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没有倪千思在，沈平姻或许会大胆地回答：“想。”
话到嘴边，最终没出口，她把自己站稳了，松开霍临的手臂。
“你到底能不能自己走啊？”倪千思的丫鬟不悦地问。
她和自己的小姐一样，也看出了这个宫女不是个善茬，刚晕醒来就想着勾引主子，不知天高地厚。
沈平姻摇摇头，“我头好晕……”
她这回不是装的，而是真的晕，那人不知在帕子上放了多少迷药，突然劲头又上来了。
“装什么装，自己走！”倪千思的丫鬟松开了她。
沈平姻只能扶住琉璃砖墙，她尝试地走了几步，越来越晕，视线逐渐模糊。
快要撑不住时，她无助地喊霍临：“王爷……”
霍临无法了，他觉得他上辈子可能欠这个宫女的，大步上前，他直接将人打横抱了起来。
倪千思一愣。
“萧南王殿下，您……您……”她竟然您不出个什么来，上辈子，她本就是他的妻，她死后，他哪怕当了九五至尊，都要守着她的灵位心甘情愿当鳏夫，她现在下意识便说不出让霍临不要糊涂的话。
怔神间，男人抱着女人都走远了，倪千思咬咬牙，忙跟上去。
“殿下，我……喜欢你……”沈平姻来不及多享受一下霍临坚实的怀抱，挤着力气说完这句，在男人怀里彻底晕了过去。
*
宫里出了刺客的事情很快惊动皇上，皇上下令封锁宫门，命禁卫军进各宫搜查，凡是可疑的人都要抓起来。
霍临没有将沈平姻抱回玉锦宫，而是将她抱去了太医院，太医给沈平姻灌了醒药汤，让她重新醒过来。
沈平姻醒来时霍临不在了，倪千思倒还在，倪千思同她说霍临一起去搜查刺客了。
不久后，禁卫军副统领杨铎来到太医院，询问沈平姻和倪千思那刺客长什么样子，对方有什么特征。
当时刺客是从后面偷袭，沈平姻自然看不到对方的状况，倪千思比她还了解得多一些。
“这么高，不是很壮实，比他，比他还瘦点儿，穿的一身黑，脸蒙着的，根本看不到，其他没什么了，当时太突然了，我哪有时间多注意。”倪千思说。
“好。”杨铎记下了倪千思所说，目光转到沈平姻身上，对她道：“沈姑娘，不然你再想想？对方袭击你时，手上有没有疤，或者身上有没有什么气味？这些都可以帮助我们更快地找到刺客。”
倪千思感觉到这人的声音明显柔了几分，不由抬头瞥去，竟看见杨铎在盯着沈平姻看，那眸子里的光都要溢出来了。
呵，男人！这些庸俗的男人！
倪千思心里的嫉妒又深了一分。
沈平姻没注意到杨铎看她的目光，摇摇头：“想不到。”
那时候她被吓坏了，哪里会注意到这些。
其实她很想说那个人很可能是姜太妃派的，因为她知道姜太妃和左相偷情的秘密，姜太妃想将她灭口。
可是她不能说，也没法说，这样的皇家丑事，她一个宫女说了谁会信，刺客有姜太妃打掩护，衣裳一脱，换上个太监或者别的装束，哪里轻易能被找出来。
除非他行刺的是皇上，这件事，很可能就这样不了了之了。
杨铎道：“好，不强求你了。”
他又说：“你别怕，宫里这么多侍卫，一定能把人搜出来。”
听见这话，沈平姻不由抬头朝杨铎看去。
两个人的视线还没对上，倪千思不高兴地道：“杨大人，你没见过美人是不是？你再不去抓刺客刺客就跑了！！”
杨铎没再多留，转身走了。
沈平姻盯着他的黑靴离开，心想：禁卫军副统领吗？副统领很厉害了，可是他肯定没有萧南王和庆王有钱的。
沈平姻并不知杨铎父亲是勋贵齐国公，母亲的家族曾出过皇后，舅舅是镇北大将军卫烨，很快就放弃了那丝突然冒出的念头。
“还坐在那做什么，回玉锦宫啊，都是因为你，本小姐本来是要去看太皇太后的！”倪千思凶道。
“请问您是左相大人的千金倪小姐吗？”沈平姻问。
她听见霍临和杨副统领都称呼倪千思为倪二小姐，姓倪，又能单独去诩华宫找皇上，大概猜出了她的身份。
可是，她又不希望她真是倪相的千金。
因为这个人虽然看着对她透满敌意，可是她救了她也是事实，如果当时没有她在后面喊，那个黑衣人都不知道会把她带到哪儿去灭口了。
“是啊，怎么了？”倪千思语气高傲。
沈平姻心想：没什么，感叹你坏了你爹的好事而已。
沈平姻从榻上起身，对倪千思施了一礼，说道：“谢倪小姐救命之恩。”
说完后便直起了腰，自己先往前走了。
倪千思心里很不舒服，追过去，“你这感谢怎么一点诚意也没有？”
沈平姻道：“那倪小姐想让奴婢如何感谢您？”
倪千思道：“离萧南王远一点！”
沈平姻不由转眸去看她，眼神探究，倪千思为何会在意她和萧南王的事，她可是未来皇后，将来萧南王便也是她的九皇叔，难不成她喜欢的不是皇上，而是萧南王吗？
萧南王那张脸和他的品性果然太过有吸引力，连自己的准侄媳妇都没有逃过。
“大胆！你还有没有规矩！看本小姐做什么？”倪千思被她盯得浑身不自在。
沈平姻敛回眸，说道：“倪小姐，奴婢离萧南王一直很远啊。”
她知道他们云泥之别，可她就是要痴心妄想。
