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城里玩得开的人物都知道江漾交了个男朋友,二十三年来的第一次。
那人长得还和沈煜风像极了。
江漾苦恋沈煜风七八年的事在圈里从不是秘密,现在骤然找了代餐,任谁都要感叹一句,江家那小姐怕是爱惨了沈公子。
季双岚也是这么觉得的,江漾爱惨了沈煜风,才会花大把的钱把他留在身边当沈煜风的替身。
※
三个月前,燕城最奢靡的酒店内,他轻敲着眼前的门,听着从套房里传来慵懒而又漫不经心的声音:
“进——”
在身边领班的催促下,他谨慎地推门而入,富丽堂皇的套房里只静坐着一个身形婀娜的女子,唱片机里放着九十年代的粤语情歌。
她穿着真丝睡裙,意态闲闲地修着指甲。
那手指嫩白柔软,水葱似的指尖捏着指甲钳的样子竟是无比养眼。
一缕黑发随着她的动作落在肩头,发梢还滴着水,顺着雪白的皮肤滚落进睡裙里,诱人无比。
领班毕恭毕敬地小声介绍:“江小姐,这位是季双岚,燕大的高材生,人干净得很。”
具体是哪种干净,不言而喻。
无非就是没有X经历和乱七八糟的病。
江漾这才抬起头,上下打量了季双岚半响,放下指甲钳,掐起一根烟缓缓吸了口,“就他吧。”
领班见江漾瞧好了季双岚,喜上眉梢着将季双岚的过往如介绍商品般夸耀个遍。
江漾却是没什么耐性,对季双岚勾了下手指,“过来。”
领班的手用力推了下季双岚,让他一个踉跄下仓促地站在沙发前。
她翘着腿仰躺在沙发靠背上,面无表情地端详着季双岚,指尖摩挲着他的脸庞,最后评价了句:“脸不错。”
动作间,她白嫩的藕臂越过他的肩,无内衬的裙子稍稍往下滑落几分,旖旎风光若隐若现。
优雅又散漫,看起来并不像是会寂寞空虚找人作陪的女人。
她撕下一张空白支票,塞进季双岚的西装口袋里,“处理好你的私事,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人。”
※
考上燕大金融系是季双岚人生中最风光无限的时刻。
只不过当他规划好他的前程和方向时,厄运就降临到他的头上了。
医生对他昏倒在家中的母亲的诊治结果是“脑袋里长出了一颗东西,是瘤。”
虽然医生在谈论病情中对他用了很多很多含蓄的说法,但再含蓄季双岚也是明白了医生的隐意。
这种濒临绝望的感觉远比他父亲意外身亡时要更糟。
季双岚为了治疗费,每天往返于学校、打工地与医院之间。
无奈的是,他打工挣的钱对比母亲那笔巨额治疗费来说实在是杯水车薪。
最后夜店里的领班给他指了一条路,“你替人开酒也得不了几个钱,倒不如专门陪那些空虚的有钱千金,你妈的手术费不就出来了嘛。”
他连犹豫都没有犹豫,任何尊严在生存的重压下都成了虚妄,只有拿到手中的钱才是最实在的。
在领班的引荐下,他成了江漾的人,用着和沈煜风相似六七成的脸,满足她爱而不得的奢念。
“开车来醉梦接我。”
季双岚关闭信息界面,没有继续再为江漾准备夜宵。
