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发生的太突然,闵玧其赶到医院的时候只看见谢小扇垂着头,坐在医院长椅。
手术室上悬挂的手术中指示牌发出刺眼的红光,医院长廊的灯光照的她脸色惨白,棉质背心被熏的看不出原来的颜色,焦黑的凉拖露着灼烧过后红肿的脚趾。
长发凌乱的拢在颈肩一侧,脸黑乎乎的一团,身上的伤口就这么敞开,血淋淋的,划痕都是脏的,黑漆漆的混成血水,融成诡异的黑红色。
泄露的煤气罐蛰伏着,如同蟒蛇一样,不动声色的吐着芯子,露出毒牙,解开了口袋,大火像恶狗狂吠着跑了出来扑向她,撕碎她身上幸福的裙摆,刨开她的心脏,用水淋淋的舌头舔去上面那层结白糖霜。
那么鲜活的小姑娘就这么坐在那,长廊的风吹过去,都好像要化成烟一样散了。
只有她一个人坐在那,安静的看着地板好像没有哭,又好像哭了。就好像一盏坏了的灯,灰扑扑的,没有光亮也失了血色。
闵玧其觉得很难过,就是…不想看到谢小扇这个样子。
“玧其哥。”
不是像以前一样带着一股子撒娇的意味,而是说不出的可怜又痛苦,像只幼兽呜咽,脸上没有泪,样子却让人心碎。
“我没有月亮了。”
谢小扇说的月亮,不止是金泰亨送她的那个月亮,更多的是团圆,家,故乡,还有…妈妈。
王巧香送进医院的时候是重度烧伤。
煤气管被老鼠咬出洞,王巧香刚开火厨房就烧了起来,跑出去之后想到谢小扇还在楼上睡觉,煤气爆.炸怕是整栋楼都会塌,又跑回厨房想要关气。
还没走到厨房,就迎来了罐体破裂发生的物理爆.炸,罐内液态石油气瞬间膨胀250-300倍变成气态,产生冲击波,犹如地.雷.爆.炸。
再之前是气态石油气迅速与空气混合,遇到明火产生的化学爆.炸燃烧,巨大的冲击波直接炸掉了整扇门,当时厨房都塌了一半。
王巧香也不敢让它继续烧下去,不关气的话,不止她家会炸,就是隔壁也会被波及。
进厨房的时候已经是明火了,她也顾不得做其他保护,直接冲进去关了火,不可避免的被烧伤,并且吸入的爆炸性气体,严重烧伤了呼吸道和肺部。
家用煤气罐一般是15公斤装,爆.炸时相当于150公斤TNT炸.药的威力,足以炸.毁两层楼。
1个装满的家用煤气罐爆.炸的威力相当于3000颗手.雷。手.雷是靠弹片杀伤,气瓶爆.炸后则是巨大冲击波,足以摧毁较远处墙体,还可对周围人造成内脏伤害,表面看来可能无明显外伤。
这么看来,幸亏当时店里过了营业时间,只有谢小扇和王巧香在家。
又因为王巧香关气及时,虽然她伤势严重,她家所在的两层小楼塌了大半,火势导致小楼损毁严重,消防员来的很及时,谢小扇却没出什么事,只有些轻伤。
“没关系,小扇。”
闵玧其柔和下来的样子特别温柔,像块冰糖,融化了表层的冰,变成了料峭含蓄的甜糖。
“哥的名字是松月,没有月亮也没关系,我会成为你的月亮。”
很奇怪,闵玧其也不明白怎么会说出这种类似承诺的话。
他不轻易许诺,背负别人命运,为别人负责,在他这个年纪实在太难。
明明是连自己也过不好的年纪,他就这么心甘情愿的,背负上另一个人的重量。
至少这一刻,他想对她的人生担负起一些责任。
“哥…”
谢小扇还是忍着没有哭,被烟熏的嗓子哑了,眼眶红着,她一直没哭,明明是受了点小伤就娇气的不行,要撒娇卖萌的小姑娘,就这么忍着,紧咬着下唇渗出血来也没哭。
“哥…我要…姐姐…”
她带着鼻音,声线颤抖的不成样子,身体发冷,不住的轻颤着。
“你姐姐明天就到了,小扇和我回家吃饭睡一觉,她就到了。”
可不管闵玧其怎么耐心的安抚她都无济于事,她还是不住的念着“姐姐”,额头细细密密的冷汗,蜷缩的抱住膝盖,都在昭示着心理状态告急。
好在…金泰亨到了。
也许她要的就是这样的安全感,这种安全感除了家人以外,只有金泰亨可以给到。
她这才哭了出来,歇斯底里的,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像小孩子那样嚎啕大哭,没有丝毫形象可言。
当人极度悲伤时,喉咙颤抖在落泪之前,会胸闷心疼到喘不上气。
谢小扇就是那样,哭的喘不过气,牙齿都在颤抖,眼泪怎么也止不住。
金泰亨抱着她,把她整个搂在怀里,轻抚着她的长发,一下下的拍着她的后背,全盘接受了她的崩溃痛苦,愧疚自责。
“妈妈是因为我才这样的。”
谢小扇觉得,如果不是因为她妈妈不会受那么重的伤。
“我也不想哭,我也知道哭也没用。”
金泰亨一点点的用指腹擦掉她的眼泪,就连她哭的乱七八糟,头发都吃进嘴里也不嫌弃。
耐心的,温柔的,熟悉的让人鼻酸。
“可就是因为没用才哭的。”
她呜咽含糊不清的声音嘶哑的难听,金泰亨却很心疼。
有时候爱是一种深层次的情绪,决定两个人从喜欢晋升到爱的瞬间,其实不是势均力敌的欣赏,也不是心有灵犀的默契,而是哀婉,怜惜,心疼,是她的柔软和伤口让他觉得自己特殊。
可这种情绪,当时的金泰亨不清楚,长久以来的熟悉造就了他们无与伦比的默契,可也阻碍了许多微妙情愫的发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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