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曼城今年三十四,气度雍容。
她起家的经历颇为传奇,圈里人背地里都喊她黑寡妇。
她本来是傅家一个不起眼的私生女,十六岁进了傅家的大门还逼得傅家继承人远走,有谣言说她是勾引了傅家的继承人、自己的亲哥哥。傅家只是三流家族,闹出这种笑话也没多少人在意,傅曼城正式进入权贵们视线里是她二十岁嫁给了对前妻情根深种的病秧子陈家长子,给一个五岁的小孩当后妈。
陈家长子在她入门一年后病逝,病逝时还拉着傅曼城说负她良多,然后把家主传给了嫁进来不到一年的傅曼城。当时圈里都兴奋了,觉得能捞一笔大的,然而傅曼城手段狠辣,不但迅速稳住了陈家,还把陈家打理得井井有条,年纪轻轻就已经能和老一辈平起平坐了
现在的傅曼城地位超然,又因为她不怎喜欢出门显得更加神秘。
女人戴着黑色小礼帽,黑纱遮住大半张脸,红唇似火。
一袭黑裙勾勒的她身材凸凹有致,脖颈间珍珠莹润,细腻肌肤雪白,抬眉扫眼间风情万种。
她保养的很好,端着咖啡杯,只有二十五六的样子。
最后一条信息是【恶不恶心】。
冀文曜旁观了全程,在女大佬的气场下低头敛眉。
傅曼城记得沈涉。
大男孩儿在巡演台上,雪白的衬衫、黑色燕尾服。他细长的手指托着下巴,懒洋洋的敲了几个音,下面似乎有些动荡,他手指忽然飞了起来,还是单手,姿势都没变,澎湃的琴音山海般压来,台下肃然一静,全场静默。
黑发男生朝台下看了眼,手指抵在唇间嘘了声,光柱打在他的发顶,冷白的手指和靡丽的唇色交映,虚幻朦胧,唯一连接现实的是他眼睛里兴致缺缺,单眼皮泛着冷意,似讽似嘲。
这是被捧着长大的少爷,恃才傲物,轻狂无忌。
傅曼城那天坐了整场,后来才知道那不是大男孩的主场,他作为特邀嘉宾只是来走个过场,上台也只为了给钢琴调音,然而就是那半分钟不到的单手弹,许多人愣是坐到了结束。
万一他还会上来呢?
万一……他看到我了呢?
大男孩在聚光灯下,禁忌带欲,像撒旦,引人堕落又让人心生畏惧。
傅曼城回忆起来才知道自己记得这么清楚。
不是没人动过念头,沈家独子的身份让人望而怯步,他的天赋才华更是让人卑微到尘埃里仰望都觉得亵渎。
他太耀眼了。
傅曼城陆陆续续知道了沈涉更多的消息,比如钢琴只是他的娱乐,他还会小提琴贝斯吉他……他办了全球画展,初露峥嵘头角、展示他的勃勃野心。
就是沈氏倒的太快了,男生的抚养权都握在他那个三叔手里。
沈涉背的债务有些复杂。
傅曼城放下咖啡杯,她的确对沈涉有兴趣。
最起码现在只是兴趣,再不出手就来不及了,沈涉一个月后成年,他叔叔手里的抚养权困不住他了。
傅曼城知道来人目的不纯,但她不在乎。
今天的短信只是试探。
大男孩的桀骜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儿,沈涉这种人不一下子让他痛到绝望,他是不会肯跪下的。
傅曼城笑:“我可以出手,但也就仅限这一次,往后的事我就不会再管了。”
她捏起细长的银质汤匙,“不就是不想让他出国吗?敲断他的双手他就走不了。”
冀文耀没想到傅曼城这么狠,可能是沈涉把她得罪狠了。
果然是最毒妇人心。
冀文耀是瓜分沈氏的元凶之一,他的噩梦里全是沈涉,黑发男生朝他一步步走过去,单眼皮一掀,瞳孔里满是讥讽鄙夷。
沈氏虽然倒了,护着沈涉的人也不是没有,就凭他肯定不敢动沈涉那双手,那双手真的很值钱。
傅曼城起身的时候,又道,“得给他的打击狠一点。”她走远,声音也是渐行渐远,“要是方便就安排在他出国前一晚吧。”
一年来的努力付之一炬,在失去视为希望的双手……沈涉会不顾一切的报复的,他狠戾疯狂被淡漠疏离所遮掩,那些人竟然真的以为这位沈家大少爷是搞艺术的。
还真是有点搞笑。
*
沈涉拿着闻稚带来的粉色被单做斗争。
少女粉是所有猛男的天敌,让沈涉滚这粉嫩的颜色里睡,无异于猛男被小拳拳垂哭了胸口,娘又恶心。
闻稚眨了下漂亮的眼睛:“哥,你的床单太糙了,我会睡不着的。”
除了电子类和画具沈涉没用便宜的,这间屋子的东西有一个算一个,全是地摊货。他白天的黑T就是二十块三件买的。
沈家破产对沈涉来说无异于世界变了,没人理他,没人要他,在他屁股后面穷追不舍的全是要债的,小少爷五指不沾阳春水,身无分文的被赶出去时,不但脑子是懵的、他连走路都快不会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沈家突然倒了?