光看短信,他就知道今夜的江漾又是在酒吧里醉得不轻,不然怎会让他开车去接。
这三个月他和江漾的相处方式实在诡异。
她花了大笔的钱,却没有提他所预想的那些越矩要求。
最多只是强迫他和她同床共枕,但却提前说好禁止一切亲昵的接触。
半夜的时候,江漾会趴在枕边,一眨不眨地望着他的脸,偶尔还会摸摸他的脸庞,就这样能看上一整夜。
次日醒来,他就能看到江漾在他身旁浅浅地笑着,即使她眼底尽是倦意,唇边却带着餍足的笑意。
头几天的时候,季双岚还只以为是巧合。
可察觉出些许不对劲后,他装睡了两夜,才知道江漾晚上是从不睡的,像是守着珍宝一样守着他。
他奇怪,但没有开口去问。
他知道,江漾有江漾的骄傲,她向来都是装出一副高姿态的模样来掩饰她的脆弱不安。
也是因为这点,才会将两人的金钱关系硬生生地对外伪装成恋爱关系。
※
谁都知道江漾交了男朋友,微信头像都换成了两人的合照。
不知情的看到她头像,还以为她终于把沈公子给把到手了。
结果再八卦一下,这人竟不是沈煜风,真正的沈煜风和明家那位明棠小姐都要订婚了。最近的订婚宴,正筹备着发请帖呢。
这两个消息在圈子里着实引来了一阵轰动。
一是因为江漾和沈煜风的大型意难忘剧情历经七八年后终于要落幕了,彼此竟隐约有着尘埃落定的架势。虽然看起来江漾爱惨了沈煜风,即使找新男友也是找了个相似的,但好歹也算是正经谈起了恋情。
二是因为沈煜风的订婚对象竟然是明棠。圈子里一直以为沈煜风一直逃避江漾示爱的根本原因是因为他们父亲的对立立场。江沈两家一向是唱反调的,怎么想他们家的长辈也不会允许他们两个在一起。
可沈煜风现在却要和他父亲商圈竞争对手的女儿订婚,这就让众人摸不着头绪了。
明沈两家的关系,怎么都比沈家和江家的关系恶劣吧……
看来这沈公子就是纯粹不喜欢江漾而已,不理她也不是因为什么家族利益掺杂……
身为江漾为数不多的好友,温雅知道江漾和那个男生已经在一起有两三个月的时间了,不过倒是从没被她亲自介绍过对方。
她和江漾不一样,江漾是叛逆,什么都和父亲作对反着来。
温雅则是循规蹈矩,从不越雷池半步。
就连今天陪江漾去醉梦,都是因为她们收到沈煜风订婚宴的请帖,她怕江漾做傻事,才会寸步不离地陪着她来这种灯红酒绿的地方。
她只当江漾是好不容易走出来,长得像点倒也无妨,家世差对江漾来说也没什么所谓,还蛮真心的在心里希望他们能幸福长久。
根本没有想过,他们关系不纯粹的可能性……
江漾喝得烂醉如泥,脚踩着紫檀实木桌,一手捧着红酒瓶一手撑在沙发扶手上,透白的肤色漾着绯红,眸光微醺中还带着几分通透。
“温雅,你说这他妈的叫什么事啊。”她抱着酒瓶嬉笑怒骂着。
“算了算了,你和沈煜风本就不是一路人,到此结束吧。”
江漾手指抚着心口,身子晃晃悠悠,一字一顿痛心疾首地说着:“我真的、真的以为他不和我在一起是因为我父亲的关系。结果呢?!他他妈和明棠订的婚,那可是明棠啊,明家的明棠!他俩什么时候好上的我都不知道!”
