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许时俊很生气,少年干净漂亮的脸阴鹜森寒,沉默片刻,转身大步离开。
陈梨一直以为这种天之骄子没有烦恼,性子冷,脾气大,想怼谁就怼谁,反正有的是上赶着巴结的人接着,直到那抹清冷挺拔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她才发现许时俊并没有传言中的那么野蛮任性。
秋天的夜风吹得人忍不住打了个寒颤,陈梨快步赶到对面坐车,少年那一声几不可闻地冷哼,身上散发出来的忧郁让她无法不在意。
陈梨上了公交车坐在靠窗的位置,面无表情地看着外面的车水马龙,刚才她推开了许时俊的善意,还利用他的善意去讨好他的死对头,从许时俊刚才的反应来看足见伤害有多大。
陈梨满心愧疚,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让无辜的人难过,这事没什么好辩解的,重生后她的心早已经一半白一半黑。
朱记甜品在江城站稳脚跟后,朱世华没少攀关系往富豪金字塔顶尖的几家送消费卡,这种小礼物不要白不要,哪天馋了,只要提前给店里打个电话,不管什么品类都是现做送货上门,所以朱记在这些嗜甜的千金大小姐心目中占有一定分量。
朱世华是看人下菜碟的一把好手,好品质是留着用来巴结上流人群,做出口碑后,现在江城但凡有头脸的人家办喜事都会选朱记甜品下订单,哪次他都亲自张罗,还会随一份大礼,就冲他这份死皮赖脸的劲,时间一长大多数人都买他的账,也算为朱一一打开了踏入上流的大门。
而普通大众显然就好糊弄多了,没谁会把甜品当饭吃,就算蛋糕有一点点问题最多也是拉个肚子反正死不了人,钱照样大把大把地赚。
要抓朱世华的把柄挺难,谁能想到偏偏这次许落樱自己撞上来了……
陈梨回到家照旧一室清冷,主卧房门紧闭,一个家两家人,谁也不见谁乐得清静。
陈梨洗完澡用毛巾包着头发开始洗衣服,洗完好晾在衣架上这才回到房间准备初三的课程资料,一直忙到快十二点才睡觉。
昨天晚上比平时睡得晚,陈梨坐在乱糟糟的教室里都觉得只要闭上眼她一准还能睡个回笼觉。
三中的纪律真的太糟糕了,不管考试还是不考试都是一个德行,早读没老师查,平时玩得好的同学三三俩俩凑在一起嘻嘻哈哈说笑,整个教室乱的和菜市场一样。
谭静身边围得人最多,那张本来挺漂亮的脸现在已经让陈梨厌恶到哪怕无意中看一眼都觉得倒胃口,陈梨早就料到她会当着众人的面揭自己的短来达到她那阴险的目的。
聊的话题无非是碰到陈梨到怡景家园面试家教,谭静绘声绘色地描述陈梨要教的学生是个什么样的人,还故意提高嗓门夸了两句顾鸣的长相,恶意揣测未来走向。
陈梨没有理会,她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一页一页地翻书,继续巩固脑海里的知识点。
各科老师已经不在讲新的知识点,每节课都是将前面的重点内容翻来覆去的讲,只可惜老师的一腔热情对下面完全不当回事的学生无疑是对牛弹琴,临下课看着这些不成样子的学生叹了口气走了。
人的醒悟来得太晚,总是等到步入社会挨了毒打之后才后悔当初为什么没好好学习,陈梨一直知道学习是普通人最好的改命方法。
此时的陈梨站在山下,她想要登顶,却想不出好的办法。从三中转到重点高中,中间需要人脉等等相关的东西,她没有,急也没有办法,只能尽全力做好眼下的事。
陈梨书包里准备了一包充饥的面包,还有一瓶酸奶,如果今天还像昨天那么堵车,她可以在车上吃完。
到了顾家,偌大的别墅只有家政阿姨和顾鸣两个人。
男孩横躺在真皮沙发上玩手机游戏,玩的正入迷,不时开口指挥两句,因为激动,俊朗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红晕。
陈梨在旁边站了十分,他都不曾抬一下眼皮,如此忘我。
顾鸣玩的是当下爆火的多人组队推塔游戏,现在他和队友已经拆对方的水晶,速度很快,水晶碎裂后屏幕上弹出胜利的标致,他勾了勾唇随手点了下一局,刚组好人要选角色,伸出一只白皙的手将手机抢走,锁屏声响起,顾鸣腾地从沙发上跳起来,暴怒地抓了抓头发,指着面无表情地陈梨想骂人,话到嘴边又给咽回去了。
平复下心情,顾鸣重新坐下来,搓着手说:“我爸妈很忙,没功夫检查你,两个小时,我玩我的,你做你的,谁也别打扰谁。你放心,我不会赶你走,让你每个月都有钱拿,多轻松。”
陈梨将手机放到茶几上,咔哒一声轻响,开口时声音清脆好听,拒绝的很干脆:“不可以,你脑子里想什么我不管,你必须给我坐在那里盯着书,装样子也得装像一点。”
顾鸣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你有毛病吧?敢情我还得陪你练演技?到底谁赚谁的钱?不可能,你死心吧,要么照我说的做,要么自己走人。”
陈梨像座山杵在那里,顾鸣坐着比她矮了一截,奇怪的是他居然从这个比他大不了几岁的家教老师身上感受到了压迫感。
顾鸣梗着脖子粗声粗气地说:“我的意思就是这样,你接受留着,不接受走人,我昨天向你表示了我的诚意,礼尚往来,你应该……”
客厅里漂亮的大吊灯散发着温暖光芒,驱走了因太过空旷而产生的冷寂,陈梨脱下书包从里面掏出手机,几百块,外形看起来略显笨,圆润透着粉色的指头在上面点了两下,里面传出顾鸣不陌生的属于教室才有的嘈杂。
他们班也这样,乱哄哄的和打了鸡血一样,吵的要命,他在学校从来没睡过一次好觉。
顾鸣刚扯起唇角,再听到七嘴八舌的交谈后,他彻底笑不出来,脸黑如锅底,手攥成拳头,咬牙切齿恨不得现在就去找这些人算账。
“我们转学生今天开始要去给顾鸣补课了,但愿她不会被打出来。”
“顾鸣啊,我知道,那个混吃等死的二世祖,我妹说他除了那张脸连脑子都没,年年稳坐倒一,他爸妈也是,没救了还折腾什么?”
