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噩梦,惊出许沅一身冷汗。
她又抓了抓头发,彻底揉乱了本就挺乱的长发。
见了鬼了,居然梦到韩叙?
啧~
床头柜上的手机又响了,显示6:32,许沅赶紧关了闹钟起床。她每天七点半上班,六点半就得起来。
洗漱完,许沅下楼,意外看到妈妈的身影,她正帮着阿姨端粥。
“妈?”许沅惊喜,小跑下楼,“您昨晚回来了?”
许妈妈是医院心外的主任,平时忙得很。
“下楼梯还跑?好了伤疤忘了疼?”许妈妈没好气。
许沅嬉皮笑脸的搂住妈妈的胳膊:“矮油,人家那是两天没见着妈妈了么!”
她下班早,到家妈妈还没回来,偏偏上班也早,起来大部分时间只能看到家里的阿姨。
“吃饭吃饭。”
“是的,顾医生。”
“爸呢?”许沅边喝粥边问。
许妈妈看着手机:“你爸昨晚熬到凌晨,还在休息。”
许沅撇撇嘴:“哦。”
她爸她妈都是大忙人,只有她最闲。
“妈,周末休息吗?我们……”
许沅话没说完,妈妈的电话响了,是个视频电话。
她愣了愣,抬眼看去。果然,妈妈扔下了还没来得及碰的小米粥。
视频里,对方声音很急,在说某个病人的事情。许妈妈是心外的专家,病情紧急,希望她能出马。
许沅嘴里的粥突然没了味道。
她低头,勺子搅烂了粥里的大红枣。
今天的枣子一点都不甜,她想。
“沅沅,你先吃。”许妈妈一边说着视频电话,一边叮嘱。
“哦。”许沅闷闷的声音。
余光里,是妈妈匆匆出门的背影。
跟以往的无数次没什么两样。
许沅挪开跟前的小碗。
【许沅:我妈眼里只有病人。】
她趴在桌上,郁闷的戳手机。
程微微秒回:摸摸头。
附带一个拥抱的可爱表情。
许沅枕着胳膊,脑袋换了个方向,看向不远处的旋转楼梯。
【许沅:我爸心里只有实验数据。】
许爸爸是研究所的副所长,最执着的就是数据、数据、数据。
点击发送前,许沅又一个字一个字的删除。
没劲。
把手机扔到一边,她气鼓鼓的转过头,继续吃一个人的早餐。
七点,许沅出门,她的车还停在幼儿园。昨晚他们几个货肯定要喝酒,她下班时特意打车去的会所,给他们晚上做司机。
刚开大门,“比”的喇叭声,吓了她一跳。
“姚凯越!”
驾驶座的车窗迅速摇下,露出姚凯越的笑脸。
“送你上班。”他说。
大奔稳稳的停在许家别墅前。
几个人家里住得近,以前他们也总送她上班。
许沅弯腰看了眼,副驾驶座还坐着韩叙,他戴了只医用口罩,正闭目养神。
她拉开后座,又瞅了瞅韩叙,他抱着臂靠着椅背,一动没动。
这么安静的韩叙,她倒是有点不习惯了。
许沅伸出手,去戳他的肩膀,手指头将将要落下,她犹豫一瞬,又缩了回去。
“你哥怎么了?”她压低声音问姚凯越。
这个点的别墅区小路几乎没有车,姚凯越减速,回头笑了一下,“感冒了。”他也压着声音。
许沅看向韩叙,他的眼睛眨了一下,睫毛挺长。
难怪戴着口罩。
姚凯越从后视镜里只看见小姑娘目不转睛的盯着韩叙,眼睛里都像是有星光。
他想了想,解释:“他最近忙着佘山民宿的事情,熬了好几天了。”
昨晚他们散步送许沅回家,温度骤降,大概着了凉。
韩叙戴着口罩,许沅看不到他的脸色,手指蠢蠢欲动,想去探探他的额头。
“病了还出来,也不怕传播病.毒。”许沅忍了忍,嘀咕一句,默默坐了回去。
姚凯越闻言,又从后视镜看去,她满脸都写着不开心,话虽毒,但他知道,这姑娘刀子嘴豆腐心,她这是关心韩叙。
他侧过头,戴着口罩的韩叙眼尾微微弯起,似乎在笑。
车子排队停在别墅区出口,姚凯越趁机仔细打量了韩叙一番。
好像又没有在笑,是他看错了?
驶上大路,车里很安静。
没有韩叙的抬杠,许沅耳边一清净下来,无所事事。幼儿园的工作群里,又有老师发消息说班里有小朋友发烧的事情。
疫情期间,家长头疼,她们也头疼。
许沅赶紧联系保育员消毒。
“前边是不是顾阿姨?”