她眼眶比瓶中的酒还要红,里面还有着孤注一掷的绝望,“不喜欢我,就说啊,让我死心啊。”
“这七八年的江漾就是个笑话,天大的笑话!”泪珠从眼睫上滚落,江漾此刻的模样狼狈无比,但说话的时候却有着一股癫狂的狠劲。
季双岚来接她的时候,看到她这幅样子不由得皱了下眉。
江漾听到他的声音,头往他那边偏了偏,虽然她此刻声嘶力竭,但面容却精致漂亮得过分,像是艳丽的明星。
她勾着唇角,似笑非笑地打量着季双岚:“你来了啊。”
温雅顺着她的话转头看去,目光就此定格在季双岚的脸上。
像,实在是太像了。
不过倒是比沈煜风长得好看。
“既然你来了,那就带江漾回去吧,要多麻烦你照料她了。”温雅礼貌而又保持着距离地说着。
季双岚沉稳地点了下头:“嗯。”
一路上,江漾坐在副驾驶上倒是没哭也没闹,只是整个人蜷缩在座位上看着窗外的光景。
季双岚有些好奇了,沈煜风到底是何许的人物,高傲如江漾此刻竟然会失魂落魄至此。
回了别墅里,他把江漾抱到客厅的沙发上,然后去厨房继续为他弄着夜宵。
她喝了这么多,还是要吃些东西的,不然伤胃。
江漾靠在沙发上,看着漂亮的青年微微俯下身子,站在橱柜前手执着筷子为她夹着菜。
清亮的月光从窗外映进来,洒在他黑色的碎发上,长长的眼睫微微下垂着,掩去了那双狭长清冷的眸子。
只留那优美纤长的脖颈露出在白衬衫外,冷漠而又禁欲。
江漾却知道这个人有多温柔。
他会在她酒醉的时候,深夜开了十公里的车从偏僻的别墅区到市区,只为给她买解酒的力克。
他会明知她不开心,也要别开眼夺走她手中的香烟,一边掐灭一边淡淡说着伤身体。
她想喝酒的时候,他就给她温好热牛奶。她想抽烟的时候,他就给她提前准备好的棒棒糖。
真是哄小孩子的把戏,偏偏她还真被他哄到了。
只有这个人,是完完全全属于她的。
现在,她想让这个人的全部都属于她。
江漾手指嵌入进他的指缝间,身子坐在流理台上,仰着脸吻过他的下颌。
只低头看一眼,季双岚就知道江漾此刻醉得够呛。
他扶起江漾的身子,想要送她回卧室:“我给你拿解酒药,你喝完就睡吧,明早我给你熬醒酒汤。”
江漾眉眼低垂,手指执拗地抽解着他的皮带,语调懒散上扬着:“我不想睡。”
“哦,不对,是我想睡了。”她补充了一句。
近乎偏执的,她在青年唇上烙下一吻,酒气与热气侵袭着他,炽热诱人。
完全陌生的触感让季双岚失了神,任由江漾对他动作着。
这是他的初吻。
刹那间,点燃了他脑中的所有理智,什么趁人之危的字眼都被他抛之脑后。
颓靡的樱桃就在他的眼前糜-烂,他没有理由拒绝,也没有理智拒绝。
他剥开纷乱的茎叶,急切热烈地想要采撷那耀眼灼热的樱桃,这样诱人的景色让人移不开眼。
果肉白嫩如玉却又软得不行,手指在上面稍一用力就会留下红印。
圆润的弧度更是美妙,他将果实握在掌心,身上的凉气也被热度所驱散。
他必须承认,这是绝无仅有的美丽。
窗外零落的下着雨,而窗内樱桃的红漫过了棉布床单。
他注意到她系在颈间的玉扳指,“要不要解下来?”
江漾摩挲着玉扳指:“这是我妈的遗物。”
季双岚顿时收声。
他多嘴了,问了一个不该问的问题。
※
樱桃的口感如何?
鲜嫩而又惑人,如罂·粟一般。
雨下了一夜,不大却淅淅沥沥的,有的雨滴被风一吹就刮到玻璃窗上,划出一道道水痕。
江漾穿着睡袍弯下腰肢趴在阳台前,特意呼出一片哈气在窗户上,然后用手指在窗户上用力地写着字。
沈——煜——风。
每次她刚写上一半,哈气就会因为室内的温度而迅速消失。
她写的速度永远追不上哈气消失的速度。
江漾怔怔地看着恢复透亮的玻璃窗,有些出神。
鸡汤的香味迅速窜进卧室内,季双岚端着白瓷碗,放在了床头柜上。
“醒酒汤。”
江漾没有理会他,空气一度陷入安静。
就当季双岚做好江漾会秋后算账的准备时,江漾胸口微微起伏,红唇轻启:“多谢了。”
这是什么反应
季双岚倒情愿江漾对他发火,如此珍贵的事情被他就这样夺走,难道她都不恼吗?
现在这样不痛不痒的态度,让他很受挫。
就好像,他只是完成了他应尽的义务一般。
这一切都不是因为他这个人,而是他刚好在她的身边。
季双岚眉间微蹙,转身离开了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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