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熙剩下的话没说出来,有那个钱,还不把她自己的傻病治治。
这个男人的皮囊,抵得过一两碗饭吗。
这个皇权至上的世道,活着重要,吃饱饭也同样重要。
有了命,才配谈风花雪月,诗歌雅颂,这些不着边的东西,都是富贵人才玩得起的,乞丐的命在她们眼里,连个屁都不如。
“你不要这样说。”她相信事在人为,人定胜天。
和熙伸了个懒腰,白她一眼,“自己的苦日子没过够还要再带个累赘,你要自取灭亡,我不会管你。”
和熙拍拍屁股走人,只留下沅衣。
“霁月,你别怕,我不会让你死的。”
“但我要把你治好了,你以后就只属于我一个人。”
霁月是她一个人的了,想想便觉得开心。
他属于她,这件事情她从来没敢想过,太奢侈了。
以前的霁月对她而言就像是天上的月亮,她充不上月亮旁边的繁星,连黑幕也比不了。
两人之间隔了十万八千里,她是地上任人踩踏的泥。
两个世界的人。
这一刻。
沅衣感激大律皇帝抄了太师府,将霁月从牢里,送到她的身边。
沅衣是个勤快的小乞丐,她周转汴京城的每个角落,知道城东外有止血治伤的草药,只需要踩回来打碎了,敷上去,霁月就能好。
不需要郎中,不暴露身份,她就能救治霁月。
她把台子上家里最贵的油灯拿下来,匆匆去别的乞丐窝里换了个能烧水的破铁罐子。
破铁罐子是真的破,耳座也没有,边沿被摔的坑坑洼洼,沅衣要用它来烧水给霁月洗伤口,在她的心里,这个破铁罐子,比油灯还要值钱许多。
城隍庙后头有一口井,里头的水很清,打出来就能喝。
在外头捡了几块石头围出来一块地方,做烧火热水用。
弄好这些,把水烧热,天已经蒙上一层灰了。
屋子里有火光,没了油灯也不会暗。
既能照明又能取暖。
沅衣将破布撕下来一小块,充当帕子。
“霁月,你忍着点疼,我帮你洗伤口,擦好伤口,我出去给你采药,有了药能止血,血止住了,伤口慢慢愈合,你就能好了。”
牢狱里的人下手很重,用鞭子抽的,力道很大,不仅皮肉烂了,就连衣裳连着肉都黏在了一起。
沅衣力气大,囚衣脱不下来,她把衣裳都撕破。
白色的囚衣被染红了,沅衣手上也都是血。
那些人下手太狠了,像是等不及送他上断头台,就要把他打死在牢狱里。
酸酸麻麻的痛感过去,伤见骨头的痛实在太疼。
白修筠疼得牙根打颤,身上的剧痛使得他终于迷迷糊糊睁开眼。
一条小缝,他看到红火的光,还有一个包着的头晃来晃去。
他死了?
到了阎王殿?为什么死了身上还这么痛。
沅衣没替人处理过大的伤口,但是她以前与人争食夺地盘打架,守过不少的伤,处理习惯了上手也快。
很快就把白修筠身上的鞭伤擦干净。
还好她的指甲比较长,能充当小夹子,把陷在肉里的衣裳布料挑拣出来。
上面处理好了,还剩下面。
看着下面也是有伤口的,裤子都红了。
沅衣没经过人事,她没学过官贵礼仪,不知道什么叫男女有别,女大当防,女人要矜持。
在她的世界里,能吃饱比什么都重要。
活着,就是最重要的两个字。
但也知道一些私密的事儿,虽然很懵懂。
她与和熙以前在一个水塘里洗澡,和熙早经人事,跟她说过一些,男女之间的事情。
和熙说男人坚硬,男人坏,男人能够动.荡.女人的心。
最开始说的便是构造。
男的和女的不太一样,到底怎么个不一样,和熙没有说的很明白。
她搓着身子,说,“铺子里有书画着呢,但是太贵了你买不起,日后你见了就知道了,一个男人有没有力气,能不能养好女人,学问都在这上头,我跟你说了,你也不懂,必须要自己亲眼见到了,并且身体力行,你才能明白。”
身体力行,沅衣没有过。
乞丐窝里有几个力气大,有本事的,都看不上她,嫌弃她小。
她就是想身体力行也没那个机会。
她身材娇小,身上的衣裳大,裹起来就显得更加小了,力气也小,抢吃的抢不过,大家都会欺负她。
但是她跑得快,吃饭也吃得少,肚皮小,一个馒头管两顿饭饱。
事出有急,她解开男人的裤头,就这么扒下去了。
这其中难免会碰到。
和熙曾经说过的不一样的地方。
愿意低着头看了自己一眼,原来如此......