红灯,姚凯越停车,忽然瞥到对向熟悉的车牌,“许沅,是你妈妈的车?”
许沅抬头,确实是妈妈的车。
“嗯。”她收回目光。
又郁闷了。
她几乎是瞬间低落的情绪,姚凯越暗叫不好。
顾阿姨八成又是为了病人赶去医院的。
他不知道该怎么哄她,推了推眼镜,他下意识看向副驾驶座的韩叙。
没想到,闭目养神了半路的人不知什么时候睁开了眼,眼神清明。
姚凯越笑了笑,安心开车。
韩叙回头,伸出左手,直探到许沅跟前,“许医生,头疼,把个脉?”边说边朝她晃了晃胳膊。
他声音略沙哑,大约是感冒的关系,听着比往常更低一些。
酥酥麻麻的。
许沅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她丢开手机,举起手,“把什么脉!”
话音一落,“啪”的一声,十足十的力道落在韩叙的手腕。
许沅怔住,意外他竟然没有像往常一样躲开。
以往两个人打闹,她踹过去打过去,韩叙不是躲开,就是反拎住她。所以,她以为这次也是,这才用尽了力气。
不过几秒,韩叙的手腕就红了。
他皮肤偏白,瞧着特别明显。
明明挨了打,他却依旧维持着原先的姿势,长胳膊一动不动的杵在她跟前。
既不叫疼,也没有嘴贱。
他这样,许沅是真的有点愧疚。
但她嘴硬:“我又不是老中医。”
韩叙动了动,身子又侧过来些,他仍旧没有收回手,“是,保健医老师。”他故意逗她。
许沅掀了掀眼皮,这人戴着口罩,只露出一双眼睛。许是生病的缘故,他的眼睛略微泛着红,却依然很亮。
从他眼睛里,清晰倒映出她的身影。
是笑着的她。
许沅清了清嗓音,盯着面前的手,把了上去。
触手有些烫。
“哦。”她一本正经,“喜脉,双胎。”
姚凯越“噗嗤”笑了。
两个人的小动作尽数落在他眼底。
“对不起,忽视我。”他努力憋住笑,做出认真开车的姚司机模样。
韩叙垂眸,收手坐回去。
唇边的笑越来越深。
许沅见状,不咸不淡的扫了姚凯越一眼,“好好开车。”
姚凯越认真点头:“是的,许老师。”
七点半前将许沅送到幼儿园门口,姚凯越带着韩叙绕路回公司。
许沅下车,戴上口罩。
“许老师。”
后头有人叫她。
许沅回头,是招生助理。
小姑娘穿着长裙,蹬着高得吓人的高跟鞋跑过来。
她都怕她摔跤。
“许老师,早啊!”
“早~”
招生助理戴了一半的口罩,露着鼻子,像是凹造型用的,许沅拧起眉。
“许老师,车不错。”
许沅一愣,反应过来她说的是姚凯越的车。
笑了笑,她没有接话。
招生助理很是热情,伸手欲挽住许沅的胳膊,被她躲开了。
“人也不错嘛!”对方挤眉弄眼,意味深长的神色。
许沅挤出笑,假笑道:“滴滴快车。”
姚凯越家世好,脾气也好,确实有挺多小姑娘喜欢他的。
招生助理笑容僵住,明显不信。
骗谁呢!
她敛了笑,热情退了不少。
许沅看在眼里,指了指自己脸上的口罩,委婉的提醒她戴好口罩。
招生助理一把拉上口罩,仅剩的笑散得一干二净。
*
下班,许沅约了闺蜜余音吃饭。
她跟谁都玩得来,但真正要算得上闺蜜的,也就是程微微和余音。
余音是许沅的高中同学,她们那所高中是小学到高中连读制的私立学校,大部分同学非富即贵。许沅是从小学就开始读在那儿,余音则是后来中考进来的。
他们高中每年都会开放一定比例的中考名额,给成绩特别优异的学生提供奖学金。
余音就是其中之一。
许沅下班比余音早,早早算好时间点好菜,等余音一到,菜刚好上齐。
“你又换包了?!”余音一来就看到许沅随手搁在椅子上的新包。
限量款的,很贵。
余音拎起来看了看:“啧,败家。”
话是这么说的,她话语间的羡慕藏也藏不住。
许沅埋头吃菜:“嗯。”
她没有多说。
余音对她买包的爱好习以为常,也没有继续下去。
“你跟陶知初怎么样了?”余音问。
许沅很淡定:“就这样呗。”
“就这样?”
