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幽玄之境后,几人都下意识向着燃烧的树林走过去,紫萱不过往前几步,就感受到周遭的环境徒然变动,唯一让她安心的,是沈诺依依然在她身旁。
可是,在沈诺依开口的那一刻,紫萱心中一紧,一时竟分辨不出,眼前这人是谁。
“紫萱,听说长安是个很热闹的地方,有很多好玩的,咱们这次去长安,可一定要多留几天……”熟悉的话语,沈诺依脸上的憧憬,让紫萱恍若梦中。
仔细一瞧,才发现她俩正在一条官道上,沈诺依正拉着她的手,拽着她向前走。
紫萱喉头有些发干,好半晌,才叫出了曾经属于对方的名字:“小鼎……”
沈诺依,不,小鼎侧过头,笑容灿烂:“怎么啦?”
紫萱凝视着小鼎纯净的双眼,半晌,低下头道:“我们不去长安了好不好?”也是这一低头,紫萱看到了自己身上所穿的衣服,果然如她所想,是两百年前,她和小鼎去长安时穿的那一身,苗族少女的常用装扮。
“为什么?”小鼎的眼里满是失落,她听紫萱说过长安之后,就一直念念不忘的,好不容易都走到了半途,可不想就这样放弃。
紫萱突然抱住小鼎,声音很轻:“就是,突然不想去长安了。”
小鼎回抱住紫萱,眼珠子转了转,道:“那咱们就在最近的城里去逛一逛,等你什么时候想去了,咱们再去长安。”
紫萱真的很想告诉小鼎,她永远都不会再想去长安,可是,话到嘴边,终究是没有说出来。
两人相携来到最近的大城,小鼎拉着紫萱左瞧右看,时不时拿起一个挂坠或者香囊,询问紫萱是否好看。紫萱被小鼎拽着前行,看着小鼎脸上散不去的笑容,只觉恍若隔世。手不自觉握紧,真的,想这样抓住一辈子,永远都不放开。
夜晚来得很快,客栈中小鼎扑在床上,打了几个滚,又坐起身来,歪着头看向紫萱:“紫萱,怎么总觉得,你今天好像不太开心?”
紫萱上前摸了摸小鼎的头:“怎么会?我很开心。”
小鼎眼中仍然满是疑惑,凑近过来,伸出手指戳了戳紫萱的脸颊,然后掰着手指数:“可是,你都不怎么笑的,也不怎么说话,吃东西也是我一个人吃,你只在一旁看着……”
紫萱一愣,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什么。她早已不是两百年前的她,没有办法向以前那样,因为简单的吃吃喝喝,笑得灿若阳光。这一刻,紫萱突然明白了沈诺依一直以来的担心,当自己不断改变,不再是从前的自己,所爱的人,会依然如一吗?
“小鼎,如果以后,我都是今天这个样子,你还会喜欢我吗?”紫萱没忍住问了出来。
小鼎笑得眉眼弯弯:“无论紫萱是什么样子,紫萱就是紫萱啊,我喜欢你,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会喜欢你。如果,你不喜欢吃东西了,那我们就不去吃了呗,你喜欢什么,就告诉我,我很聪明的,一定都能学会,即便学不会,也可以陪着你啊~”
紫萱轻轻吻上小鼎的额头:“我也是……无论你怎么变,你都是我的小鼎。”
小鼎一把抱住紫萱,将她摔在床上:“紫萱,别胡思乱想的,咱们睡觉吧。”
紫萱闭上眼,脑中却出现了沈诺依冷静严肃的脸,那个人一本正经地问她:
“你给我施了什么术法?”
“若不是你对我下了咒,我怎么会一直想着你?饭也吃不好,浑身都不自在。”
紫萱嘴角勾起一抹笑容,泪水从眼角滑落,她的小鼎,她的诺依,即便失忆,对她的感情,也从未变过。
右手紫光闪耀,紫萱再睁开眼时,已经不在客栈之中。四周都是残垣断壁,人群涌动间,伤者繁多,紫萱环眼四周,却没有找到熟悉的人影。
紫萱顺着街道往前走,看到了无数生离死别的哭泣,他们失去了亲人,失去了家,无处可归,只能痛哭流涕。
走到街道的尽头,紫萱终于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身穿蓝袍的圣姑站在原地,眼中满是惋惜与愤怒:“紫萱,我早说过,水灵珠不能拿出来,你非要一意孤行,如今这景象,你可满意?”
紫萱心中一个念头升起,却不敢相信,问圣姑道:“什么意思?”
