脚边,一把抱住对方的大腿,老泪众横道:“仙人!您是传说中的活仙人啊!”

    宫行洲:“……”

    “活仙人!是你救了我的命!你就是我的救命恩人!您能不能来我府下当差,我每月给你十两……不!一百两银子!”

    “给你当差凭什么……嗯?多少银子???”

    “一百两!不够吗?仙人别走,咱们好商……”

    “很够,很好,成交。”宫行洲变脸如翻书,弯腰一把将这位“一百两大人”给提了起来,活动着手腕道,“我现在就先帮你把这东西给揍服气了。”

    看着面带微笑逐渐走向自己的宫行洲,墙上的绑架犯两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赵中贵逢人必讲自己和宫行洲的相遇,听到这里,张夫人原本不抱希望的心情有了点气色,开始哭哭啼啼地说道:“三日前,我家所有男丁一夜之间忽然消失,其中还包括了我的丈夫和儿子,各地都找遍了,连个影子都没有,实在无法,只好寻求仙人帮助。”

    “这么巧?不见了多少人?”宫行洲问,“我家两周前也有人不见了,比你还要惨一点,男的女的都不见了。”

    张夫人:“……”

    赵中贵:“……”

    刚换好衣服出来的班鸠:“……”

    小团子:“阿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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