为什么他爸要跳楼?
为什么……为什么没人通知他。
没人告诉沈涉。
沈涉非常不合理的背上了合乎法律的巨债。
沈涉熬过了那段最艰难的日子,以至于现在还有点后遗症,作为男主,他其实抠门的不行,隔壁女青年让他这么恶寒,他还是能稳如老狗的在这住一年。
要不是闻稚来,沈涉见她不对劲担心伤到闻稚,他还能一如既往地把女青年当空气。
他租的两室一厅,卧室只有一间,床也只有一张。
沈涉把人捡回来只是想陪人玩过家家,把人哄高兴了,或者是等她受不了自己走。
沈涉没能想到他可以这么喜欢小玫瑰,他在闻稚的视线里溃不成军,最后脸色发青的换好了床单被罩。
黑发大魔王躺在少女粉里幽幽开口:“还说不想睡哥,你连床单被罩都带来了。”不等闻稚回答,他画风一转,带着审视,“我确定我以前没见过你,你怎么会突然找过来?”
还这么毅然决然的连箱子都收拾好了……还那么喜欢他。
闻稚想到了原主和沈涉唯一的交集:“我有个姐姐是学画画的,她很喜欢你,她看你照片的时候我看到了。”
沈涉觉得自己今天笑得次数有点多,他已经关了灯,夜里一片漆黑。
男生凉凉的声音低起来,竟然是说不出的温情入骨:“所以你对哥哥是一见钟情?”
这样解释起来比较简单。
沈涉感觉到小玫瑰点了下头,他勾起唇,心情愉悦:“稚稚,你这就是见色起意。”
闻稚觉得男主把自己对他的感情说的太肤浅了,她很认真:“可我已经做好了很爱很爱你的准备了。”她堵上自己作为金丝雀的尊严,“哥,我觉得不会有人比我更爱你了。”
小孩的声音虔诚的像发誓。
又像是魔鬼的勾引。
沈涉的理智在叫嚣,怎么可能,他们才相处一天不到。
但心脏真的。
黑发男生摁上去,好酸、好甜,发胀放痒,满是热意。
沈涉好一会才平复下来,转头,直勾勾的盯着闻稚:“稚稚怎么这么会?”
那神情、那作态,分明在问:在我之前,你究竟还有多少狗?
沈涉就是酸了,闻稚就看见他的照片就敢找过来,百分百是颜控,没救的那种。这么莽、这么勇敢,他不信闻稚以前没有过动心对象,指不定还找了上去。
闻稚要找上去,会有人拒绝吗?
沈涉一想,觉得自己头顶发绿。
虽然按照顺序是他绿了别人,但沈涉不是讲理的人。
而闻稚根本不懂沈涉在说什么,她疑惑道:“什么会?我说什么了?”她还有点小郁闷,拉过被子盖住头,委屈道,“我说的都是真的啊。”
什么是真的?
已经做好了很爱很爱他的准备?
没人比她更爱他?
沈涉理智崩了。
他发热又发冷。
闻稚是太会了,还是撩而不自知?
沈涉哆嗦着去抱闻稚,他弓着腰,脊梁凹陷,一截一截的仿若龙脊,冷白的颈部折射着柔和细腻的光,眼尾带着潮湿的热意,他的怀抱滚烫:“稚稚、稚稚……”
男主声音呃喃如呓语,着魔般的一遍遍喊着闻稚,喊她稚稚。
闻稚不知道男主的点在哪里,好在她一向安静,金主的怀抱又那么让人心安。
闻稚没一会就睡了。
她自然没听见沈涉后半夜换了句话:“不要骗我,不要骗我……更不要抛弃我。”
闻稚要是醒着,肯定不会就让男主自己干喊着。
她会当场抚慰回去,告诉他:这个世界她就是为他而来的,他是她最珍贵的宝物。
可惜了,小金丝雀睡得很香,徒留男主一人发疯。
闻稚醒的时候,沈涉眉头拧的很紧,嘴唇啜诺着,凄慌无助。
“哥?”闻稚喊了声,见男主掀起眼皮,重新钻进他怀里,眷恋的蹭了蹭才小声的抱怨道,“你做噩梦了?都吓到我了,哥以后不要做噩梦了吧,我害怕。”
沈涉刚醒就承受了闻稚的暴击。
什么叫哥以后不要做噩梦了,她害怕?
怕什么,是心疼他吧,瞧,多甜。
甜他心里软的一塌糊涂。
沈涉想吻他的小玫瑰。
闻稚费劲够住了手机:“九点多了,你迟到了。”她在男主蠢蠢欲动的眼神里,好奇道,“你会被罚站吗?”
沈涉不想说话。
男主还在读书,想起黑发男生站楼道双手插兜的冷酷模样,闻稚缠上去,像是一刻都离不开沈涉,“哥上学带我一起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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