她捏着湿漉漉的帕子擦也不是,不擦也不是,霁月的下面好像没什么事。
只是沾到了血,看起来有些瘆人。
沅衣不敢多看。
她替白修筠脱鞋的时候引起他的痛哼,待将鞋袜褪去,沅衣才知道他靴上的血迹从何而来。
丧尽天良的牢头,对霁月的脚上了夹棍,他的十个趾头肿得面目全非,血肉模糊。
沅衣细心地替他擦拭伤口,用足了十分的耐心,换了好几次水,才把脚上干掉的血茄清洗干净。
还给他翻了个身,把背上的鞭伤与人一并处理掉。
幸好她力气大,白修筠习武,身子硬朗,虽然落入牢狱之中,但底子在,寻常女子绝对搬不动他,尤其是在他毫无意识,全身的重量都拖在对方的身上。
白修筠压了沅衣一个头,和他比起来,沅衣像个小鸡崽。
白修筠晕的迷迷糊糊,只有在沅衣拧帕子给他擦伤口的时候,不小心下手重了一点,他才会痛哼一声。
好似有一双软绵绵没长一点骨头的手,穿梭在身上。
剥落他的衣物,划过所有的地方。
眼皮实在是太沉重了,他用了全身的力气,都抬不开掀不起来。窥不见半点的光。
那双软绵绵带着点温热的手,还在动作,越到了禁方。
又软又热,说不上来的舒服,带着点麻麻的痛感。
肉浮骨酥。
是从来没有过的......
原来死了,是这种感觉?
不止鞭伤处燥热,实在没有一点地方有些凉的,这种感觉好生缠人。
*
声音非常的微弱,沅衣没注意听,压根听不到。
声音被噼里啪啦正在烧的火,盖过了。
把白修筠身上的伤口擦干净,她在旁边重新铺了一层厚厚的枯草,将褥子垫上去。才让他躺下去。
男人的衣裳被撕破了,夜里入秋冷,不穿肯定会着凉,她这里没有多余的褥子,沅衣将身上的外衫脱下来,给他披上。
这样子,霁月就不会受凉了。
她的衣裳虽然破旧,脏了点,但好歹大,盖在霁月的身上刚刚好。
她往火里添了一些柴,烧了点水,给白修筠喝。
可惜他毫无意识,水也喂不下去,到嘴边又涌出来。
不喝水怎么行,他的嘴巴都干裂了。
滴水未进,会死人的。
沅衣所有能想的法子都用了,实在没有办法,她喝了一大口水,低头给白修筠渡去。
敲开他的城关,放点池水,渡他的命。
办法虽好,沅衣却是个新手,好不容易把牙关撬开,水已经漏空了,有些许水落在褥子上,有些许水滑过白修筠的脸,顺着脸侧和小耳,溜进他的耳朵里。
他的睫毛颤了颤。
沅衣不得已,又来第二回,今日这水,无论如何都要给他喝下去的。
一回生二回熟,这次比上次要熟练很多了。
她以虎口掐着白修筠的嘴巴,卷着水,待撬开牙关。
才放开卷的舌,将水渡给他。
沅衣见他喉腔动了动,水没流出来,霁月总算喝了,喝了水身体就会好。
她以此效仿,又给他喂了好几口。
只到一碗水见底,她才松了一大口气。
霁月的牙太硬了,为了撬开,她的舌头都损础一个小口子。
使劲吸,还能唱到一股腥甜,是血的味道。
她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伤到舌头。
以前跟人抢饭夺食,摔的地方都是腿脚,手肘子,动了嘴也只是在骂人,逞口舌之快而已。
沅衣摸着嘴巴,复又看看躺在褥子上男人的嘴。
她发现,霁月的嘴,虽然不太软,尝起来却有些好吃?
跟她的有些不一样呢。
要不要再尝一次,看看是什么味道的。
沅衣这么想,她也这么做了。
反正霁月如今是她的人,她的人,碰碰还能怎么样。
贴上去之后,她回忆起刚刚喂水的情节,往里面探了探,她没想到的是本来该闭着眼睛的男人,在这个时候睁开了眼,还用尽力气,彻底把她的舌头咬破了。
沅衣被吓得他凶狠又气恼的眼神吓得愣神,连忙后退。
而后才反应过来,连忙招着手说,“我不是,故意占你便宜的,只是......”
说了上半句,下半句她不知道如何辩解,这还有什么好说的,她本来也只是想要尝尝。
男人没声了,再看时,那双好看又吓人的眼睛,已经闭了过去。
“霁月。”沅衣撑过去探他的鼻息,若有似无,人还活着。
她松了一口气。
找药的事情不能再拖了,撑着天黑,她要快些出发,入了夜,晚上凉,这里不会有人来,霁月没人守着,也比白天安全。
和熙不帮她,她就自己想办法,救活霁月不靠任何人。
匆匆忙收拾好,把男人裹好,倒了一碗水在旁边,给火添了一点柴,她往外头跑去踩草药。
城东遭凶匪洗劫后,日夜有人在墙头巡逻,白日官差多,夜里还好一些,她猫着身子,找到一个被枯草遮掩,小小窄窄的狗洞,从这个地方钻出去。
小乞丐走了,昏迷中的男人复又睁眼。
她刚刚撑在上方,不小心压到了一个腰眼口子,钻心刺骨的痛,让他瞬间睁开眼睛。
他没有死......
旁边的火实在烧得旺,垂在半边的手挨着近被迫烤得很热,他想直起身子,谁知道身上的伤太重了,莫说挪,就是想抬头都抬不起来。
他咬着牙,铆足劲终于挪了一点点,可惜太折腾了,本来就伤重,扯到痛处,一下子生生疼晕了过去。
末了,又想到凑近过来包着脑袋,伏在他上方那张黑漆漆的小脸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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