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客被抓到的消息传来玉锦宫时,沈平姻正和如意在给萧南王铺床。
沈平姻套枕巾的动作一顿。
“抓着了?”喜鹊激动地跑出去。
来报信的小宫女点点头,“嗯!躲翠竹亭去了,在翠竹亭抓着的,杨副统领来咱们宫说的。”
喜鹊:“杨副统领来了?”
小宫女道:“对啊,他正在跟太皇太后和王爷说话呢。”
不一会儿,申嬷嬷亲自来了,沈平姻刚走着神点燃房中的香炉,申嬷嬷喊她:“姻姻。”
沈平姻转过头。
申嬷嬷道:“你现在快去正厅一趟,杨副统领要见你。”
沈平姻跟着申嬷嬷去到正厅,她第一眼是朝坐在太皇太后下首的墨衣男人看去,男人正好也抬眼看她。
沈平姻对他弯了下唇,男人却将目光移开了。
杨铎对她道:“小姻姑娘,还请你随在下走一趟,刺客抓着了,需要你去确认。”
沈平姻才不想去见那个刺客,她有点害怕,下意识求助地朝霍临瞥去一眼,对杨铎道:“可以不去吗?”
杨铎瞧出她的害怕,为难起来,因为是皇上让他来叫人的,皇上现在就在刑房,沉默了一会,杨铎道:“小姻姑娘不必害怕,在下,陪着姑娘。”
这人下午的时候还唤沈平姻沈姑娘,当下,称呼就变成了小姻姑娘。
不过沈平姻此时此刻心生抗拒,根本注意不到这样的小细节,她听见杨铎又道:“皇上也在的。”
这分明是在告诉她,她不去是不可能的,还能违抗圣令不成,沈平姻抿紧唇,点头,“好吧。”
自始自终,萧南王都未置一言,事不关己一般地坐在那里,不过这的确关他什么事呢,沈平姻心里自嘲,失落又不安地跟在杨铎后面。
余光忽看见不远处的身影站了起来,他说:“杨副统领,本王也去。”
沈平姻唇角往上扬,害怕感尽数消去。
有萧南王陪着,她便不怕了。
*
他们到时,那刺客已经不堪用刑,全部招了,他承认他是采花贼,混入宫中已久,见沈平姻貌美,遂起了歹念。
倪千思和皇帝都在。
沈平姻以为这个事情会被轻易揭过,没想有这么多人重视。
她一下子,不想让这个事情就这样结束了。
不管这个刺客是真采花贼,还是假采花贼,她也不能让姜太妃杀了人,做了肮脏的事,还能心安理得地活着。
“应该就是他吧!哎呀,我哪还想得起来啊,嗯……你让他转过去给我看看?不然你让他现场袭击一次沈平姻我看看,这样让我认,我认不出来啊!”倪千思跟审犯人的狱官说。
霍朝渊冷冷睇来一眼:“现场袭击一次?”
沈平姻脸一白,她才不要。
倪千思不说话了,她就随口说说,哪敢啊,这个贱婢可是入了霍朝渊的眼。
杨铎靠近沈平姻一分,温声对她道:“小姻姑娘,你呢?”
霍朝渊掀眸看杨铎。
因为有霍临在,沈平姻坚定了心中的想法,她眸子转了一下,对手脚都绑在了刑架上的黑衣人问:“我问你,你还记得你用涂了迷药的帕子捂我时,是用的左手还是右手?”
黑衣人愣了一下,回答道:“右手。”
沈平姻道:“你确定?”
黑衣人没有立即回答,过了几息,他才点头,“确定啊。”
沈平姻道:“不是你!我记得很清楚,当时对方是用左手捂的我。”
沈平姻转头就找萧南王说:“殿下,不是他,他不是那个要劫走我的人!”
黑衣人:“……”
他同伙他能不了解?他们两人都不是左撇子,那人才不会用左手捂人。
黑衣人道:“你可能记错了。”
沈平姻道:“我没有!”
杨铎眯住眼,狐疑道:“不是你不好吗?上赶着当采花贼?”
这时候沈平姻又对萧南王说:“殿下,奴婢还想起来一个很重要的地方,就是对方身上有一股大丽菊的味道,淡淡的,但是奴婢以前是馨芳局的,对花的香味很敏感。”
“大丽菊?”霍临问。
“嗯!”沈平姻点头。
那刺客身上什么气味,沈平姻当时那里有功夫注意,这不过是她胡编的瞎话。
这宫里,属姜太妃最爱养大丽菊。
就算眼前这个黑衣人就是下午那个,姜太妃今日并没未派人欲取她性命,但她也不想让姜太妃好过。
黑衣人忽垂下头去,双手攥成了拳。
“不好!”杨铎冲过去,可还是晚了一步,黑衣人咬舌自尽了,血流了满口。
沈平姻还没见过这样的场面,被吓到了,特别想躲进霍临怀里,转身的刹那忍住了。
霍临对霍朝渊道:“皇上,此事有蹊跷。”
霍朝渊似乎很生气,他一拳砸在了身前的案桌上,“搜!给朕继续搜!”
沈平姻肩膀一抖。
倪千思也被霍朝渊这个样子吓到了,让她想起了前世。
抓不到刺客也不至于这么生气吧?那可能还不是刺客,只是一个采花贼。
因为受害人是沈平姻吗?
既然这么在乎,做甚还留人在玉锦宫当宫女?
