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萧奕懒散地靠在廊柱上。
一个穿着蓝色长衫的男子暴怒地看着他,大白也站在一边,有些炸毛的趋势。
“你究竟是谁,怎么会在小苒家里?你若再不分说清楚,我就要送你去报官了!”
郑清淮气急地看着面前的人,脸上因为怒气而发红。他上前几步,想要拽住萧奕的袖子。
萧奕动也没动,只是淡淡地看着他,目光从郑清淮伸过来的手上一扫而过。
明明眼前的人什么都没说,郑清淮伸出的手却一顿。他觉得手臂上好像压了千斤顶一样,再也不能往前一分。
他不甘心,还想说什么,就听见开门的声音。
大白几乎一瞬间冲了出去,迅速跑到裴苒身边绕来绕去,大尾巴摇来摇去昭显着它的开心。
“咦,郑大哥你怎么在这里?”裴苒刚到门口,便看见正屋门口对峙般的两人。
她赶紧开门走了进去,看见靠在廊柱上的萧奕,眉间不自觉地蹙起,“你身上有伤,不要久站,要多多休息。”
裴苒是一个人出去的,买的东西很多。她将篮子挎在手臂上,另一只手还借力地拉着篮子的把手。
萧奕从侧面看过去,能看到被勒得有些发红的手心。
萧奕眉心一皱,手就伸了过去。
“怎么买这么多?”萧奕接过篮子,随手感受了下重量,眉间皱得更紧。
重量不轻,难怪手心被勒得那么红。
篮子被拿走,裴苒手心的红痕就看得更清楚。她握住手遮住手心的红痕,不在意地笑道∶“这不算什么的。以前更重的我都拎过,义父还说过我力气大呢。”
裴苒没有撒谎,母亲走后,义父虽然搬来照顾她,但是也不是时时都能顾得到。她需要学会自己照顾自己,拎着一大篮子的菜回家也是常有的事。
裴苒说自己“力气大”时,语气里还带着点夸耀自己的成分在。
萧奕抬眼懒懒地看了她一眼,不轻不重地道∶“力气大很开心?”
京都那些闺中女子们哪一个不是养的身娇体贵的,什么麻烦事都是交到下人手中,这么重的篮子她们怕是连碰都没碰过。
她倒好,还夸自己力气大。
裴苒被说的一怔,她能感觉到萧奕有些不开心。
是因为她力气太大,不像是个姑娘家吗?
裴苒想到萧奕可能嫌弃自己,就觉得有些难受。脸上的笑容变浅了。
郑清淮一直在旁边看着,看见裴苒肉眼可见地变得不开心,他有些生气地看着萧奕,“我看小苒去买这些菜都是因为你吧,你不感谢就算了,还在这里冷嘲热讽,可真好意思。”
郑清淮也看到裴苒手心的勒痕了,他心疼得厉害,结果旁边这人说话还这么不客气,他自然气不顺。
他说完也不管萧奕的反应,关心地看着裴苒,语气心疼地道∶“小苒,你买这么多的东西怎么不叫我?你看你手心都勒红了,要是我去也能帮你拿着,这样也不用你一个人拎回来了。”
“郑大哥没事的,这些红痕很快就会消的。你要读书,我怎么可以打扰你。”
裴苒倒不怎么在意,她看着两人都还站在外面,萧奕还一手拎着篮子,便笑着说∶“你们别站着呀,先进去坐着,我去把菜送到厨房。”
裴苒说完就想去拿萧奕手中的篮子,萧奕淡淡地看了她一眼,裴苒手一顿。
反应过来时萧奕已经拎着篮子往厨房去。
裴苒赶紧跟上,还不忘回头对郑清淮道∶“郑大哥你先进去坐一会儿,我马上回来。”
萧奕步子很大,人很快就进了厨房。
裴苒进来时他已经将菜都拿了出来,篮子里就只剩下几套衣裳和几包药。
“对啦,我忘了说。这是我给你选的衣裳,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萧奕拿过那几套衣裳,随手翻了翻。
几套衣裳花纹都不复杂,偏雅致。和他以前穿的自然不能比,但颜色和花纹出乎意料得符合他的喜好。
“怎么样?我选了好久的,你喜欢吗?”
裴苒期望地看着萧奕,萧奕一低头就能看见她亮晶晶的眼睛。
对着这样的眼睛,萧奕听见自己淡淡地应道∶“嗯。”
简单的一个字却瞬间让裴苒高兴起来。
“你喜欢就好。还有这些药,我找药铺掌柜帮我配的,一日两次。我晚上熬给你喝,你一定要喝哦,这样伤口才能好得快。”
裴苒的话就像是在叮嘱一个不听话的小孩子。她又拿出一包糖果,把牛皮纸撕开,里面放着五颜六色的小糖果。
糖果一个都是圆溜溜的样子,裴苒献宝一样放在萧奕面前,“这些糖果都可好吃了,又酸又甜。药太苦了,你喝完药吃几个糖果就不难受啦。”
她自己不爱喝药,便担心萧奕也像她一样怕苦。
萧奕听着觉得好笑,他看了看那些圆溜溜的糖果,问道∶“我像是怕苦的人吗?”
