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身处寒冬腊月,但余苼身上还是沁出了一层细细密密的汗。他穿一身休闲款的白西装,头戴礼帽,看上去绅士且乖张。
尖叫声此起彼伏,吴童压了很久的场才勉强压下去,等现场稍稍安静了些,吴童开口就是一句:“哎呀,我在这站着是不是有些多余啊!”说着便后退一步,跟许嘉砾和聂舟倩拉开了一小段距离。
刚刚低下去的声浪瞬时又到达高点。
这时,聂舟倩秀美一挑,笑着回道:“童哥这是又想让我俩上热搜啊……”
吴童分寸拿捏得当,哈哈一笑,几句话便圆过了场。许嘉砾安安静静的站在一旁,施施然一笑,表情始终淡淡的,仿佛置身局外。大屏幕不愿放过他的每一个表情和细节,紧紧追随着。聂舟倩的脸时不时的跟他一同出现在大荧幕上,惹得现场的CP粉尖叫连连。
余苼下意识的便垂了眸。
去年盛夏,许嘉砾和聂舟倩几乎是挂在微博热搜榜上度过的。那段时间,他们但凡有一点接触都会被媒体无限度放大,什么两人同居、一同出游、一起会见友人等各路花边新闻层出不穷。
可巧的是,也就是在那段时间的某一天,余苼刚好回许家拿换季衣物,碰见了许嘉砾。
余臣章有手术不在家,家里只有余泽和两个阿姨,余泽吵嚷着要吃烤肉,于是,阿姨们紧着忙活,终于赶在日落前把烤架支上了西露台。
余苼一向很少喝酒,可那晚却莫名其妙的喝了不少,她酒量不算好,一罐啤酒下肚,脸都有些红了,许嘉砾却是已经醉了。
余泽下楼睡觉后,露台上就只剩下他们俩。炭火已灭,两人倚着栏杆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天,期间,许嘉砾接了个电话,似乎心情大好,等他挂断电话,就听身旁的人笑着问他:“是聂舟倩打来的?”
许嘉砾微微愣了一下,侧头,见身侧的人歪着身子,面色微红的倚在栏杆上望着自己,不等他回答,余苼便嫣然一笑,轻声解释:“网上的人都这么说。”
许嘉砾看她几秒,淡淡笑了,过了会儿,轻描淡写的说了句:“朋友而已。”
他坐在地上,将手中的啤酒罐隔空丢进垃圾桶,语气平淡的说:“不过,我确实有心仪的姑娘了,只是害怕把人给吓跑,一直在犹豫怎么开口。”
余苼一怔,低头看向他,半晌弯了弯唇角,视线看回远处,没说话。
许嘉砾说:“要不你给我出出主意吧。”
“我能有什么主意?”余苼趴在栏杆上说。过了会儿,大概又觉得自己的语气太过敷衍,又补了句,“你就直接说呗。”
许嘉砾晃晃酒瓶:“会被拒绝的。”
余苼再次看向他。
许嘉砾被她看的不由笑了:“你这眼神到底是在夸我还是在骂我?”
余苼弯弯唇角,颇有些无精打采的趴在了栏杆上。月色静谧,她盯着看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吞吞的说道:“如果你真的很喜欢聂——那个女孩子,还是应该告诉她的,就算不能直接说,也可以用实际行动一点一点的表明自己的态度,偶尔小小的试探一下,这总可以吧……”
她深吸一口气,将捏扁的啤酒罐在栏杆上轻轻一敲,起身说了句:“走了,明天还有课,得早点回学校。”
说着,便往楼梯口的方向走。刚走一步,手腕倏地被人拉住。余苼回头,见许嘉砾目光灼灼的看着自己,她不由窒了一下,下意识的避开了他的注视,问:“怎么了?”
许嘉砾看着她:“如果试探之后没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呢?”
余苼微怔,而后很快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眼睫微颤:“那有什么,总比连试都不试要好很多吧……”
她抽回自己的手,向楼梯口的方向走去。快到时,身后的人喊她:“苼苼。”
余苼下意识顿足,回身看向他。
许嘉砾垂眸笑了一下,将新开不久的酒瓶“噔”的一下丢在地上,起身,大步朝她走来。
他站到她的面前,无声的笑,眉眼间似是藏着无尽星河。
“就照你说的,试一下吧。”
说完这句,他上前一步,俯身,快速的吻了下去。
潮湿而燥热的风忽然平静下来,片刻后又热烈的将他们裹挟。
余苼推开他,声音都在抖:“许嘉砾,你胡闹也要有个限度。”
他看着她问:“如果,这不是胡闹呢?”
