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老虎

    最孤单的寂寞,不是站在人群里而无人了解自己的内心,而是站在空荡荡的体育场,周围看起来却全是人。

    一个又一个包裹放在椅子上,等待主人过来认领。

    学校执拗地保留着这些,期待孩子们能够回来,亲手拿走属于自己的东西。

    陆琚站在属于自己专业的那块,空出来的位置不过十之三四。

    好多人……

    他不敢继续想,拿着自己的行李箱走了出去。

    走出了体育馆,憋在心里面的那口气才缓缓呼出。

    站在体育馆能够看到宿舍区,那边黑压压的,没有一盏灯光,但他知道里面住着很多人,很多守家为国的军人,个人行李里面没有一床被褥,应该都是留给他们了吧。

    希望一切好好的,希望末世能够结束,希望一切回到从前……

    他明知道这些都是奢望,但心里面止不住地想着。

    “走吧。”

    陆琚收回目光,压下心中的悲伤,提步往回家的方向走去。

    原路返回,两个人都没有说话,陆琚知道身后始终有人陪伴,方才的压抑渐渐消失,往家走的脚步轻快了不少。

    挺好的,他在末世不是一个人。

    “回家后我再把所有的食物规整一遍,你也不吃什么,但我的一天三顿要保证吧,好好规划一下,别胡吃海塞的很快就见了底。”陆琚不断地说着,“要想办法多屯点吃的在家里面,还希望不要塞人到家里,那就没啥隐私了,藏东西都不方便。啊,我靠,前面那是啥玩意?”

    全城的水电没有恢复,从沿河路出来就黑灯瞎火的,陆琚打了手电,只能够看清楚回家的路。

    更有末世生活内味了。

    家门口那儿有光,陆琚拿着凝成一束的光照过去,一双绿莹莹、大灯泡似的眼睛看了过来,幽怨地看着陆琚。

    陆琚捏紧了手电,后背贴着赵丹奕的胸膛,咚咚咚沉稳有力的心跳声隔着单薄的布料传递了过来,让他安心了许多。

    光束大胆地照了起来,是一只大大大橘猫,有大象那么大,蹲在那儿好一座肉山。

    橘猫幽怨地看着他,没有攻击人。

    “你说,它为什么这么看着我?”陆琚侧头,小声地问着。

    赵丹奕,“你踩它尾巴毛了。”

    陆琚赶紧挪开,难怪觉得脚感有些小奇怪。

    橘猫甩着尾巴,圆圆的脑袋转了过去,喉咙里发出撒娇的呼噜声。

    “老虎,你是大猫猫了,不是以前的小可爱,你别拱我啦。”属于小女孩娇憨的声音。

    陆琚往前走了走,看到大猫的跟前站着一大一小两位女士,大的短发知性,小的娇蛮可爱,大猫用粉嘟嘟的鼻头不断地蹭着女孩儿,如果不是体型太大,绝对窝进女孩子的怀里面求抱抱、求虎摸。

    “回来啦,找到玻璃没?”

    是热情的成大叔……大哥,陆琚压根就没有看到这位一圈头发顽强生长的大哥。

    “没。”陆琚耸了耸肩,很无奈,此去一趟,没啥收获。

    成规露出果然如此的老实笑容,“明天可以去定点商店里看看。”

    “只能这样了。”陆琚也有这个打算。

    两位女士也看着陆琚,大的那位把更多的目光放在了赵丹奕的身上,她抓着妹妹的肩膀,随机应变。

    成规憨厚地给大家做着介绍,原来两位女士从今天起就是陆琚另外一边房子的住户,因为董芊里白天在医院有事,耽误到现在才搬过来。妹妹董芊芊带着的猫是她们饲养的宠物老虎,末世后体型变大、性情不变,是最忠实的保镖。

    现在呢,是成规看二位美女把行李搬运好了,过来搭讪,推荐着自己的云雀探荒者小队。

    “爷爷,云雀是麻雀咩?”董芊芊歪头萌萌哒问。

    绝对是暴击,成规当成石化了,他才四十出头,就因为基因的原因秃头也不能够喊他爷爷啊。

    “我、我才四十二。”

    他声音都抖了。

    董芊里连忙双手合十道歉,“对不起对不起,伯伯,云雀是麻雀吗?”

    “应该喊叔叔,他比我们爸爸小。”董芊里纠正。

    “哦哦,我又犯错误了,对不起叔叔。”

    接二连三的打击,成规差点儿一蹶不振。

    “云雀又叫做告天鸟,声音嘹亮悦耳,擅长奔跑,集群而居。微小却独特,群居而团结,以小博大,以弱胜强。”

    陆琚奇怪地看了一眼赵丹奕,没有想到他会给出解释。

    成规听了,憨厚的眼神凝聚起越来越多的喜悦,拳头放在嘴边,压抑了好久才让咧开的嘴角恢复正常状态。

    “对对,对,这位小哥说得对,我们云雀以小博大,从不畏惧强权,你们好好考虑下,不用急着给我答复。”成规笑着和大家道了一声晚安,轻快地走了回去,步伐像是暗合着内心的调子,蹦蹦哒哒。