“嗯。”
余音惊讶:“那你爸妈催婚的事情呢?还有陶知初爸妈把他逼回来,不就是希望你俩能成吗?”
他们高中一直在一个班,对于许沅跟陶知初、韩叙的事情,她全都知道。
“还能怎么办?我难不成还能逼着陶知初跟我在一块?”许沅啃着排骨,“我又不是喜欢强人所难的人。”
余音:“……”
瞧瞧,这哪是个因为爱情,屡战屡败的样子?
她总说自己喜欢陶知初,说她不喜欢陶知初还能喜欢谁?这会儿她一点不伤心不说,看着压根就是无所谓啊。
许沅啃完一块,又夹了一块,“他拒绝我就拒绝呗,又不是第一次了,我也不是非得在一棵树上吊死。这次陶伯伯这么逼他,我都觉得……”
“哇,余音。”她忽然抬头看着余音,眼睛都亮了,“这个排骨蘸了料真好吃,我刚都没有蘸料,太好吃了!”
余音:“……”
“然后呢?”她追问。
许沅吐骨头,又捞了小碗海鲜焗饭,她想了想,“我说到哪儿了?”
“哦,陶伯伯逼他。反正,我跟他就这样了,要是我爸妈跟陶伯伯他们联合,这回,我站陶知初这边。”
陶知初不喜欢她就不喜欢呗,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许沅顿了顿:“不过,我就是好奇,陶知初以后得找多好的姑娘,才能好过我?”
余音捂住脸,彻底无语。
“他以后要是带女朋友过来,我得好好把个关。”许沅絮絮叨叨,说着压根不存在的事情,“就他那脾气,不努力努力,非把女朋友气个半死,也就是我不跟他计较,他才……哇,余音,这海鲜焗饭也好吃,你快尝尝。”
余音:“……”
许沅一门心思都在吃上,余音细细打量她的神色,明白她说的这些都是真心的,不禁有些欲言又止。
从高中跟许沅好上开始,她就知道许沅喜欢陶知初。他们都说,许沅多霸道的一个姑娘啊,在陶知初面前,收敛了棱角,绝对的好脾气,她又多骄傲啊,偏偏一次次的跟着陶知初,主动跟他表白。
他们全看在眼里。
大家都觉得,陶知初能遇上许沅是三生有幸,他们也说,许沅是真喜欢陶知初,被他吃得死死的。
后来,他们上大学,余音跟许沅不在同一所学校,只是常常听许沅说起陶知初,她就越来越觉得不是那么个意思了。
尤其许沅更多时候说起的分明是韩叙。
虽然都是两个人吵架的吐槽。
余音困惑,顺手又给许沅捞了碗焗饭。
“沅沅。”她不经意的一瞥,朝许沅示意。
不远处的两人桌,俊男美女,很是抢眼。
“韩叙。”余音抬了抬下巴,“那儿。”
许沅回过头,只看到韩叙和一个美女面对面坐着。
她脑子里突然闪现叶阿姨说过的,韩叙似乎前两天在跟一个美女约会。
他们坐在偏角落的位置,许沅这么看着,看不大清美女的脸,只有模模糊糊的一个侧脸轮廓。
而韩叙……
许沅抿了抿唇,这个早上还戴着口罩的病号此刻正对着美女笑,温和的、斯文的笑,分外温柔,与平时那讨人厌的模样完全不一样。
两个人不知道在说什么,瞧着很温馨。
许沅眯起眼,试图看得再清楚一些。
忽然间觉得碗里的饭一点都不香了。
不是病了吗?病了还出来浪!
她抄起手机,点开备注是“猪头”的微信头像。
【许沅:在哪儿浪啊????????】
她给韩叙发微信。
结果,他没有回。
啧~
许沅气鼓鼓的丢了手机。
耳边一声轻笑。
她对上余音似笑非笑的目光。
“笑什么?”她不开心的问。
余音仍旧笑,她看看许沅,又瞅瞅韩叙,看戏的表情。
“没什么。”她凑过去,指指韩叙,“你瞧,这么看着,韩叙是不是挺好看的?”
“不知道这美女是谁。”余音火上浇油。
许沅跟着看去,手机静默着,始终没有韩叙的消息。不像从前,不管是私聊吵架还是群里互怼,她似乎每次发消息,他都秒回。
她捏住左手的手腕,右手摩挲了两下。
心中莫名酸酸涨涨的,是突如其来的感觉。
许沅望着韩叙,微微失神。
许是她的目光太过炙热,韩叙蓦地转过头。
他嘴边是还没来得及收住的笑。
笑容很暖,也很好看。
许沅一愣,陡然想起今早惊醒的梦境。
梦中的脸渐渐与之重合。
许沅脑门一个激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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