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丝雀从来不是个褒义词、附庸、累赘,是空有美貌的具有观赏性的玩物。它不是适合陪伴的伙伴,它们的美丽娇弱从来不分事宜,撒娇求爱是它们的本能、怯弱易惊惧是携刻在基因的与生俱来。它们往往会让主人感觉疲惫,感到厌倦。
金丝雀系列被摧毁的十不存一,就连闻稚都是徘徊在销毁边缘的失败产品。
0708号系统看着男主掰开闻稚的手,看着闻稚眼里充满惊惧。它不是人,没有同情怜悯之类的情绪,所以它只是静静的看着,它也不觉得自己有资格同情闻稚。闻稚是比它更高一级的造物,她拥有自己的情感认知,会哭会笑会悲伤会难过,就是她的恐惧都是系统想拥有的。
系统不会同情闻稚就像二维生物不会怜悯三维生物一样,同样,系统也不会嫉妒闻稚,它没有嫉妒这种情感。
系统只是等着,等着闻稚任务成功或失败。
闻稚哭的很惨,头发打着卷,刘海更是乱翘,白皙的脸蛋染着绯红、泪痕斑驳。
沈涉没有那么迟钝,他发现了异常,要不是发烧的是闻稚,他能反应的更快。
男生扣住了闻稚的手腕:“稚稚、稚稚?闻稚!”闻稚眼神不能聚焦、她眼里还有泪,嘴唇啜诺着,显然陷入了某种极大的惊惧,沈涉不知道闻稚在想什么,他手脚发凉,不知为什么身体僵的有点厉害,但他不能慌,他要冷静。
沈涉的眼神冷了下来,眉眼带戾,唇色靡丽。
高岭之花的冷,魔鬼堕落狂欢的欲。
脆弱锋利,迷离厌世,正入他们初见时那样。
男生细白的手指托起了闻稚的下巴,慢慢摩挲,电光火石间,他抓住了关键:“稚稚,哥不走了。”
沈涉吻着闻稚的眼睛,湿咸、涩苦。
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可以这么迅速冷静下来,仿佛抽离了灵魂、剥离了情感,唯留躯壳冷眼旁观世间。
这不太正常。
沈涉吻着闻稚的时候心是冷的,就算明明是这么温柔、充满安抚怜惜的动作。
闻稚从恐慌惊惧中清醒,她对上了一双冷然的眼睛,沈涉的颜值无可挑剔,假意的温柔都是脉脉温情,他垂下眼注视着一个人的时候,像是倾注了全世界。
闻稚还发着高烧:“哥,别亲了。”
沈涉耐心的停下来:“怎么了,不喜欢?”
“是哥哥不喜欢。”闻稚喜欢金主的拥抱亲吻,她踮起脚,腰身前倾,充满爱意的吻了下沈涉的眼睛,这是个轻若鸿毛的吻,“这才是喜欢,哥哥感觉到了吗?暖的、甜的、很舒服的。”
沈涉摸向眼皮,好像真的跟闻稚说的一样,暖的、甜的、很舒服的。
沈涉把还不太清醒的闻稚抱了起来,喊了声:“稚稚。”
闻稚看着沈涉,她不舍得眨眼,生病的小金丝雀很依赖饲主:“嗯。”
沈涉下楼梯走的很稳:“我们搬家吧,换个楼梯不暗的小区。”
闻稚眼睛里又有星星了:“还要安静,环境要很好。这里好臭哦。”她撅起嘴,“我一点都不喜欢。”
沈涉垂下眼,原来他的小玫瑰真的很娇气:“那就去高档小区,绿化覆盖率高。”
既然这么娇气,为什么非要陪着他呢。
他细细的看着闻稚,发现她好像瘦了。
小玫瑰才给他养了几天?
也是,他这样的人怎么配样玫瑰。
沈涉叫出租去医院,护士给闻稚打了两针,开了药之后又拿了两支葡萄糖给沈涉:“她好像有点营养不良,小姑娘可能娇气爱挑食,你当男朋友不能太纵容她了。”
沈涉捏着两支葡萄糖,心里漏了个大窟窿,他几乎麻木的听着。
挑食?他好像都没见闻稚吃过东西。
是吃不下吗?对哦,应该是吃不下的。
沈涉把葡萄糖倒进杯子里,看着闻稚一点点喝。
沈涉感到惊异,她明明连水都不怎么喝,他怎么能认为闻稚只是不吃饭呢。
一连串的细节告诉他一个可怕的事实。
闻稚是用命陪着他的,她吃不下、喝不下、睡也没睡好,可能连呼吸都不顺畅。
而他对此视而不见。
沈涉看了闻稚好久:“稚稚,喝不下了?”