“陈梨打算把他提到倒几?二?傻逼吧,也不看看顾鸣是什么水平,想钱想疯了,自己几斤几两重心里都没数,还敢去招揽麻烦,勇气可嘉。”
“我很期待她教不下去吐血的那天,到时候灰溜溜地辞职,笑死人。”
“你们错了,万一人家只是为了钓富二代撒网呢?和有钱人谈恋爱不比当个破家教赚钱?你们看吧,用不了多久她就是我们三中最大的大红人了。”
后面还有难听的话,陈梨却退出,声音淡淡:“听清楚了?你如果想做他们口中的那类人,我们现在就分道扬镳,我不想把时间浪费在你身上。”
顾鸣像一只气鼓鼓的河豚,抬眼看向陈梨,他在这张漂亮冷淡的脸上竟然看不到半点愤怒,惊讶她居然这么沉得住气:“听了那些话,你不生气?”
“我为什么要生气?做比说更有说服力,拿结果堵他们的嘴不是更爽?这个人不是你也会是别人,配不配合你看着办。”
屋子里瞬时陷入沉默,桌子上的电话响了,顾鸣只是冷眼看着,没有动一下的意思。
在厨房忙碌的阿姨跑出来接通,看了客厅里的两人一眼,说道:“太太,来了,没玩游戏,两人正说话呢,第一天都需要个适应期。您今晚不回来,我知道了。”
阿姨还没来得及开口,坐在沙发上的顾鸣起身上楼,走到一半回头还站在原地的陈梨,挑了挑眉:“还不跟上来?打算对着空气教?”
陈梨总算松了口气,和她想的一样,顾鸣只是钻进了牛角尖出不来,适当的激一激就能变成飞奔小野马。
青春期的少年自尊心敏感,一念天堂一念地狱,谭静那些人的话充其量也只是让顾鸣的心产生动摇,起到关键作用的还是董女士。
顾鸣确实动了心思,他要给爸妈看,他会改变,不是他们眼里只会玩游戏,旷课打架的人。他不想再被漠视,再孤零零地一个人守着家,如果他变好,是不是他们也会回来?
顾家的书房大且亮堂,两排书架摆满了书,顾鸣坐在进椅子里,开口问:“你能帮我进步多少名?从倒一到倒二大可不必了,我自己都觉得不爽。”
陈梨在他对面坐下,从书包里拿出趁中午时间打印的出来的题,递过去:“先做这个,我需要了解你现在是什么水平。”
顾鸣翻了一遍二十页纸,数理化语文英语都有,也就两小时,他哪儿做得完,头都大了:“这么多吗?”
陈梨从笔筒里抽了支笔递过去:“不然呢?地理历史生物我还没算进去,赶紧做。这套题是在我们学校门口文辉打印店打印的,一张两块钱,总共二十张,”
顾鸣翻了个白眼,这几年他还是第一次静下心来拿笔做题。
陈梨拿着初三的教材翻看,虽然和她用的教材不一样,内容倒没什么差别,她准备的那些题涵盖了不少知识点,看的脖子酸累,而对面顾鸣眼龇牙咧嘴烦躁抓头发,拿着笔痛苦地写答案。
陈梨对手机没有产生依赖,如果不是震动的动静过大,她压根不会看一眼。
陈梨在这座城市没有朋友,想不出会有谁这个时间联系她,疑惑地打开微信,是上次买了手链的女同学,转账记录还明明晃晃地躺在上面。
温柔小花:【在吗?】
梨:【嗯,有事吗?】
温柔小花:【有人要我帮忙传个话,你欠他五百块钱记得还。】
梨:【谁?】
温柔小花:【他说你心里清楚。】
陈梨从苟家村到江城中途没有大开销,也没机会认识人,从哪儿欠钱?神经病吧?
想到某种可能,陈梨的眉头拧得紧紧的,难道她已经成了三班集体针对的对象?想欺负她?那就试试看,现在她不是哑巴,她会叫,而且能叫得很大声。
梨:【不好意思,我不清楚,麻烦你告诉他,如果想钱想疯了警察叔叔可以帮他好好冷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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