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沉默，谁尴尬。
陆琚理直气壮地走在前面，觉得身后的气场前所未有的虚弱。
抬起下巴，他要骄傲了。
赵丹奕，“你看见了。”
“是啊。”
陆琚不知道自己从什么时候开始，也许是那场莫名其妙的大雾，也许是从长满蘑菇的地下空间出来，察觉到身体有变化时，他听力变强、视力变好，身体素质优越，没法一个打十个，作为斯文人，一个打一个他还是能赢的。
成规那些小动作，他察觉到了一二，没有立刻显露出来。
当然，陆琚也没有对身后人多加猜忌，时机合适了直接问就是了。
就如现在。
赵丹奕抿了抿薄唇说，“以前认识，我体态有变化，他一时间不敢认。”
“这样啊……”陆琚觉得赵丹奕有所保留。
这个男人太神秘了，过去的经历、自身的来处等等都是秘密。
是一颗神秘的洋葱，一层又一层的扒开才能够看到秘密的核心。
一路行来，陆琚觉得自己完全能够信任赵丹奕，那秘密就不用费心去探索，早晚会知道的。
“洋葱，出发！”
陆琚活力满满，梗也超多。
赵丹奕：“……”
他都准备好了说辞，陆琚不问，全都打了水漂。
看着走在前面谨慎十足的陆琚，他不禁莞尔。
笑容一闪而过，那张精致英气的脸恢复了面无表情。
路上不时能够见到有人在做消杀工作，对着下水道喷洒大剂量的杀虫剂、灭鼠灵等等。偶尔有豆粒大的小虫子从窨井里涌出来，成片成片躺在地上不一会儿就没有了动静，负责消杀的人拿着簸箕、笤帚习以为常地清扫，他身后的垃圾车里已经堆了许多小虫子。
看得人头皮发麻。
小虫子是小强，比陆琚印象中小那么多。
赵丹奕：“它们的进化方向应该是繁殖。”
“体型一味变大，不符合生物进化的规律。”陆琚搓了搓手臂上冒出来的鸡皮疙瘩，消杀工作太有必要了，他不想某一天起床发现街上爬满了小强。
本就繁衍能力超强的虫子，加了辐射buff后彻底开挂……
“人会进化吗？”
“我，也许是一个方向。”赵丹奕手里托着蘑菇，淡淡地说。
陆琚扭头看了眼蘑菇，“我觉得你是个例，找蘑菇寄生比找寄生蛊寄生还要不靠谱。”
“地方到了。”赵丹奕提醒。
陆琚转回身，看到原某品牌连锁超市门口挂牌成了定点销售中心，还有大幅的海报上巨大的二维码指示民众怎么下载、怎么注册、怎么操作，还有不少工作人员在巨幅海报下解释着APP的使用方式。
和他一开始想的会有许多人排队，焦急等待的场面不同，街道上人很少，闲散人员还以外地人为主。
物资采购采取了线上下单、线下自助提货的方式，科技使用下减少人力资源的浪费，人可以安排到更需要的岗位上。限购、排队造成的混乱也得到了解决，不知道秃了多少程序员的头做出来的软件，应对的就是末世的特殊环境，功能单一、画面简洁，不能投诉。
强硬地告诉所有人，爱用就用，不用拉倒。
销售中心覆盖了WiFi，陆琚连线后下载了APP，用身份证注册后登录，滑动看了下，米面粮油等生存基本物资限购不说，每人每周只能够买一次，品牌没的选择。
买到啥是啥，不买拉倒，治一切矫情星人。
其他物资，同样限购，只是要求没有这个严格。
如此大规模的资源集中，只有官方背书才能做到。
身边有几个人在说话，没有刻意背着人，陆琚听到了。
“A市算是花了大力气了，不知道其他地方怎么样。”
“我老家小县城，真怕乱得一塌糊涂，我爸妈还有老丈人一家带着孩子呢。每天一想到他们，我和老婆就整夜整夜睡不着。”
“我也是，末世前说好了一起来A市玩，爸妈不肯。要是早知这样，绑也绑着他们一起出来的。”
旅游城市的A市汇聚了许多外地人，有些人投入到了基地的建设中，有些人想法设法要离开回老家，父母亲人都在远方，他们心中何安。
对话没有结束。
“真想回家。”
“我联系了不少人，愿意一起走的。”
“什么时候？”
“估计就这几天，你要是不怕危险，就一起走，刚好我们方向一致。”
“我、我……”
“不强求，毕竟A市安全。”
“我愿意！”
“哈哈哈，别说的和结婚似的。”
“愿意，愿意的，我一个人上路哪里敢。如果我回到家，如果我爸妈好好的都在，肯定在肯定好好的，我就想尽办法带着他们来A市。”
“待在老家不好吗？”
“乱世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束，背靠着大树更好乘凉。”
陆琚离开，没有继续听下去，他找了个工作人员，询问：“请问有钢化玻璃卖吗？我家窗户坏了七扇。”
“有尺寸吗？”
工作人员没有一口给出否定的答案，让陆琚信心大增，“有，这样的。”
几年前装修时留下的材料他都没有丢，翻出来就找到了窗户玻璃的尺寸。
“你这边做下登记，如果有合适的玻璃，我们会通知你，有师傅上门安装。”工作人员很客气，递过来一个平板让陆琚填写。
姓名、地址、联系方式、需要物资的描述，非常简洁。
陆琚几下就填好了，随即问：“太阳能板有吗？”
“这个没有。”工作人员。