圣姑恨铁不成钢地看着紫萱:“我早说过,她会给这世间,带来巨大的灾难,你偏不信,如今,三界浩劫,因她而起,你难道还要执迷不悟?”
紫萱的身体控住不住有些颤抖,她的声音也没了往日的冷静:“她在哪里?”
圣姑眼中满是痛惜:“事到如今,你还要去找她……她在蜀山,景天会和蜀山联手,借助天道之力,今日,就要将她这个祸害,彻底铲除。”
紫萱再没办法忍耐,她施展法术凌空而行,全力往蜀山的方向赶去。
蜀山后山,沈诺依周遭满是黑气,与景天等人呈对峙状态。当紫萱赶到的时候,不知道景天与蜀山长老们发动了什么阵法,将沈诺依困在其中。紫萱想要上前,却被阵法所阻,过去不得。
“诺依……”紫萱发现,此时的她,十分无力,竟一点儿也想不出该如何帮忙。
“紫萱姑娘?”徐长卿看到了紫萱,眼中满是不解,“紫萱姑娘为何要助纣为虐?”
清微道长摇了摇头,道:“紫萱姑娘,你身为女娲后人,怎可忘记自己的职责,帮助这个要毁灭三界的魔头?”
紫萱的眼泪哗哗落下,她手中紫光闪耀,不断轰击着困住沈诺依的阵法:“或许是我太过自私,可是,我怎么能眼看着她去死……我怎么能,就这样放弃她……”
蜀山为了困住沈诺依,显然是花了大力气,任紫萱如何攻击,都没能撼动半分阵法。阵法上空,云层翻涌,点点雷光闪现其中,似乎不久后就会有天雷落下。
紫萱发了疯似的攻击着阵法,可是终究没能带来任何效果,当天空中劫雷落下的那一刻,紫萱目瞪欲裂:“诺依!……”
紫色的雷光迅疾落下,直杠杠落在阵法中央的沈诺依身上。紫萱心中一急,运足全身法力轰击在阵法之上,在关键时刻,竟冲了过去。
又一道天雷落下之时,紫萱义无反顾地挡在了沈诺依身前,劫雷加身,紫萱只觉得整个灵魂都要被撕裂了一般。
天雷不止两道,第三道天雷落下之时,紫萱仍然不愿意闪开,她已经决心替沈诺依承担一切。可是,第三道天雷终究没有落在她的身上,在最后那一刻,她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紫萱想要挣扎,却被箍得很紧,她只能眼睁睁,看着眼前这人口中鲜血弥漫,一点点丧失温度。
“紫萱,即便我化身妖魔,为祸四方,我唯一不会伤害的人,就是你……我若灰飞烟灭,你一定要……好好活着……”
紫萱看着沈诺依一点点化为虚无,无力地跌坐在地上,天空中最后一道劫雷还没有落下,就已经迎来结局,劫雷缓缓散去之时,紫萱突然抬头看向天空,笑得很是绝望:“天道,你连我一起劈死吧,让我和她一起,消散于天地……”
本要消散的劫雷重新凝聚,雷光向着紫萱落下,紫萱没有任何抵抗,被天雷劈得五脏俱损,她的意识开始飘散……
“紫萱,醒醒……紫萱,快醒醒……”
谁?谁在呼唤她?好熟悉的声音,紫萱努力辨认着声音的主人,紧接着,眼神一凝,她终于想起来,这都不是真的,这不过是一个幻境。
双手紧握成拳,刚才的悲伤仿佛化为无尽的怒火,法力在咫尺间爆发,空间扭曲,环境变幻,她脚下一沉,终于回到了现实之中。
紫萱一眼便看到了不远处的沈诺依,这一刻,她什么都不想管,直直冲过去抱住对方。那种永远失去的感觉,她再不想承受,她一定会一直陪在沈诺依身边,她们,绝不会走到幻境中那一步……
圣姑的话,终究在她心里埋下了一颗种子,沈诺依的过去,实在太过神秘。她拥有强大的法力,身体中更是蕴含着庞大的剑气,全力施展时,连魔尊重楼都曾经伤到过,不简单的实力,必然有着不一般的过去,若沈诺依真的成魔,的确会带来巨大的灾难。可是,紫萱不信,眼前这个人,她最是了解不过,她虽然不喜欢管闲事,但对这个世间也绝无恶意,甚至在景天和唐雪见的影响下,偶尔也会管一管世间不平事,又怎么会如幻境中一般,屠戮生灵呢?
而且,紫萱坚信,只要有她在沈诺依的身边,沈诺依就绝不会变为幻境中的样子,紫萱相信,现实中的沈诺依,也会如幻境中一般,即便伤害时间所有人,也绝不会伤害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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