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选秀流程又急又催,最终名单一下来,傅寒都没有运作的时间。

    既然没有退路,那就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傅星河轻笑一声,要是让她知道谁在搞她……

    “你是不是在偷笑?”傅云霄似乎寻到了什么证据,指着傅星河的嘴角嚷嚷道。

    闻言,全家人都往傅星河这边看过来,一副“果然如此”“不到黄河心不死”“你迟早会后悔”的痛心模样。

    傅星河嘴角一僵,啧,她的职业微笑真得改改。

    她低声对傅云霄道:“士别三日,就当刮目相待,等选秀结束,我证明自己,你给我道歉。”

    傅云霄:“呵,怎么道歉?”

    傅星河言简意赅:“钱。”

    “庸俗。”傅云霄搓手,他早就知道母亲经常给傅星河私房钱,想必一定攒了一堆:“你落选并且选秀期间安安分分不引起陛下注意,我给你二百两,反之,你给我二百两。”

    “成交。”傅星河眼角一弯,她现在穷得一批,正需要二哥慷慨解囊。

    选秀就在两天后,宓丁兰请人给傅星河培训礼仪,定制衣物,苦口婆心地劝她:“在宫里要低调行事,不要与盛家小姐拌嘴,惊扰圣驾……”

    傅星河漫不经心地应着,皱了皱眉:“我要不要画个浓妆?”

    万一、万一极端情况下,不小心被孟岽庭碰到,捏一手粉霜,总比让他觉得这皮肤触感熟悉好。

    傅星河身材高挑,不是小巧玲珑的类型,唯独这张脸肤如凝脂,细腻透白,比剥了壳的鸡蛋还水嫩,如果暴君心思够敏锐,就会发现端倪。

    宓丁兰差点晕倒:“你还想怎么吸引陛下注意?我刚才说的话你左耳进右耳出?”

    她气得坐在美人榻上,给傅星河整理新衣裳,忽然觉得床褥之下有东西,掀开一看,是一本风月话本。

    她随手一翻,一眼看见书名《风流王爷俏女贼》,还有一行小字简介,女贼是如何靠特立独行吸引了王爷的注意,让他欲罢不能……

    其中就包括女贼惯会乔装改扮,每次见面必然妆容一新,从不重复。

    宓丁兰心情复杂:“尽信书不如无书。你心里果然还是想着的……”

    傅星河也是第一次看见这本书,闭了闭眼,跟她娘保证:“我不会让自己选上的。”

    傅寒虽然对朝廷新政颇有微词,对皇帝手腕凌厉不太赞同,却也没说过什么坏话,侧面反映出对孟岽庭的认可。这说明孟岽庭不至于无聊到把人家女儿娶进宫,他对傅家的态度是“眼不见为净”。

    傅星河抬手把那本书扔了,又对宓丁兰说:“母亲不觉得我这屋里少了什么?”

    宓丁兰环视一圈,方才忧心忡忡没注意,认真一看,才发觉这屋里干净整洁了许多,傅星河喜欢的盛装绫罗、繁复金饰都不见了。

    傅星河:“我都收起来了。”傅家有着统一朴素的审美,欣赏“竹、梅”的清隽高雅,而原主在傅家是一朵奇葩。

    宓丁兰毫不吝啬地夸奖:“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我女儿这样就最好看。”

    听其言观其行,宓丁兰以前隔三差五就要听傅星河信誓旦旦的保证,她早就不信了,如今见到她衣食住行的变化,终于有了一点踏实感。

    她女儿长大了。

    ……

    孟岽庭对选秀不甚在意,宫中也没有女眷主持,一切从简。当选秀大典进行到尾声了,一群秀女翘首以盼,等待陛下钦点,他还在御书房里批奏折。

    太监来报了两次,孟岽庭理都不理,李霄征站在门口揶揄他娶媳妇都不上心,又拿出太后来压人,“太后出发去慈寿寺前,对臣诉苦,说她老人家眼看就要五十大寿,一个儿媳妇都没有,身为太后,还不及城外老妪,病了有儿媳端汤。”

    “太后担心她选的不合陛下心意,让陛下自己操办。若是等太后回来,后宫里塞几个谁,可都不一定了。”李霄征回忆了一下,“太后有两个侄女……”