*
体育会展中心,灯光骤暗。几秒后,聚光灯四散而开,复又聚拢在舞台正中央的男人身上。很快,音乐声响起,他做了个极其利落的开场动作,这一方世界被彻底点燃,触目所及,紫色灯海疯狂摇摆。所有人欢呼,呐喊,在他们到达这里之前就已然知道他们奔赴的是一场光辉盛大的狂欢盛宴。
“怎么突然想当演员了?在国外遇到困难了?”
“那倒没有,只是觉得可以试一下。”
余苼起身,视线越过茫茫人海望向舞台中央那个身影,末了,轻轻笑了。
演唱会十点结束,散场后,余苼跟着大部队一道往广场出口的方向走。边走边看时间,想着如果在学校门禁前赶不回去,就先去租房那儿住一晚,明天一早再赶回学校。舞艺学院门禁时间是十一点,时间还算充裕,可难就难在,她打不到出租车。
演唱会乍一散场,打车的人实在太多了。
余苼只好在路旁一边等车一边刷新打车软件,直到一辆SUV幽灵一般停在她面前,车窗拉开一条又细又窄的缝隙,缝隙里有人喊她:“小师妹小师妹小师妹!”
余苼眯了眯眼,勉强看清车内人的面部轮廓,有些惊讶的确认道:“有师兄?”
“是我。”有星辰哈哈一笑,“好久不见了啊小师妹,要去哪儿,我送你!”
余苼摆摆手:“不用了,我打车了。”
有星辰摘下墨镜,看了看体育场附近黑压压的等车大军说:“你想站到天亮?”
余苼:“……”
有星辰不由分说拉开车门:“快点上车,去哪儿我送你。”
上车后,余苼才发现车上除了司机之外,副驾驶上还坐着有星辰的助理王晨。王晨是个胖胖的女孩,皮肤很白,性格相当活泼,之前拍《明末枭雄》的时候明里暗里帮了余苼不少忙,也算是行业内余苼认识的几个为数不多的熟人之一了。
刚落座,王晨便笑着回头跟她打招呼:“我就说嘛,一定是余苼你!星辰哥还不相信呢!”
说着看了眼余苼身旁的有星辰,挑眉道:“愿赌服输啊,别忘了请我和小纪吃日料。”
“小意思。”有星辰不以为然的摆了摆手,转头问余苼:“你怎么会来这儿啊?看演唱会?”
余苼点点头。
有星辰挑眉:“你也追星?”
余苼笑一下。
“追谁?”有星辰眼睛一转,“不会是……追我吧?”
不等余苼开口,前排王晨就笑抽了:“真自恋。”
有星辰毫不在意的继续玩笑道;“早说啊,下次再有什么关于我的大型活动,我帮你提前留好前排,到时候你可以多带几个朋友,一起乐一乐……别笑了,听见了吗,王晨,下次再有活动帮我小师妹留几张前排票。”
“得嘞。”王晨笑嘻嘻的应道。
又聊了几句,余苼才想起来问他们是要去哪,跟她是不是顺路。
王晨说:“顺路的,星辰哥今天晚上跟人打赌输了一瓶红酒,我们现在就是回他家拿酒呢,他住的地方离你们学校很近的。”说完,不知想起什么,又笑着说道,“说起来嘉砾哥今晚赢了你也没见得有多高兴哎。”
有星辰说:“他不是挺高兴的吗,一直在笑。”
“你觉得他那是高兴?”王晨看怪物一样回头看他,“要我说你们男人还真是粗心,嘉砾哥今晚……”她停了一下,认真措辞后说道,“我感觉他都快哭了。”
余苼正聚精会神听他们谈论,听见那个字不由愕然:“哭了?为什么?”
王晨一怔,尴尬的笑了笑说:“没哭,是我往夸张里说的,他熬了两宿,眼睛太红了,再加上一整晚都有些心不在焉的,明明今天上场之前还挺高兴的来着,跳完舞下台突然就蔫了,一直坐在椅子上玩手机,他助理还以为他是跳舞伤到了,结果也没有。你们在台下看不出来吧?”
余苼默了默,轻轻摇了摇头。
王晨叹口气说:“那就好,不然粉丝又该各种揣测了。”
半个小时后,车子抵达学校,余苼跟有星辰和王晨在校门口道别,没敢耽搁,快步往寝室赶,还有十几分钟就要门禁,她抓着书包飞跑起来。
快到楼下时,远远就看见寝室门口的松树下站着一个人,瘦削,高大,黑口罩和渔夫帽几乎遮住他整张脸。男人站在楼下,一边踱步一边盯着手机屏,似乎在犹豫要不要打电话,可最终他还是放弃了,他将手机收回了兜里。
余苼呆住,下意识的停了步,钉在原地一动不动。很快,树下的人也察觉到了她的存在,抬起了头,十分意外似的,也呆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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