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难以启齿的请求

    一个月以来,学生会的干部们来到会长办公室,就会看到被厚厚的文件遮掩的牧会长,手边摆着用以提神的咖啡,全心投入校务审核的工作狂模式。

    一开始会感到惊奇的干部们,在见多了以后也就见惯不怪了,只是时常在心里感慨新会长对工作一丝不苟的态度,然后放轻脚步,降低音量,尽量不打扰对方。

    在安杰以身作则的带领下,学生会的风气以及效率,都有了明显的提升。

    “会长,我来取社会科见习的时间安排表。”

    “请进。”

    在得到允许后,岩井室美一脸严肃的进入办公室,对着宽大的办公桌前堆的老高的文件,古静无波的眼中多了一丝意外,

    “那个,会长还没有做好决定的话明天再给老师也可以——”

    “不必了,那个已经完成了。”

    文件山后传出一个干净好听的男中音,然后露出了两只白皙漂亮的手,似乎是伸了个懒腰,

    “安排表在靠门第三堆文件,从上往下第二份,唔……蓝色文件夹的那个就是了,麻烦岩井桑自己取下来吧!千万不要把其他文件次序弄乱。”

    岩井有些意外,虽然事务繁杂,效率却很高呢。

    确认位置后岩井果然找出了需要的表格,就在离开之际,她回头看了一眼那个头也不抬,正在办公桌前奋斗的少年,心中升起一股难以言说的复杂情绪。

    牧清岩曾是自己最大的劲敌,然而,起初岩井室美并没有将他当做自己的竞争对手看待。

    牧清岩虽然能力出色,但失之刻板守成,思想不足以统领这个人际关系复杂,堪比上流社会投影的冰帝学生会。

    她的落败,并非是实力不及对方,大概是因为对方的出色外表,吸引了为数不少的女性成员临阵倒戈。

    抱着抵触情绪的岩井,当然不可能心服口服。然而,在尘埃落定以后,她也只能屈服于现实。

    眼下,看到了并未懈怠的牧清岩,她忽然扪心自问,如果是自己坐在那个位置,是否能够向他一样,立即全情投入到工作当中?

    岩井握了握手心,在心里回答:也许,这一点我确实比不上他!

    安杰研究了学生会两年之内的全部档案,越发对前任会长凤镜夜生出了一丝兴趣:冷静、聪慧、机敏、果决与雷厉风行的手段,都令安杰刮目相看。

    想到那个在卸任仪式上清冷斯文,略显瘦弱的温文少年,安杰觉得十分奇妙——

    凤镜夜有如此强硬高明的手腕,他就像一只跃跃欲试的雏鹰,纵然羽翼未丰,却怎样也掩盖不住锐利的眼中对于翱翔九天的野望。

    想必,冰帝学园也不过是他实现抱负的牛刀小试。

    不对,他好像还忽略了什么。

    安杰的指腹慢慢摩挲着半旧的纸张上清爽优雅的签名,心中默念着“凤镜夜”的名字,倏然间混沌的脑海出现了另外一个名字——凤皇月!

    那个插足原先的牧清岩和前女友的第三者,也是导致他的灵魂介入这具身体的罪魁祸首。

    莫非他和凤镜夜之间有什么关系?

    安杰放弃了无谓的猜测,总之有机会的话早晚还能遇到。至于情敌什么的,目前连前女友的名字都忘了的安杰,是没工夫去招惹他的。

    当安杰好不容易从工作与训练中缓过一口气来,就遇到了为期两天的期中考试。

    因为工作与训练,完全抽不出时间复习的安杰,硬着头皮上了考场。

    放榜当日,等待安杰的果然是从原本的年级前三,跌出了年级前二十名的结果。

    看着那道标着27的成绩栏,安杰沉默了。

    他意外地没有被训。

    不仅如此,单门数学、物理、英语科目的老师,还在班级里当众表扬了他一番,因为他的数学、物理以及选修的西班牙语学科,全都是满分。

    其他科目的老师也只是劝慰了他几句“刚接任学生会会长不要太拼命,也要适当抓紧学习……”之类的话。

    作为优等生,似乎理所当然能得到了大多数人的善意以待。

    虽然没有受到任课老师责难,安杰还是暗暗下定决心:如今学生会可算按他的计划步入正轨了,接下来的重心也要适当转移到学业上了。

    ……

    午后,熬过了枯燥的书法选修课,安杰依照往常的时间参加部活,因为没有秋野和岩井这两位最佳向导的陪同,安杰遭遇了一件尴尬的事——

    学生会会长,在占地将近37000平方公尺,人头攒动的冰帝学园……迷路了。

    说起来,这简直是个滑稽的笑话!

    站在一条岔口中央,安杰努力挖掘着脑海中原本的记忆:到底是向左走还是向右走?

    最后的解决办法是猜硬币,五分钟后,安杰面对着人烟稀少的教师别墅前,眼中盛满了无奈。

    没多久,宿舍楼梯里走下来一个娇小的女生,身后背着小提琴形状的黑色琴盒,向这个方向走过来。

    安杰立即走到她面前,注意到她的制服是一年级的,才开口询问:

    “这位学妹,打扰一下,可以告诉我网球场的位置吗?”