裴苒惊奇地“咦”了一声,萧奕说完就往外走,她也赶紧收好糖果跟上去。
“怎么会有人不怕苦呢?那么苦的药喝进去怎么会不难受呢?你不用骗我,怕苦不是件丢脸的事。我也怕苦的,每次喝药都要鼓起好大的勇气,做很长的心理准备,所以你不用怕我会嘲笑你。”
裴苒还以为萧奕在骗她,小嘴吧嗒吧嗒就说出一长串的话。
萧奕觉得耳边聒噪得很,但心中却没有太大的不耐烦。
他也没再重申自己不怕苦,任由裴苒吧嗒吧嗒地说着。
两人一路回到正屋,郑清淮正坐在椅子上,一见两人回来赶紧就站了起来。
他有些敌视地看了一眼萧奕,裴苒对萧奕的好再明显不过,他有些介意。
“小苒,他是谁,我之前怎么没有见过。”
郑清淮知道,裴苒家里几乎没有什么亲戚。他住在这里这些年,从未见过有人来裴苒家。所以他见到萧奕第一眼就以为他是不怀好意的登徒子。
“他……”裴苒顿了一下,忽然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先前她一直觉得萧奕不愿透露自己的行踪,所以连带他回家都是避开别人。可却没想到会让郑清淮撞上。
裴苒抬眼看向萧奕,大眼睛眨了眨,在询问萧奕的意见。
萧奕低头看着她,随口答道∶“表兄。”
裴苒得到回答,立即转头看向郑清淮,“对,他是我表兄。也是一个捕快,这次来陵县本来是办案的,没想到被人所伤。所以我就让他在这里养伤。”
裴苒很快将萧奕为何在这儿的缘由补充清楚。
两人刚刚对视的样子太过明显,郑清淮皱了皱眉。
他看向萧奕,目光带着审视,“不知公子姓甚,刚刚是我太过心急,以为公子是擅闯他人家中才误会。若是有什么不敬之处,还请公子莫介意。”
明明是道歉的话,却说的一点歉意也没有。
裴苒感觉到郑清淮的态度不对,她不明白怎么回事,只听得萧奕简短地道∶“沈。”
姓沈。
萧奕压根不理郑清淮的敌意。郑清淮自不好再针对下去,只喊了一声“沈兄好。”
正屋里一时有些安静,裴苒看了看外面的天色。
不早了。
她回头看向郑清淮,问道∶“郑大哥,你今日来是有什么事吗?”
郑清淮正审视着萧奕,闻言和缓脸色看向裴苒,“我过来看看你。伯父不在家,你一个人我有些不放心。”
却没想到会正好看见靠在廊柱上的萧奕。
郑清淮说到这儿忽然萌生一个想法。
“小苒,你一个姑娘在家,若是和沈兄住在一起,怕是不太好。不如让沈兄住到我那儿去,我一定好好照顾沈兄。”
郑清淮一说完,屋里就安静下来。
萧奕挑眉看着郑清淮,眼底有嘲讽之意。他想开口,却突然停住。
他侧头看了看身侧的裴苒。
他想听听小姑娘怎么说。
裴苒早就皱起了眉,她有些歉疚地看向郑清淮,“谢谢郑大哥的好意。但是你也要读书准备科考,我怎么让表兄去打扰你?若是伯母知道也会不开心的。而且义父很快就要回来了,你不必担心。”
郑母如今最关心儿子前途,怎么会让家中平白无故多一个人,而且多加一副碗筷就多一份负担。
郑清淮不是不知道这些问题的存在,但他一心想让萧奕离开,也就没想那么多。如今裴苒点出,他也不好再无视。
裴苒见郑清淮没什么要紧事,又叮嘱萧奕赶紧去休息,便自己去厨房忙了。
正屋里只剩下郑清淮和萧奕。
郑清淮借口自己还有事和萧奕说留了下来。
萧奕懒得理他,脚一抬,就要往屋外走。
郑清淮忽然开口,语气中尽是咄咄逼人之势∶“我知道你根本不是小苒的表兄。你到底是谁?来这里有什么目的?你要是敢对小苒不利,我绝对饶不了你。”
郑清淮压根不相信裴苒的解释,但他不想当面反驳裴苒的话。
萧奕脚步一顿,懒懒地听完。
他回头看向郑清淮,凤眸冰冷,眼底嘲弄。
“凭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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