倪千思冷笑：“呵，好一张巧嘴，不过我告诉你，死心吧，就算你在萧南王面前把衣服脱了，萧南王也不会多看一眼。”
沈平姻微愣，没想到倪千思会说出这种话，真不愧是倪左相的女儿。
沈平姻道：“倪小姐，您说错了，萧南王那样的人，才不会给奴婢脱衣裳的机会。”
倪千思：“……什么？”
沈平姻：“您方才那话，若是让萧南王听见了，他会生气的。”
倪千思：“……”
沈平姻声音放小了一些，“倪小姐不希望萧南王生气吧？”
倪千思脸一赤：“沈平姻，你什么意思？！”
警告对方，却暴露了自己，倪千思心里一提。
沈平姻道：“奴婢没什么意思，奴婢还要去玉锦宫，先走一步了。”
她快步走了。
倪千思驻在原地，突然紧张起来。
谁不知道她是霍朝渊内定的皇后，若是沈平姻这贱婢管不住嘴，她还没全身而退之前，宫里就传出对她不利的风声，那霍朝渊一定现在就宰了她。
她再了解霍朝渊不过，这个人要面子到了极点，怎么可能容忍自己的准皇后爱慕的是别的男人。
“小姐，不去玉锦宫了吗？”丫鬟问。
倪千思现在哪还有心情去应付太皇太后，也没了心思去接近萧南王，她道：“不去了，去莘盛宫。”
宫里闹了刺客，她还是得先去给姑母报平安。
*
玉锦宫的人恰好刚知道沈平姻遭遇了刺客的事情，太皇太后都准备派如意和喜鹊去太医院瞧沈平姻，沈平姻就自个儿回来了。
沈平姻要进殿见太皇太后前，思及哭过一场，脸肯定不大干净，想摸出手帕擦擦脸，可是她发现她手帕不见了。
心想许是给胡桃桃掏荷包的时候，亦或是被那黑衣人袭击的时候弄掉了，便不管那般多了，用袖子随便擦了擦，踏进殿里。
她给太皇太后报了平安，将事情原委都同太皇太后说了一遍，只不过省去了萧南王将她带去太医院解迷药的这个“带”，是用抱的。
“没事就好，吓着了吧孩子。”太皇太后摸摸她的脑袋，声带怜意。
“也怪奴婢自身，奴婢本只是去给崔嬷嬷送荷包的，可是见了诩华宫曾经的姐妹，没忍住跟她们多聊了几句，要奴婢不磨蹭，早些回来，可能就不会碰上刺客了。”沈平姻说。
“你不必自责，是那个刺客的错，”老人家皱起眉，“真想不到宫里竟然会进刺客。”
喜鹊道：“太皇太后，会不会不是刺客，而是采花贼啊？姻姻她只是一介宫女，刺客为了行刺她擅闯皇宫？胆子也太大了吧。”
一个宫女能想到的，太皇太后怎么可能想不到，不过侍卫来玉锦宫搜查时，用的口吻就是刺客。
这两者，区别可大了。
若是刺客，那大大关系到皇帝的安危，若只是采花贼，倒不用惊动禁卫军，叫各宫总管好好查查便是。
太皇太后目光落到沈平姻的小脸上，这孩子一看就是哭过，还有泪痕挂在脸上，更显得娇弱可人，太皇太后在宫里待了几十载，熬死了三任皇帝，见过的后宫妃嫔上千，她在脑海里搜罗了一番，竟找不出一个她觉得比沈平姻标致的，就连年轻时候的倪太后也不及。
太皇太后抬起沈平姻的脸，道：“孩子，你跟哀家说实话，那个刺客……没有欺负你吧？”声音有些沉。
人水灵成这样，遭上采花贼的可能性更大些。
沈平姻愣了一下，猛摇头：“没有，当时倪二小姐也在场，她可以作证，奴婢，奴婢还是清清白白的！”
她不想毁了名声，这样不管是萧南王还是庆王，都不可能要她了。
瞧她紧张的模样，太皇太后更心疼了，摸她的脑袋：“没有就好，这样哀家就放心了。”
“母后。”霍临不知何时回来了，他的声音响在殿中。
听见他的声，沈平姻心里莫名很踏实。
太皇太后问：“如何了，刺客抓着了吗？”
霍临看了眼太皇太后身前某个娇小的人，回：“还没。”
太皇太后道：“听说皇帝把宫门都锁了，这刺客要抓不出来，门就不会开，那博怀，你就没法出宫了？”
霍临道：“嗯，宫门不知会闭多久。”
太皇太后道：“无妨，今晚你便在玉锦宫宿下罢。”
霍临道：“好。”
沈平姻眸底一亮，捏了下裙摆。
老天爷这是打她一巴掌赏她一颗甜枣？
*
桐荟宫。
姜太妃刚沐浴完，侍卫又闯了进来，让人都必须站出来，他们要进去搜查。
第一次全面搜宫，没找到人，皇帝又来了一次，一点都不嫌麻烦。
她没想到皇帝会小心谨慎到这个地步，心越来越不安。
那躲在她沐斋里的人比她更不安。
这回负责桐荟宫搜查的是杨铎，他搜到姜太妃的沐斋时，进去前，对姜太妃道：“娘娘，得罪了。”
姜太妃道：“杨副统领无须多虑，抓着刺客要紧，不然本宫晚上也睡不安稳。”
杨铎进去了。
他没有放过沐斋的任何一个角落，带着两个侍卫查看过后，没发现什么异样，不过在路过姜太妃的浴桶时，他注意到浴桶里铺的花瓣过厚，粉白、深红的居多。
再多看一眼，感觉水面咕噜了一声，他蹙眉，手握到腰部的剑柄上，提脚靠近。
忽地，有人在外面禀：“大人，刺客抓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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