    “行了。”孟岽庭甩下笔,尽管他不愿意宫里多一群惹是生非的女人,但是比起太后选人,他宁愿自己选几个安分的。

    前朝后宫距离甚远,孟岽庭走这条路有些不耐烦,忽地觉得后宫有个主持大局的妃子也好,把这些事都推给她去做,没事不要烦他。

    这个人选他要好好挑。

    孟岽庭步伐极快,他向来懒得在这件事上多耗一刻。

    “李霄静没来吧?”孟岽庭随口问。

    李霄征苦笑:“身体不舒服,来不了。”

    孟岽庭这样子一看就是活脱脱的渣男,全后宫都要守活寡。李霄静是他亲妹妹,少女怀春芳心暗许,如果进宫注定要伤心。

    孟岽庭愿意提一句,是看在与李霄征的手足情分上。

    李霄征了解孟岽庭,只能让妹妹“身体不舒服”,远离薄情郎。

    李霄征想了想,忽然提了一句:“陛下记得太傅家的千金吗?”

    “嗯。”

    李霄征高深莫测地笑了笑。他觉得比起自家多愁善感的妹妹,傅小姐这个敢闹的性格更适合孟岽庭。

    他多想看见孟岽庭为女人头疼的一幕,该!

    可惜,可惜她是太傅家的女儿,孟岽庭推行新政势在必行,无论傅家人多优秀,他不会多给一个眼神。

    ……

    正主不来,一群秀女只能尴尬地按着流程走,弹琴作画背女戒……媚眼抛给老天看。

    傅星河起得太早都有些困了。

    无论是哪项考核,她都居于下游,保持倒数第二的稳定水平。

    太阳逐渐移到中天,照在殿前的一片空地,日光让人昏昏欲睡,心浮气躁,左等右等皇帝不来,周围只有品级不高的宫女太监,有些开始端不住了,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傅星河,我看看你在写什么。”

    桌前一张纸被猛地抽走,傅星河抬头看向来人,她不认识,但是凭直觉是盛白露。

    盛白露是原主的死对头,同样是出身书香世家,免不了处处被比较。原主一肚子草包,自然是比不过,更让她讨厌盛白露的原因是,全京城只有她和盛白露两个人,敢当众扬言非皇帝不嫁。

    这下好了,完全是摆在明面上的情敌,争锋相对,不死不休。

    纸上是默写宫规,大家内容都一样,盛白露就是故意挑事。

    盛白露假惺惺地浏览了一下:“太傅大人亲手教导,想必星河你练得一手好字——”

    她见过傅草包写的字,又大又丑,结果她一低头,看见一手娟秀小楷,虽然不出挑,但也过得去。

    盛白露噎了一下,难道是为了选秀刻意练的?

    果然心机深沉。

    随即她像是发现了什么秘密一样,将卷子传阅给其他人,“你看看她,连储秀的储字也能写错!”

    傅星河心里一跳,谨记不能跟盛白露斗嘴的教诲,只微笑地看着她:“令尊没有告诉你,考场不能舞弊?”

    傅星河趁她怔愣,眼疾手快抽回自己的考卷,压低声音:“也是,翰林大人没有当过主考官。”

    盛白露最恨傅星河提及家世,跳脚道:“我已经放下笔,如何能作弊!”

    傅星河挑了挑眉,安静地坐下,并不理她,心里开始觉得这粗制滥造的选秀也有弊端,一点都不庄重,盛白露才敢在这里闹事。

    傅星河别的不怕,就怕盛白露嚷嚷她的“错别字”,被有心人听见。文友会之后她已经竭尽全力背诵繁体字的结构了,但下笔时总忍不住顺手带出简体字。

    盛白露见傅星河今天怎么刺激都不生气,还淡定从容地品茶,反倒自己像个跳梁小丑,不由恼羞成怒。

    傅星河抿一口茶,余光瞧着对方愤愤的眼神,对盛白露绽开一个职业微笑。相逢一笑泯恩仇什么的,紧要关头她不介意怂一把。

    论笑容亲切友好程度,傅星河从未失手。

    盛白露愣了一下,甩了甩脑袋,双手紧紧攥成拳。

    她清晰地意识到,傅星河变了,还学会了迷惑人心,她马上产生一种被甩在后面的恐慌感。

    傅星河怎么会这样笑呢?连她看了都晃眼……

    盛白露脑筋一转,恍然大悟,她拔高声音:“听闻你月初去了趟青楼,亲自跟王公子退婚,那里面的姑娘笑得可娇俏?你去了一趟,笑得倒是跟以前不一样了。”

    盛白露皱起眉头,状若关心:“过犹不及,星河你不必为了王公子那渣滓,故意学青楼妓子放荡揽客的笑容,女子笑不露齿,还是矜持些好。”

