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属于远坂丰实的天体仪在这场大火中并没有被损毁,或者说与当年相比根本毫无变化。
特殊金属制成的天体仪在月色下散发着光辉,逼真的八大行星围绕着最中央散发着橙红色光芒的太阳缓慢旋转着,拉丁文书写的魔术式若隐若现。
若是置于外界肯定会引起一阵轩然大波:这是何等的鬼斧神工。
远坂镜让黑羽快斗待在原地,由她自己独自上前检查这个天体仪。
在远坂时人的日记中写到,丰实当年在时钟塔学习的魔术都用来创造这个蕴含了多重术式的天体仪,甚至都因此冷落了他许久。
也正如远坂镜猜想的那样,既然走廊的防御术式能够被驱动,那么这份魔力来源肯定也与阵眼相关。整座雷切尔庄园是一个完整的魔术工坊,其架构的框体必然有一个支点,而这个支点便是眼前的天体仪。她能够感觉到它蕴含着巨大的魔力储备,并能继续供给给整个庄园数十年。
远坂丰实当时到底做了什么。
或者说,她哪里弄来如此多的魔力?
远坂丰实原来并非是叫这个名字,或者说她根本就没有亚洲血统,拥有着深刻的五官白发女人原来的姓名远坂镜不清楚,她猜测也许丰实是时钟塔天体课阿尼姆菲勒斯家的分支之一。可这又解释不通了,因为分家不承袭魔术回路,几乎称得上是毫无用处。但万事都有例外,也许远坂丰实就是这个例外:就算没有魔术回路也依旧天才地过分。
这种程度的魔术式并非人人都制造得出来的。
依照她的了解,这应该是是祭位乃至典位以上魔术师才能制造的成品。
远坂镜愣怔地看着精巧的天体仪,散发着金光太阳向外浦散着橙红色的火焰,行星依照自我的轨迹旋转,那颗湛蓝的星球格外显眼。
那是地球。
映射了太阳光辉的卫星围绕着蓝星运作,那水色的光芒同样也映在了少女的眼眸中。
远坂镜眨了眨变成了宝石的眼眸,杜绝了被蛊惑的可能,然而那瞳孔边缘虹色的光晕陡然变得更为明显,似乎下一刻便会晕染整个眼眶。
她能够看到由代表地球的精致球体为主,向外衍生的魔力轨迹,它们钩织成一张大网将整座宅邸拢入其中,而在看似繁杂的线体中纵横交织着各种节点,以两仪式的话来说这应该便是“死之点”,那么如此一来只需要破坏这些“点”这个魔术工坊便可以完全解除了。
所以,当初丰实制造的时候,起始的文字并非是「太阳」,而是「地球」吗?
可远坂镜觉得事情并非那么简单。
那个女人,远坂丰实,虽然她的确是因为爱情嫁给了远坂时人,也并没有对她露出什么敌对的情绪——毕竟那时候,没有人可以逃过她的眼睛。
但远坂镜还是很讨厌她,那是一种来自于幼崽对危险的直觉,这份直觉帮助她在那场「战争」中存活,而远坂镜最讨厌的还是她总是沉迷地盯着自己的面庞,以及——「■■」。
借着远坂丰实的关系,远坂镜也学习了天体魔法,虽然对于她来说任何魔法都没法使用,但并不妨碍她去学习。
在天体课魔术师的眼中,所有同天体有关的魔术道具都是十分重要的存在,远坂镜没有贸然接触,她并不清楚这之后的连带反应,可观察了一阵又开始觉得自己是否有些小心过头了。
一想到这里,远坂镜不由自主地皱着眉。她微微抬了抬手指想要去触碰那颗美丽的星球,可最终指尖颤抖了一下还是放了下来。
她半蹲着身,继续观察这星球的轨迹。
比起正常的行星运行,这个天体仪上的速度要更快一点,她心算了一下预估大概是一倍的速度了。
这不正常。
她的记忆很好,在此之前,不,在远坂丰实刚布置这个仪器的时候这个速度还是正常速度。
那么为什么会加速呢?是否与魔力运转有关?
