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诺依虽然一直都知道渝州城被笼罩于阵法之中,但是却没准备说出真相,也没有过多地观察,所以此刻他来到了渝州城中心的一处的建筑之上,席地而坐,然后,割破了自己的手指,蓝色的法力运转,几丝红线泛着蓝色的光,向四周散去。沈诺依双目紧闭,开始探测法阵的布置以及流转。
红线到处飘荡,终于,当红线消失在渝州城各处之后,沈诺依突然睁眼,眼中精光一闪,他已经找到了法正基石所在之处。右手泛起蓝光,口中法诀念出,沈诺依整个被蓝光包围,从屋顶消失。
渝州城某一个偏僻的角落,一个大水缸的前方,沈诺依嘴角勾起一抹自信的笑容,右手挥出一道强大的剑气,向着水缸飞过去。“砰”的一声,水缸应声而碎,沈诺依感觉到冥冥之中似乎有什么消失了,她歪了歪头,有些疑惑,这么容易?这多年不曾动手,破阵的手艺还没丢?
紧接着,沈诺依就开始不断地在渝州城各处出现,每次都是一道剑气就解决了问题,她心中疑惑越来越深,额角也沁出丝丝汗意。终于,来到了最后一处,正是他们刚回渝州时,邪剑仙所出现的庙宇。
“难怪,重楼会输。”
沈诺依之前就觉得奇怪,邪剑仙到底是为了什么,布置一个这样大型的阵法?只是为了隐藏粮食吗?让景天绝望难过?这也太看得起景天了。就只是因为他曾经害怕过景天,现在就耗费大量的时间,只是耍着景天玩儿?这根本不符合邪剑仙诞生的目的。邪剑仙想要占据六界,成为六界新的主人,以他如今的力量,别人或许不清楚,沈诺依却是清楚的知道,邪剑仙还不够强大。此时的邪剑仙,还没能完全消化掉他所吸收的力量,此时若是攻往天界,即便没有飞蓬神将在,邪剑仙也很可能遭遇滑铁卢。不仅因为天界的神数量之多,还因为天界有着秩序的力量,会对邪剑仙有天生的压迫之力,同理,超脱世外的仙界,与神界相连,也很难攻占。所以,邪剑仙现在需要的是力量的积蓄,仅仅是人间凡人的情绪,对他的提升是有限的,他需要的,是更多更强的负面情绪,产生负面情绪的人越强大,他所得到的增幅也会更强。想要吸收强大的情绪,目光只放在人间,显然是愚蠢的,邪剑仙想要统治六界,就得从弱到强,一个一个攻占过去,可是如今的邪剑仙,却只在人间和景天对赌,显然是不合理的。
沈诺依一边想,一边唾弃邪剑仙的手段太过幼稚,像一个任性的孩子。可是刚一想完,她又忍不住讽刺地笑出了声:“我在想什么?我竟然在为邪剑仙规划路线,期待着六界被毁灭的那一刻。”她明明知道,紫萱是大地之母,既不愿意人间的百姓遭遇灭顶之灾,也不可能冷眼看着六界毁灭,可是她仍然选择了冷眼旁观,甚至暗暗期待。如果紫萱知道了这一刻她的想法,还会继续爱她吗?不,不可以继续想下去,沈诺依无法想象,紫萱知道一切之后的反应,这一刻,她突然真的后悔了,或许,她应该做得更多一点?“紫萱,我好想你,你说,我应该怎么做呢?这样的我,即便你不能够接受,我却已经放不了手了。可是,我没有办法,全心全意为所谓的守护六界而出力,我到底应该怎么办呢?”
沈诺依摇了摇头,决定不再多想,至少,如今,她站在大阵阵眼之前,还在为守护六界贡献力量不是么?虽然理由并不是为了守护六界,但至少,误打误撞,找到了关键之处呢。不过,或许已经晚了?
沈诺依缓步走进庙宇之中,四周的空间似乎扭曲了一瞬,然后,她来到了一个特别的地方。沈诺依环顾四周的高楼大厦,眼神有些冷:“幻境么?”
“啊!!!出车祸了!!!”一声惊叫让沈诺依下意识看过去,然后她的瞳孔猛然睁大,看到一对夫妻护着一个小女孩,她想要跑过去将她们救下来,却一动不能动,眼睁睁看着那对夫妻当场死亡。
沈诺依双目瞪得通红,嘴角颤抖着,却始终没能发出半点声音,妈妈……爸爸……
四周的空间很快发生扭曲,一个小房间之中,一对夫妻和一个老人的声音格外刺耳。
“世军,只要她不在了,沈世友和阮秀留下的一切,就都是我们的了。”女人的声音透露着无限贪婪。
“只要养着她,财产也都是我们的。”男人似乎有些懦弱,犹豫不决。
“如果她长大了想要回去怎么办?”
“那你说要怎么做?我们不能犯法。”
“没照顾好孩子,让她丢了,不算犯法吧?”
“她都十二岁了,怎么可能走丢?”