没有给陆琚解释，陆琚没有追问，好奇心少点比较好。
玻璃得到解决，陆琚又排队订购了米面粮油等一切需要的东西，下单后界面弹出排队序号，老城区购物中心前面有三千多号。
等轮到他了，就到购物点来领取并交钱，现金交易。
然后陆琚带着赵丹奕赶往了居委会，在那儿给赵丹奕落户到自己家。
所有手续一切从简，都不需要赵丹奕拿出身份证明，只要愿意落户、给基地做贡献，手续就开绿灯，新的身份号就下来了。
注册APP，便有了A市基地身份。
“晚上去沿河路市场给你买个手机，快点排队买东西。”陆琚把赵丹奕安排得明明白白的，他就是为家庭做贡献的工具人。
走的好好的，陆琚猛地被按住脑袋蹲到了地上，要不是身体素质有所加强，这么一下他能够摔成面朝下、狗狗啃粑粑姿势。
猛地扎入城市捕猎的幅鸟扑了空，嘎嘎叫着掠空而起，一条菌丝悄无声息地缠绕到了它的脚上，浑然不觉。掠起的幅鸟拔高拔高，振翅不断高飞，子弹紧咬在它身后，划破空气发出急促的突突突。
蝠鸟芝麻眼里闪过人性的智慧，它的高度已经超过了人类的射程。
张开双翅，它嘹亮地叫着，呼唤着远方的伙伴。
地面，保持着双手抱头姿态的陆琚感觉自己的后领被抓住，他不疑有它，直接凭着感觉跟着赵丹奕走。
信任身后的人。
从知道地下空间与螳螂搏斗的人就是默默跟在自己身后的赵丹奕后，陆琚就给自己定下了这条准则。
陆琚如同一条小咸鱼被赵丹奕拎着进了刚出的居委会大门，里头忙碌的人纷纷停了下来，一脸惊讶地看着他俩。
其中一人开口要问他们又来干什么，防空警报响起。
急促的声音，昨天的一幕幕顿时浮现在脑海中。
靠近窗户门的拼了命的关上门和窗户，关完后一脸汗的看着众人。
她愣愣地说：“发生、生什么了？”
没有人回答她，所有人沉默而安静地躲着。
天边一群黑色的点越来越大，又是蝠鸟。
早有准备的军队拉响了防控警报，逼近的蝠鸟被压制在城墙之外。
整个蝠鸟群，只有一只进化出更高空的飞行，不然这将是一场苦战，
“队长，派空军吧。”楼顶，按着扳机的战士愤怒地看着高中的蝠鸟。
如果陆琚在这儿，会发现，在楼顶指挥的队长正是去过他家的军官，“再等等，再等等。”
“队长！”
“空军资源有限，不能够让他们牺牲！”队长大吼。
高空的蝠鸟看到自己的同类不断被杀坠落，芝麻眼变得猩红，它看向地面，抱头逃跑的人类必须付出代价。
它张开双翅，再度俯冲。
侧身，灵活躲开密集的子弹，看向楼顶的军人，芝麻眼中泛出人性化的嘲讽。
巨大的翅膀趔趄了下，蝠鸟发现自己没法掌控身体，楼顶越来越近 ，它正在坠落。
轰！
失去平衡的蝠鸟重重地坠落在楼顶上，队长打了个手势，在场的士兵配合默契地围攻了上去。
蝠鸟挣扎着反抗，力道却越来越小，它觉得身体内部有什么东西在生长，生命在流逝。
在人类和蝠鸟都看不见的地方，一缕菌丝于血液中穿行，最后安札在心脏的位置，长出一朵玲珑的蘑菇……
在强火力的压制下，此次蝠鸟的袭击没有造成太大的伤害，四十分钟后警报解除。
再度走出门外，蓝汪汪的天空看起来都压抑了不少。
“该死的鸟，应该捣毁它们的老巢，主动攻击。”陆琚愤怒地说着，死亡带来的阴影残留在城市里，血腥味道依然飘荡。
赵丹奕抬头看了眼天空，眼神内层叠的黑暗有合拢的迹象，压抑着他本能。
身后人没有回应，陆琚有些失落地低头，一路安静地回到家，看到老守门口的成规打了招呼。
陆琚直说，“成大哥，我们加入了。”
“太棒了！”成规眼睛圆睁，高兴地抚掌，“真是好消息一个接着一个，隔壁的小美女们也加入了，我们云雀不断壮大。明天五点半集合，我们一起训练，通过训练咱就是一家人了，以后团结合作、共同进步。”
“哈，五点半？”陆琚挠挠耳朵，他没有听错吧。
成规收起了脸上的笑容，严肃认真地说：“末世中生存不易，我要用军人的标准来严格要求你们。我知道，这有些困难，但我们要克服困难迎难而上，变异的生物、凶残的寄生蛊可不会和我们讲道理，体谅你们只是普通人。”
陆琚肃然起敬，仿佛聆听教导主任的训勉。
成规目光远望，倏然收了回来看着陆琚，继续说道：“为了在以后正式的探荒中保存性命，我们需要更多、更强、更有力、更系统的训练，相信我，会带着你们在末世活下去。生存不易，不努力提高自己，会被辐射淘汰！”
陆琚用力点头，“我一定准时集合。”
“好伙伴，我果然没有看错你。”成规握着陆琚的手，真诚地说。
“嗯！”陆琚回握。
四目对望，激情在心。
陆琚晃晃悠悠回家，脚步虚浮，发热的头脑逐渐清醒后发现自己竟然被洗脑成功了。
好可怕！
成规憨厚的面容，亲切温柔的目光，就是做教育工作的一把好手，再叛逆的刺头在他一通展望未来、努力活下去的讲述中，也会乖乖听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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