倪千思无语又不解。
*
杨铎继续带禁卫军去全宫搜查了,皇帝还坐在刑房,对面挂着一具尸体,半晌没有要其他人都离开的意思。
沈平姻挨近霍临一些,颤着声小声说:“殿下,奴婢想回去了。”
倪千思早就想离开了,但她一直不敢开口。
霍临准备留下来跟霍朝渊讨论一下这个事,但看身旁的人脸越来越白,他道:“皇上,让这个宫女和倪二小姐先回去罢。”
霍朝渊淡淡“嗯”了声。
沈平姻颤颤把自己挪到霍朝渊面前,福了个身:“奴婢告退。”
倪千思也福身:“臣女告退。”
两女一前一后离开刑房。
“你什么驴脑子,那么重要的信息现在才想起来,早点说出来不给皇上省事?”倪千思步子要比沈平姻快,落了她好一截,但忽地停下来,等人走过来了,对沈平姻道。
沈平姻道:“奴婢见了那个假刺客,也才想起来。”
倪千思道:“什么假的,他跟劫持你的那个是一伙的也不一定,蠢货!”
沈平姻:行,我蠢。
倪千思未与沈平姻多说了,坐上停在大门外的抬轿。
轿子打哪儿来,往哪儿回。
宫门封了,她今晚也回不了丞相府,只能宿在莘盛宫。
沈平姻回头看刑房的大门一眼,独自往玉锦宫回。
路上,她遇见内务府的高公公高荃。
“姻姻!你没事吧?”高荃想抓沈平姻的手腕,满脸焦色,沈平姻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道:“公公,我,我没事。”
高荃松了口气:“吓死咱家了。”
天色已黑,沈平姻不敢与高荃多待,道:“公公,我先回去了。”
高荃却突然喊住她:“姻姻,你想办法出趟宫吧。”
“什么?”沈平姻脚步一顿,回过头,不明白高荃为何这般说。
高荃道:“你父亲快不行了。”
“咱家想,你应该出宫去见见他最后一面。”
他没舍得把沈平姻母亲也病倒了,父亲已被免官的事情告诉她。
*
接近亥时,太皇太后已经歇下,今夜本轮到沈平姻守夜,但是太皇太后念她白日受了惊吓,换成如意来守。
因闹了刺客,玉锦宫大门和两个偏门都守了侍卫。
沈平姻在床上躺了一会儿,掀开被子爬起来。
喜鹊也还没睡着,听见她的动静,立马转过身来,“你想去哪儿?”
沈平姻没有听到她的话一样,穿好鞋后,直接出去了。
“喂!你回来!”宫里现在不安全,喜鹊哪敢一个人待在寝屋里,可是沈平姻一溜烟就跑了,也不怕到外面去又遇上刺客,喜鹊又不敢跑出去追,咬了咬牙,愤愤地把门关上了。
“她不会想去爬萧南王的床吧?”喜鹊这样想着,更气了,气她连一根手指头都不如沈平姻的好看,不然她也不甘心只做一个宫女。
沈平姻似乎忘了什么叫害怕,油灯也没有提,凭着微薄的月光一路冲到太皇太后安排给霍临的小斋。
斋里只燃了一盏油灯,那盏油灯还是她应申嬷嬷的吩咐给霍临点的,好让人回来时方便些。
房门半开,沈平姻探了探,里面无人,萧南王还没有从刑部回来。
沈平姻在原地犹豫了两息,推开门进去。
走到那檀香木拔步床边,她掐住了指尖,深呼吸一口气,开始褪身上的衣裳。
一件又一件,在脱到最后一件时,她哭了,泪珠掉线般地往下掉。
脑海浮现出三张面庞时,她将泪抹去,吸了吸鼻子,坚定地把最后一件也脱了,而后爬上床去,把自己裹进被子里。
凉风从半开的窗户漏进来,沈平姻哆嗦了一下,将被子卷紧,她不敢闭眼,怕睡着了。
不知过去了多久,乌云遮月,洒在窗台的那点月光彻底没了,风刮进来,吹灭了屋里的油灯,传来簌簌的下雨声。
雨越下越大。
门被推开的声音被雨声吞没。
等人走到床边了,沈平姻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吓了一跳。
“谁?”凌厉的杀气逼来,沈平姻感觉到一片冰凉凉的东西贴到脖颈。
她吓哭了,忙道:“王爷,是,是奴婢!”
霍临一顿,收回手里的剑。
“怎么是你?”语气冷硬。
沈平姻抿住唇,不知该如何回答,房里安静下来,放大了窗外的雨声,雨珠砸在屋檐和地面的声音清脆又响亮。
沈平姻脸红了个透,耳根也烧了起来,她攥了攥拳,两片唇张开,发出娇柔的声:“王爷,奴婢自然是……在等您呀……”
霍临面部肌肉抽了几分,愠怒道:“是谁给你的胆子。”
沈平姻伸出手抓住霍临的手腕,声音更嗔:“是王爷给奴婢的胆子呀。”
“……”
霍临甩开她的手,“你怎么——”
男人背过身去,眉骨绷直:“你怎么这么不知羞耻!”
他沉默了会儿,道:“给你半盏茶的时间,赶紧收拾了滚,不然,本王不会再那么仁慈。”
男人说罢,要抬脚离开。
沈平姻一把掀开被子,从后面抱住他的腰:“王爷别走,求求你别走。”
她脸颊蹭了蹭霍临宽阔的后背,“王爷,您要了奴婢吧,奴婢,奴婢想给您做妾……”
“做不了妾也可以的,做……做通房也可以,奴婢倾慕您。”
沈平姻眼里有颗泪砸出来,“求求您了。”
霍临道:“你不配。”
沈平姻愣在那。
“松开。”霍临好像在用自己最后一丝耐心说。
沈平姻身子颤了一下,将他松开了,泪水夺眶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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