    “诶?”

    埋头走路的少女猛地抬起头,似乎是被他的搭讪吓了一跳,然后实现对上安杰的脸,蓦的烧红起来,结结巴巴的回答:

    “网球……网球部?往前走穿过图书馆,大概……第二个路口向左拐吧!”

    女孩的语气有些底气不足。

    “谢了,学妹!”

    安杰语气温和的向她道了声谢之后便转身离开了,丝毫没有留意到身后那道夹杂了恋慕与酸涩,继而转为失落的目光。

    五分钟后,站在与男子网球部风格迥异的女子网球部面前,安杰默然无语。

    被指错了路的结果就是,安杰迟到了20分钟才到达网球部。

    刚换好正选制服,他就听到了网球场里传来一阵高过一阵的喝彩声。

    网球场里,全体正选都集中在了D区的场地,就连看台上,助威的学生也不少。

    看这情形,显然是有正选在比赛。

    听到了看台上女生们瞬间放大了好几倍的应援口号,部员们纷纷转过头,向网球场门口的安杰看过去。

    安杰迎着众人的视线中走过来,秋野马上一脸兴奋地拍了拍他的肩,

    “好迟啊!牧,你怎么这么久才过来!刚才千叶和水野刚打了一场精彩的比赛。”

    “千叶这小子,比起从前又进步了不少,水野简直就是全程被他按在地上摩擦,不服不行啊!你没看到这场比赛,太可惜了!”

    “是啊,真是可惜呢。刚才学生会有点事要处理,所以迟到了。”

    安杰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眼中却没有半分错过比赛而惋惜的情绪。

    安杰说完,忽然有人叫他的名字,

    “牧,你迟到了。”

    安杰转过头,茫然的看着走到自己面前的千叶克哉。

    后者抬手将手表放大在他眼前,帅气的面孔露出了获胜者的恶劣笑容,

    “你迟到了20分钟。”

    静默片刻,安杰脱下了制服外套,转过身走出场外,开始跑圈。

    安杰:大度点,我完全没必要跟一个小孩子计较。

    随后,千叶幸灾乐祸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根据你自己规定的制度,迟到一分钟罚跑一圈,迟到20分钟……哼哼,我会替你数满20圈的,部长……大人!”

    安杰额头暴起红色十字:臭小子,只不过罚了你一次,居然这么记仇!不知好歹的混蛋!

    十月中旬,是一年一度的冰帝运动会。

    尽管身为工作人员的安杰并没有参与的意愿,但仍旧在全班同学和老师的集体期望下参加了1000米田径和男子接力两个项目。

    最终安杰参加的1000米项目不但以小组第二的成绩顺利冲进半决赛,还出人意料的在决赛当中,超越小组第一名的选手,拿到了优胜。

    顺带一提,那个预赛里胜过他的小组第一名,正是同班的千叶克哉同学。

    最后举行的男子接力项目当中,本来有两员运动健将坐镇的A班,因为最后交接的两位选手毫无默契的犯规行为,导致了成绩被直接取消。

    运动会之后,扳回一局的安杰,故意在千叶面前转悠了好几回,气的对方见到他,脸色一直难看了好几天。

    冰帝男子网球部成员多达200名,不但每周都会进行对内循环赛,并且在每个周五都会邀请关东区各校的网球部打练习赛,用不同学校的选手来促进正选们的进步。

    没多久,榊监督果不其然邀请了现阶段在关东区,实力还算不错的青学男子网球部。

    青学的现任部长大和祐太,与牧清岩,千叶克哉都是同一时期的知名选手。

    同样是新上任的部长,比起牧清岩凑合过得去的风评,大和部长在青学当中的威望,无疑是深入人心的。

    安杰走进顾问办公室的时候,榊监督正在安排对战名单。

    见他来了,榊监督放下了笔,

    “牧,你来得正好,关于和青学的练习赛,你作为部长,有什么建议么?”

    安杰迟疑了一下,才回答:

    “榊监督,我有一个不情之请。这场练习赛,请您……将我排除在上场的正选名单之中。”

    榊监督犀利又疑惑的目光落在牧清岩身上,几秒后,安杰依然没有动摇的意思,他忽然双手交叉在办公桌前,意味深长的说了句:

    “我也正想找牧君谈一谈。先前和柿之木中学的比赛也好,和玉林中学,圣鲁道夫的比赛也好,牧都没有出场吧!”

    “你作为部长,是冰帝中流砥柱般的存在,却一直没有在友谊赛出手,这对冰帝的风评会造成多大的影响,牧君不会不明白吧?”

    安杰在榊监督的探究目光中感到了一丝压力,所幸他还没有生气的迹象。

    不等他回答,榊监督又继续说:

    “先前这几所学校,不过是地区赛的水准,我既然全权交给你这个部长来安排,就不会过问。”

    “可是,青学同为关东地区四强之一的名门,而且网球部的风格十分鲜明,以前我们冰帝,也不是没有吃过他们的亏。”

    榊监督叹了口气,忽然起身说,

    “如果没有说服我的理由,我希望任何时候……你作为网球部的部长,都不要轻视你的对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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