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妈,其实我没有头痛,不用去县诊所。”
走出江家大门的江珠一看张云和江有财一副要带她去县上的架势,她连忙小声吐出了实情。
张云脸上的紧张神色顿时被一股喜色所代替,“我闺女落水后,咋变得这么聪明,我之前咋就没想到让你装病讹钱!”
张云不仅没有斥责女儿说谎,反而为女儿的机灵沾沾自喜。
“真不愧是我江有财的闺女,就是机灵,这小脑瓜遗传了我。”
江珠看着张云脸上的惊喜,江有财脸上的欣慰,心中猛地一塞,脸上忽地热了起来,她羞愧地低下了头。
正常人难道不应该批评教育自家说谎的闺女吗,为这种事感到羞愧吗?可眼前这俩货眼中的欣慰,一副“吾家有女初长成”是什么鬼?
怪不得原主会是那种性子,这真的离不开这对夫妻的言传身教,眼前的这两个人不愧是书中的极品!
江珠只觉得把这对父母从极品的路上给掰回来,任重而道远。
“走,我带你们进城搓一顿,改善改善伙食。”
此时的江有财眼中迸射出一抹极亮的光,仿佛浑身有使不完的劲,和平日里一上地劳作就软绵绵,浑身无精打采的样子判若两人。
张云同样脸上难掩兴奋,拉着闺女跟在江有财身后,一家三口就这样便踏上了进城之路。
此时,金色的晨光错落有致地铺在上河村,袅袅的炊烟正从一座座屋子里飘出来,冷冽的空气中伴随着几分烟火味。
这个时间上河村的家家户户正在吃饭,男女老少手中端着个掉了瓷的大土碗,有蹲在墙根的,坐在石头上的,站在门前那块空地上的,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说着闲话。
“珠她爸,珠她妈,你们一家子这是上哪去啊?”
说话的是叫张翠芬,平日里最好打听别人家的事,人送外号,“张打听”。
在村里和原主的母亲张云是死对头,传闲话传的最快,要是哪家出了啥事,不到一顿饭的时间全村人就都知道了。
此时张翠芬一双绿豆般的眼睛滴溜溜乱转,端着手中的碗,拖着胖乎乎的身体动作灵敏地来到了江珠面前。
江珠看着面前动作灵敏矫健的胖子,有些震惊,在这个年代,竟然还有人能吃的这样胖!
“哎呦,我地娘啊,瞅瞅,都快瞅瞅,这才几天,你家珠珠都快瘦成啥样了,这来阵风就能给吹跑了。”
江珠被妇人极为热忱的态度吓得禁不住往后退了几步,眼前妇人望着她的目光极为火热。
“张翠芬,你是不是皮子又痒了。”
张云把闺女护在了身后,撸了撸自己的袖子,插着腰,一脸不善地看着张翠芬。
张翠芬被张云这个疯婆娘给打怕了,她看着对方这个架势,身子忍不住颤了几下,脸上堆满了讨好的笑。
“珠她娘,你这是做啥,我就是关心关心你家珠珠,不过话说回来,你家珠珠到底是咋落水的呀?”
周围吃饭的人都望了过来,江珠看着眼前妇人脸上兴奋的光,抢在张云开口前弱弱地说了一句,
“我爷说了,这事不能说出去,妈,咱快走吧,回来晚了耽误给江玉姐洗衣服,爷爷又该骂了。”
江珠一副想说又不敢说的神情,还没等张翠芬回过神来,她就拉着张云和江有财走了。
为啥江老根不让她们往外说?
回去晚了耽误给江玉洗衣服?
留在原处的张翠芬细细地琢磨着江珠口中的话,忽然,像是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一样。
“珠珠,你为啥不让妈说,明明就是江玉那死丫头推的你。”张云被女儿拉走,有些不解,她不懂女儿为什么替那江玉瞒着。
“妈,现在还不能说,咱不是刚从爷那拿了四块钱封口费,若是刚刚说了,以后咱还咋找爷要钱花。”
江珠说道,其实不是江珠不愿意说出实情,而是原主之前在村子里名声不好,若是刚刚说了,恐怕也不会有人相信她的话,反而说她因为嫉妒扯谎污蔑江玉。
而她刚刚说的那句似是而非的话,足够那些人琢磨了,原主给那江玉洗衣服也是事实,江老根说江玉身子骨弱,不能沾凉水,便瞒着江有财和张云逼着原主给堂姐江玉洗衣服。
原主虽然有些极品,但是内心深处是自卑懦弱的,她只是想到的爷爷江老根的认可,就像江老根对待江玉那样,所以她也不敢对父母说。
而穿过来的江珠不想得到谁的认可,她只想说凭什么啊。
凭什么让原主给堂姐江玉洗衣服,明明原主比那江玉年龄还要小,洗便洗了,问题是别人都不知道,最后还落个欺负江玉的坏名声。
江珠顿时感觉胸口堵得慌,虽然原主一家三口都爱占小便宜,在外面没有什么好名声,可是原主一家至少对得起江家。
虽说上工得的工分少,但也够一家三口吃饭穿衣绰绰有余了,并且逢年过节,生产队里发些好东西,至少能落到自己手里,吃到自己肚里,穿到自己身上。
可因为没有分家,生产队发的粮食还有过年过节发的布票,肉啥的,都被江老根攒着,那江老根不让任何人动,嘴上说着把这些拿去换钱贴补家用,实际上都进了那江玉的肚子。
在原剧情中,原主一家被赶出了江家,分给他们的是一处窄小破旧的荒宅,之前是用来养牛的屋子,房顶铺的是稻草,一个窟窿接着一个窟窿,下雨时压根就不能住人的破房子。
粮食就给了能撑半个月的麦糠,一床破被子,再也没有其他,这床破被子还是原主的奶奶张秀兰心疼儿子,偷偷背着江老根送来的。
江珠记得很清楚,因为关于这一段,原书的作者花了许多笔墨用来写,原主一家如何如何的惨,如何如何得到了报应。
挨饿不说,还要在四面漏风的屋子里挨冻,还要忍受众人的白眼,原主的父亲江有财就是在那个时候发了高烧,因为没有钱治病,只能躺在屋子里硬挺着。
最后虽然病好了,但伤了底子,最后原主被卖到山沟沟里,江有财在找女儿的路上,饥寒交加,最后病死在了漫天雪地里。
陷入思绪中的江珠眼前忽然映入一颗红皮鸡蛋,那红皮鸡蛋静静地躺在满是茧子的一只粗糙的大掌中。
她惊喜地抬起头看向父亲江有财,
“鸡蛋?煮鸡蛋!”
江珠看到这颗鸡蛋十分惊喜,她以为吃了她妈弄来的鸡蛋后,下次再吃鸡蛋就不知道何年何月了。
“快拿着吃吧。”江有财见闺女这样高兴也忍不住笑了。
江珠不知道为啥,眼睛有些酸涩,上辈子她父母离异,没有人愿意要她,她是在叔叔家长大的,在她记忆中,从来没有人这样对过她。
这种感觉很陌生,她说不出来是什么感觉,在别人看来,这不过是个鸡蛋,可是在这吃不饱穿不暖的时代,这颗鸡蛋又不仅仅是鸡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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