“谁说是走丢了?或许,是被拐了呢?”仅仅是从声音,也能听出女人有多么的狠厉。
“你……”男人似乎被吓到了,声音充满了惊慌。
“你们在说什么?”一个老态龙钟的声音响起。
“妈!我们……”男人被吓得说不出话。
“妈,你都听到了,我也不瞒你,我们家这情况,怎么给宝儿更好的生活?不过一个丫头片子,又不能给世友传宗接代,只要有了钱,我和世军可以再生一个儿子,过继给世友,不比一个丫头片子强么?”思维清晰,直击老人的弱点,这个女人用最温柔的声音,说着最残忍的话语。
沈诺依手握成拳,竟然连用剑气都想不到了,她双目通红,听着她最不愿意听到的一句话。
“好,你如果再生不出儿子,也得去孤儿院领养一个,过继给世友。”
真是,让人想要毁灭呢,沈诺依终于动了,右手蓝光闪耀,大火突兀地出现,整栋房子被大火包围,沈诺依脸上却是扭曲的笑意:“火真是个好东西,可以烧毁一切罪孽!”就像她当初,也是利用一场大火,从另一个航脏的地方逃出来一样。可惜,她身上也多处被烧伤,从此只能将自己包的严严实实,才能将伤疤藏起来,她不想被人问起,烧伤的来历。
火越来越大,大到空间似乎都被烧得扭曲,然后大火就这样突兀地消失了,沈诺依站在一个小巷子前,看到巧笑嫣然的顾盼然,正对着一个柔弱的女生伸出手。
不要,不要相信她。沈诺依想要开口,发现她又一次不能阻止。可是沈诺依已经不像刚才那样毫无理智了,她身上蓝光闪烁,终于挣脱了莫名的束缚,她直接冲过去一道剑气向顾盼然旁边的女生飞过去,女生瞬间四分五裂,消失在原地。同时,顾盼然看到冲过来的沈诺依,嫣然一笑:“诺依,你来了……”然后,整个人也跟着消失了。
沈诺依站在原地,其实,即便恢复了记忆,但是情感早已经模糊了,十二岁那一年发生的事情,改变了她的一生,那一年,她失去了与人共情的能力,也就是说,她没有同理心。顾盼然对于曾经的她,的确是重要的存在,可是她终究无法理解对方的行为,于是,看到顾盼然因为她的善良,被她所救的毒蛇反噬,被绑架死得凄凉。那时候她所做的,只是一味让她不要那么善良,不要轻易相信别人,直到顾盼然死去,她也没明白,正确的做法应该是怎样的。李清冉告诉她,错的是害人的人,她或许没有做好一个朋友,但也不该为顾盼然的死负责任。虽然沈诺依也认同李清冉的话,只是很痛恨那些自私贪婪,利用别人的善良与好意,不择手段的人,但她总觉得,好像忽略了什么。后来,她知道了,那个害死了顾盼然的女生,竟然喜欢她计划中的男友,一切的设计本来都是针对她的,可是,她没有上当,反而她身边重要的朋友,踏入了圈套,她为了让她痛苦,也就顺势而为,没想到,竟不小心害死了顾盼然。
这样的真相,让沈诺依无法理解。人活着到底是为了什么?为了一个男人,那么可笑的理由,竟然就可以随意设计别人,害死了人,一句不小心,对不起,好像受害人就应该原谅一样。沈诺依一时竟想不起,她学法律是为了什么。她突然意识到,有些事情,是不能计划的,于是她跟所谓的男友分手了。那是一个……唔,她现在已经记不清的男孩子,两人似乎没有过多的纠缠,至少她以为是这样的。后来,发生了什么呢?
情景似乎跟着沈诺依的思绪发生了变化,漆黑的夜晚,凶狠的男子站在一个被绑着的女子前方。
“终于抓到你了,我要为我弟弟报仇。”男子掏出一把刀,指着女子道。
女子,也就是李清冉使劲儿摇头:“你弟弟是手术后照顾不周,导致感染死的,你找我做什么?”
男子拿着刀更靠前一步,大吼着:“如果不是你不愿意为他教住院费了,我们怎么会被赶出来,他又怎么会死?”
李清冉试图将事情解释清楚:“我跟你们又没关系,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医生,我已经为你弟弟垫了好几次钱,已经仁至义尽了。”
可是李清冉不明白,如果男子能够想清楚,也不会有如今的一幕,锋利的刀刺入柔软的腹部,男子的声音低沉,却满是疯狂:“就是你,既然已经垫了几次,那就再多垫几次啊,我弟弟就能活下来了,活下来了……”
多么荒谬的一幕,明明善心救人,却要被如此责怪,沈诺依想,如果这世界上有功德一说,李清冉救人无数,应该是个满是功德的善人,可是为什么最后,她却死的那么可笑呢?是的,沈诺依觉得是可笑的,如果她一开始没有因为心软而垫钱那该多好。那男子的弟弟,的确是个可爱的小伙子,又有天分,可惜,生在了一个贫苦的家庭,又生了病。可是那又如何,这关李清冉什么事?她如果没有多管闲事,也就不会死。
沈诺依眼中什么情绪都没有,说起来,她又是怎么死的呢?好像,是突然觉得,这世间什么都不好,极其厌恶这个世界,然后,她就死了。
这样的幻境,真是太没意思了。沈诺依撇撇嘴,好像一开始受刺激的不是她一样,她口中念念有词,手也不停的动,终于酝酿了有史以来最大的一招,漫天剑气飞舞,蓝光闪烁,然后,整个世界分崩离析,化作碎片。
“真好看!”沈诺依感叹着眼前这一幕,可惜刚感叹完,一切已经消失,她站在庙宇之中,似乎刚才就只是从外面踏了进来,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其实,这个阵法不仅仅是笼罩渝州,迷惑景天的眼那么简单。这座庙宇,与冥界酆都相连,邪剑仙这一阵在凡间,吸收的却是酆都的力量,与景天玩归玩,人家一点都没放弃壮大。也正是因为有整个酆都做后盾补充能源,重楼才那么轻易的输了。同理,也是因为这样,邪剑仙被重楼打伤后才恢复的很快。现在,沈诺依虽然破坏了阵法,但是,邪剑仙的力量增长了多少,已经无法预计,更何况,还有她之前感觉到的,那一股熟悉的,邪剑仙还没能吸收完的力量,如今的邪剑仙,已经今非昔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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