闻稚点点头,看起来仍然乖的不行:“我不舒服。”
沈涉扯了扯唇,挪过去,在闻稚期待的眼神里没有去抱她,他拿过闻稚的杯子喝了口葡萄糖,然后吻上了闻稚的嘴唇。
这是他的初吻,这是他喜欢的人。
小玫瑰嘴唇很软,像是棉花糖。
他舌尖撬开闻稚的唇缝,把葡萄糖一点点度过去。明明这么甜,甜到发腻的甜……怎么会那么苦呢。
十七岁的沈涉吻着他的小玫瑰,一嘴甜腻、一腔绝望。
十亿的债,他能还完吗?他要还到什么时候?
等不知道多少年后,小玫瑰还会在等他吗?
闻稚的睫毛被打湿了,这次不是她的眼泪的,她想把葡糖糖咽下去,却是止不住的反胃。发顶上多了只手,有人温柔的舔着她的嘴唇,扫荡着她过于干燥的口腔,逼着她咽下去了过甜的葡萄糖。
沈涉又亲了下闻稚的耳垂,这次闻稚感觉到了爱,暖的、甜的、舒适的。
“喜欢跟哥哥接吻吗?”沈涉笑着问闻稚,他没解释自己为什么要哭,单眼皮一掀,冷凝的欲色融化,眉眼带春,暗系神颜杀伤力堪比核弹,撒旦在冲你低语,“说喜欢稚稚,一定要说喜欢。”
这可能是他们最后一个吻了。
他在最狼狈的时候遇到了最娇贵美丽的小玫瑰。
理所当然的,无力供养。
闻稚不怎么喜欢,葡萄糖太难喝了:“可以不要葡萄糖吗?”
她去抱沈涉,沈涉躲开了。
闻稚没反应过来,也不知道为什么沈涉要躲:“哥?”
因为她刚才没说喜欢?
好吧。
闻稚口不对心道:“哥我喜欢的。”她还挺会骗人,看着可真诚了,噘嘴索吻,“哥哥再亲亲我。”病中的小金丝雀,急需饲主的抚慰。
沈涉还是没动。
闻稚迟疑了下,有点不情愿:“喝那个也可以哦。”
沈涉心跳的声音和冰封一起,他听到了自己的声音:“不可以。”他说,“稚稚,不可以。”
闻稚对他的依赖不正常。
沈涉确定自己没对闻稚做什么。
所以,这是天生的?
天生的就更难改了,她眼神很干净,在自己之前应该没有过这种情况。
不能再给她希望的,他们是要分开的。
沈涉后退一步,不知道是对谁说的:“不可以。”
闻稚不明白,沈涉刚刚还在亲她,亲的她暖洋洋的、舒服得都快化掉了,她茫然道:“哥?”
沈涉离闻稚有一米远,他看着闻稚,声音是初见时的凉薄:“想我抱你、亲你?”
闻稚没一点害羞,在她的认知里这是件很正常的事。
但她隐隐明白,沈涉要跟她说清某件事,于是她转移了话题:“我还在生病,你还说我们要搬家的。”
沈涉喉结滚动了下,觉得小玫瑰真聪明,字字往他软肋上戳。
“稚稚……”沈涉悲伤的站在那里,凄然无助,脆弱的像是布满裂痕的玻璃人,被风吹一下就会碎,“闻稚,不要闹了。”不被我亲、不被我抱,你不会死。
不吃不喝真的会死的。
闻稚放下了手,她是清纯可爱型的,眉眼精致漂亮的像娃娃,眼角偏圆,乖顺:“哥哥。”她歪了下脑袋,“为什么突然……”她思考了一下,“这么难过。”
沈涉黑瞳孔和单眼皮真的很绝,极端的冷、欲,他说:“因为哥哥喜欢你。”
他又说,“因为哥哥没钱。”
闻稚还记得自己亲过沈涉的腕心,淡青色的血管真的很漂亮。
她记得原文里说,沈涉被打断手之后再修复那双手上全是疤、就连手腕上都是,他真的差点死在那一晚。
后来还有沈涉系扣子的描写,他不能再做精细动作,就连系扣子都艰难。所以他系的很慢、雪白的手套、慢条斯理的一丝不苟和青年眼里凉薄冷戾对比鲜明,他肌肤冷白、唇色稠艳,比衣冠禽兽还衣冠禽兽。
女人们很喜欢看沈涉系扣子,她们说这是极致的视觉享受。
只有沈涉知道,那很痛,被揭开的疤疼的鲜血淋漓。
闻稚抿抿唇:“哥,我们搬家吧。”
沈涉还是要拒绝。
闻稚走过去,她抱住了沈涉,脸埋进黑发男生的胸膛里:“哥,就让我陪你到最后吧,就不到一个月。”
沈涉沉默了很久,还是没忍住诱惑,哑声道:“好。”
他能怎么办,这么多年就遇到了这么一朵玫瑰。
护士进来过一次,她看着这对颜值特别高的情侣生离死别的一样的抱着,不知道怎么红了眼眶。
她还嘟囔了声,“小孩儿懂什么爱情。”
她知道的,小孩儿才懂爱情,他们的世界那么小,爱起来那么热烈决绝。
希望他们不要无疾而终。
希望他们披荆斩棘、乘风破浪再回首,身边的人仍在、眼神依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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