远坂镜苦思冥想也无法得到答案。
她所拥有的信息实在是太少了。
“黑羽。”远坂镜唤了一声同伴的名字,“你帮我在书架上寻找一下,是否有一些有关天体的书籍。”
她也没让黑羽快斗盲目的寻找,顺着魔力轨迹能够大致划分几个可能性最大的区域。
黑羽快斗点点头,打着手电就去她说的地方找书了。
远坂镜站在原地没有挪动,她试探性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块魔力蕴含量最低的玉石,小心翼翼地把它贴近了那个天体仪。
只见那块玉石一靠近中央的太阳就浑然发烫,远坂镜差点一抖松开了手,但幸好她的手套也是苍崎橙子的特制产品,防水防火防魔术,也因此让她得以攥紧了那块玉石没被那个“太阳”吸收。可即便如此这块玉石的色泽也黯淡了很多,像是其中的魔力都被榨干了一样。
此时的天体仪得到了些许魔力的补充,它的运转速度却并非像远坂镜想象的那样变得滞缓,相反伴随着魔力的吸取,八大行星的运转速度陡然加快,像是开启了一个开关。
旋转的速度越来越快,那轨道也加大了一圈,远坂镜不得不后退才得以避开这些金属制的圆圈。
恰逢此时,黑羽快斗也找到了目标,他从书架里抽出了一本书转过身:“喂,魔女小姐,我找到了一本哦。”
他话音未落,霎时,青蓝色的魔力由中央升腾,它们钩织成了一副完整的星图展现在这书房的上空,黑羽快斗此时站在二层的楼梯上是距离这美妙画布最近的距离。
像是被这群星闪烁所蛊惑,他没忍住想伸出手触碰一下。
“别动——”远坂镜急切的声音在此时变得遥远又缥缈,似乎是隔着一整个银河,可他又觉得这声音近在咫尺,仿若耳边的低语呢喃,恍惚中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身处何方了。
我是在干嘛?
我在下落?
在一阵失重中他看见了远坂镜惊慌失措的面孔。
/
天体仪中蕴含的术式被启动,远坂镜自己也没想到就这么点魔力居然也能启动如此庞大的魔术式。
该死的。
远坂镜极其难得低声咒骂了一句,但此时也顾不得父亲耳提面命远坂家“要优雅”的自我修养了。
黑羽快斗因触碰了魔术式被传送走,她能够感觉他肯定是落在了庄园的某个角落,但具体是哪里又不得而知。
幸好自己颇有先见之明地给了他三块宝石,其中的一块是防御性宝石,只要他不乱跑应该不会有什么大事。
可即便如此,她还是担忧这人不要出什么事。
远坂镜咬了咬牙,心中一阵懊悔,早知如此她就应该自己来的。
然而目前的远坂镜无法放任魔术式的运作而去寻找黑羽快斗,眼下的当务之急是解除这个魔术式。
远坂镜被迫把目光投向眼前的天体仪。
这是远坂丰实耗费了巨资和心力才创造出的独一无二的魔术师:「星天开门」。
以魔力为触发条件,激活了行星轨道中的地球,又由银河为主导展开星空,各个星座遍布其上,其中最为显眼的自然是那颗熠熠生辉的北极星。
为什么她如此清楚?
自然是丰实亲口告诉她的。
幼小的女孩虽然一副冷淡乃至冷漠的表情,可双眼中是藏不住的好奇。
她被成熟的白发女人抱在怀里,双腿上摊着一本有关于星座的书籍。
女人苍白而纤细的手指在纸张上滑动,略过一个又一个耳熟能详的星座后停在了一颗星星上。
“我最喜欢的星星就是北极星哦。”
“为什么丰实最喜欢北极星呢?”
“为什么啊……”女人柔软又温和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因为那是一颗即便你迷路了也能指引你方向的星星哦。”
幼小的女孩摇了摇头,墨色的发顺着她的动作摆动,她稚嫩的面庞上有着显而易见的抗拒:“可是我不喜欢。”
女人吃吃笑了两下,抚摸着女孩柔软的头发,细声细气地问道:“为什么我们的小镜不喜欢呢?”
女孩抬起那对宝石般的瞳眸,像是觉得她再问一个再也正常不过的问题,就好像问人为什么要呼吸一样,她露出了一个奇异的表情用一种稀疏平常的语气回答了女人的疑问:“因为我不会迷路啊。爸爸说了,没有用的东西没必要去喜欢它。”
女人垂下了眼睛,她低下头痴迷地看着女孩眼底的那片翠绿,“啊啊,也是呢,小镜可是完全不会「迷路」呢。”她的笑容又一次加深,像是做了某个决定,“不过没关系。小镜肯定也会喜欢上「星星」的,因为「星星」是如此的美丽,你一·定·会喜欢上的。”
之后的记忆伴随着那场大火毁于一旦,但远坂镜依旧记得她那时的眼神:渴望而又渴求,像是海上的浮萍抓住了最后一根木棍,坠入地狱的人望见头顶的那根蛛丝。
没有人能够在「■■」前掩盖他们内心的欲望。
如今的远坂镜站在当年的自己被远坂丰实抱着的位置,抬起头望见了她所创造的星空。
「星天开门」是远坂丰实送给自己的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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