    “姐姐,我觉得很有趣耶。”董芊芊星星眼地看姐姐,“老虎最喜欢吃鹌鹑了,云雀一听就很合它的胃口。”

    “再说。”董芊里惜字如金,朝着陆琚和赵丹奕点点头,拉着妹妹回新家。

    董芊芊笑着和陆琚二人挥挥手,小姑娘很可爱,跳脱又鬼马,成规一颗心一不留神就被扎成了马蜂窝。陆琚笑而不语,他对这样的小妹妹一点儿折都没有。

    打开门回了家,手电灯光扫了一圈二楼的玻璃,空荡荡的直灌风,头大。

    “呀,我怎么给忘了。”陆琚连忙把光打在屋顶,果不其然,坏了好几块太阳能板,更加心痛了!“这可怎么换啊,奶奶的。”

    赵丹奕跟着陆琚的视线,他默默念着,这儿就是家了。

    ······

    太阳再度从东方升起,光线柔软、和煦,从远古到今,从未变化过。

    老话说,太阳底下无新鲜事儿,陆琚绝对非常有道理。

    地球的岁月有多悠长啊,什么样儿的恶劣环境都有过,地心辐射肯定不是第一次,只是没有见识的人类第一次见到罢了。

    第一次见,就刻骨铭心。

    朝热心邻居·专等门口·成规口中打听到了定点商店在哪儿,陆琚回了家,拿些钱准备出门。

    “银行还开着是个好消息,我要不多取点现金在身边?”

    乱世中还是实打实的现金靠谱,电子货币没法用啊。

    陆琚去拿了银行卡,边装进包里边走出去,走到门口说:“走吧,顺便看看能不能买到吃的。”

    “看什么呢?”

    陆琚侧身,跟着赵丹奕方向看去,一个大大大的猫头搁在隔壁围墙上,闭着眼睛,睡得呼噜呼噜。

    陆琚:“……”

    以后每天都要看到这一幕,蛮考验心脏的。

    老虎不过是假寐,它睁开眼睛,大眼睛直勾勾地看着陆琚。

    踩了它尾巴一下,它记住了。

    “哥哥别怕,老虎不伤人的。”董芊芊站在自家二楼的阳台,能够看到陆家的院子,“老虎也不吵哦,他不喜欢叫的。”

    “喵呜。”老虎叫。

    它的确不叫,只是叫了就特大声。

    猫儿叫老虎,拥有虎斑一样的橘色花纹,但不是真老虎,陆琚猛地往前走了一步,它吓得往后缩了一下脖子,可见体型长大了,心还是小猫咪的。

    陆琚笑着说,“挺可爱的。”

    挥挥手,陆琚带着赵丹奕离开。

    车子暂时不开,抽出来的汽油藏在家中,是以防万一用的,不是浪费在代步上的,出门便十一路。

    二楼的董芊芊噘噘嘴,皱皱鼻子娇声地说:“姐姐,那个哥哥一点儿也没有看起来那么善良呢,他坏坏的,吓老虎。”

    老虎看过来,大眼睛一眨不眨,仿佛是在附和董芊芊的话。

    “隔壁的隔壁,憨厚的成规心中算计很多。”

    “就是就是,他们看起来都不是好人。”董芊芊没有一点儿遮掩地评价着,“还有跟在陆哥哥身后的小哥哥,我觉得他怪怪的,眼神好淡,不凶,但我觉得他好可怕,老虎也害怕他对吧。”

    老虎人性地点头,辐射带来的不仅仅是体型的变大,脑子也变大了,智商有了飞跃地发展,相当于三四岁的小孩子,能够给予主人一些简单的回应。

    “我们注意些。”董芊里吩咐着,就差提着妹妹的耳朵灌进去,胆大包天的丫头自从有了老虎之后如虎添翼,天不怕地不怕的,殊不知山外有山、人外有人,他们的邻居就看着都不是简单人物。“隔壁的隔壁完全不像单身独居,我前两天来时观察过,里面最起码住着三个人。隔壁的两位,可不单单是长得好看,瞧二楼的玻璃都坏了吗,我在医院偶尔听人说,怪鸟的尸体在这家发现的。”

    最末,董芊里说,“我们都要当心。”

    “知道了,姐姐。”

    “你啊!”董芊里在妹妹的额头上戳了一下,爹妈留下的这个小妹妹她几乎当女儿养大,拉扯到十二岁不容易,现在情况不对了,带起来更不容易了。

    “阿姐,我们加入云雀吗?”董芊芊问。

    董芊里迟疑,看起来一点儿也不靠谱的云雀,潜意识却让她很心动。

    很矛盾的心动,一方面提防着自己的邻居,一方面又要与之合作……

    同样的问答,在陆琚和赵丹奕之间也在发生。

    陆琚问:“加入云雀不?”

    赵丹奕反问,“你的想法?”

    陆琚望天,“我今早收到短信了,鼓励青年参军,不参军就去居委会报道分配工作,不遵从工作分配就要参加探荒者队伍。”

    一言以蔽之,要有工作!

    他又说,“参加吧,他给你送了那么多斤菠菜,不参加岂不是浪费了。”

    赵丹奕沉默,诡异地透着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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