    盛白露一席话,既提醒了大家傅星河月初还有婚约在身,又强调了一遍她去青楼的出阁举止,最后攻击她笑得放荡。

    一言激起千层浪,所有人都看向傅星河的脸,似乎想看看妓子是怎么笑的。

    傅星河冷了脸色,想起前世一对夫妻办理入住时,两人正在吵小三出轨的事,那位太太看见傅星河的职业微笑,抬手甩了一巴掌过来,非说傅星河在看她笑话。

    同样的笑容,世人有各种各样的解读,傅星河很难再因此动气。

    她闭了闭眼,想想自己当初是怎么处理这对夫妇的——他们被拉入所有星级酒店黑名单。

    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报仇不晚。

    傅星河摩挲了下指腹,睁开眼睛又是一片坦然,眼里星河潋滟包藏天地,任由他人怎么打量,回视众人眼里带着一丝慈悲。

    众人一惊,恍惚间以为自己和庙里的菩萨低眉对视,纷纷惊诧地收回冒犯的视线,哪里能联想到勾栏院。

    收卷的宫女临近,盛白露回到自己的位置,隐隐觉得自己落於下风,余光看到一块石子时,气得一脚踢开。

    石子滚了滚,正好滚到宫女脚下。

    “嘭——”傅星河手腕被人一撞,茶杯落下,半盏茶水泼开,前襟和卷子都湿了一片。

    “奴婢该死……”撞到傅星河的宫女白了脸色,匆忙下跪。

    “没事。”

    傅星河心里一喜,在场还有太监,她衣服湿着自然要去换。只要她磨蹭一点,暴君就见不到她。

    傅星河看着暗暗得意的盛白露,给了她一个赞赏的眼神。

    盛白露眉头一皱,傅星河该不会是想趁机衣不蔽体地勾引陛下?毕竟这个时辰,陛下应该正在来的路上。

    她马上紧张起来,“我陪你去!”

    傅星河无语,委婉拒绝,你跟着我可能会错过暴君。

    盛白露亲热地挽着傅星河的胳膊,灵光一闪,又拾起墨迹晕开的卷子,夸张地竖起来,两只手捏着一角,大口吹气:“要赶紧吹干。”

    水渍瞬间沿着纸面往下淌,将整张卷子晕得面目全非。

    足足两臂长的宣纸,张开几乎能遮挡全部视线。

    傅星河任由盛白露折腾,脸上挂上真心实意的笑容,盛白露最好帮她把卷子吃了。

    盛白露“哎呀”一声,意在全方位展示傅星河的错字,笑得开怀:“都花掉了。”

    傅星河比她更满意,声音却十分愁苦:“那可怎么办?”

    盛白露放下卷子:“我们先去更衣。”

    傅星河正要收起笑容,伪装无措,白纸落下,孟岽庭赫然在前。

    傅星河来不及收回的笑容僵住,一瞬间脑子空白。

    孟岽庭他……看了多久?

    而盛白露早就呆了,脸颊红了个透。

    孟岽庭目光冷漠,瞥过这两人,宣纸落下时,一个眼神恶毒,一个笑得灿烂,各个心口不一。

    蓦地,孟岽庭脚步一顿,目光扫过那些晕开的字迹,锋利的视线仿佛要将宣纸灼透。

    “是你。”

    傅星河心头狂跳,倏地垂下头,仿佛刀口抵在了脖子上,附近的血流都凉了。

    所有人大气不敢喘,都以为傅星河得罪了陛下,心里忙不迭想着刚才有没有和傅星河搭话,怎么撇清……

    盛白露慌了一下,但发现孟岽庭并不看她,傅星河捏着裙边的手指节泛白,一下子明白罪在傅星河,自己是安全的。她跪在一旁,眼神痴痴地盯着长身玉立的孟岽庭。

    她心里有点得意,她两都没及时对陛下行礼,陛下对傅星河发难,而放过她,是不是……是不是有意维护她?

    盛白露耳根子悄悄红了。

    孟岽庭眼神落在傅星河的指节上,嗤笑一声:“怕了?那你跑什么?”

    周围人:??

    这两人什么关系?

    傅星河摸不准孟岽庭到底说哪件事,把头压得更低,诚恳道:“臣女有罪。”

    孟岽庭:“只生一个好?朕给你养老?”

    周围人:???

    傅星河:“……”

    连、连皇子都商量好生几个了?

    养老是什么意思?有资质让陛下养老的,可不是只有太后?

    难不成是暗示封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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