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 27 章

    清河公主坐在绣凳上闷笑出声, 昭阳公主气坏了“你还笑我都要气死了”

    她腮帮子鼓鼓的看着姐姐“你不生气吗”

    “生气啊,但是因为跟他没什么感情,所以气过那一阵儿之后, 就觉得还好。”

    清河公主将珍珠耳铛佩戴上耳畔,凝神细思一会儿,又笑道“现下回想, 我反倒觉得有些庆幸,亏得没跟他圆房,彼此接触的也不多,若是成婚当日圆了房,现在再得知此事, 那才真叫膈应。”

    昭阳公主想了想,也忍不住笑了, 笑完又凑过去一点, 小声问“姐姐,你还想跟他在一起吗”

    清河公主被她问的微怔,思忖几瞬之后,轻轻摇头。

    昭阳公主松了口气“那我就放心啦。”

    真按照昭阳公主的说法,点齐四百府兵往吕家去, 那事情只怕就要闹大了。

    清河公主自有分寸,没叫昭阳公主从她府里点人, 只从自己的府兵当中抽了一百五十人出来, 一百个守在外边, 剩下五十人随她一道进府。

    饶是如此, 这阵仗也是不小了。

    公主起驾, 随从仆婢自然不少, 但是带着这么多府兵过来, 却还是头一次。

    吕家的门房眼见这架势,心里边便有些犯嘀咕,一路小跑往府内去通传,直叫吕夫人的心脏也跟着跳了快了。

    “这是什么意思”她皱着眉头,问旁边陪房“有意给我个下马威”

    陪房神色担忧,小声说“会不会是因为上次您说要给二公子纳妾的事情,惹得公主不高兴了”

    “她不高兴,我还不高兴呢”

    提起此事,吕夫人便是一肚子火,嘴一张就开始往外喷射岩浆“我说一句她顶十句,天底下有这么放肆的儿媳妇吗但凡她不是出身皇家,早教人休回去了再说,纳妾的事情她不是也没答应吗最后还把我给怼回来了,她凭什么来给我个下马威”

    陪房只能赔笑,小心翼翼的哄“谁叫她是公主,您又心胸宽广呢小年轻不懂事,您多担待着点。”

    吕夫人也只能背地里抱怨几句,当面对着清河公主骂街,她是不敢的。

    那是皇帝的爱女,出嫁的时候带着三百府兵,要是在她手底下出了什么事,那必然得吃不了兜着走,谁也承担不起这个责任。

    当着心腹们的面儿骂了几句泻火,她强撑着出门去迎人,刚走出门口,便见清河公主与昭阳公主并行而来,一般年华,两种风姿,青春曼妙,自有一股凛然凤仪,身后跟着数十名手持兵刃的甲士,看得人胆战心惊。

    吕夫人收敛了不满之情,和蔼笑道“今日是什么好日子,府上竟一下子来了两名贵客当真是稀奇。”

    说完,又极殷勤的向昭阳公主道“公主这还是头一次来吕家,千万不要客气,这是您姐姐的婆家,在这儿就跟自己家一样。”

    昭阳公主笑了“你要是这么说的话,我可就当真了。”

    “”吕夫人感觉隐约有点不对,一时之间又不知道问题出在哪儿,看着面前似笑非笑的昭阳公主,只得硬着头皮道“本来就是真话,当真也没什么奇怪的呀。”

    她向清河公主求救“是吧,公主”

    清河公主面露哂意,没有应声。

    昭阳公主却冷下脸来,转身吩咐同行府兵“十人一队叫婢女领着,在夫人院子里好好找找,眼瞧着那小贼溜进来了,若是不找出来,叫她伤了人可怎么好手脚都给我放规矩点,若有敢在这儿放肆乱来的,我先要他的脑袋”

    府兵们应声而去,被婢女们领着往内院走,吕夫人大惊失色“公主这是什么意思”

    知道昭阳公主是个油盐不进的,她只盼着清河公主能帮忙说话,一边示意身边仆婢将人拦下“府邸内院,哪能随随便便叫人去搜”

    又向清河公主道“昭阳公主这是怎么了,竟搞出这么大的架势来,叫外人一瞧,还当是家里边怎么了呢。”

    清河公主微笑道“我跟妹妹一路过来,便瞧见有个女贼进来,唯恐家里边出事,这才带了人来。安全起见,还是让人好生搜上一搜比较好,我安心,夫人也能高枕无忧。”

    说完,也不等吕夫人接茬儿,便询问道“大哥外放,嫂嫂与他同行,父亲又没有什么妾侍,这会儿您在跟前,料想院子里应也没什么别的女眷,倒也不怕冲撞了,再说,妹妹心细如尘,叫婢女领着进去搜,府兵们又是宫里挑出来的,必然是不敢在此处乱来的。”

    吕夫人将这话听在耳朵里,心下便知要糟。

    这二人一口一个女贼的说着,又使人去搜自己院子,八成就是冲着高燕燕来的,不定是知道了什么呢

    高燕燕也算是吕修贞没有名分的妾侍,肚子里还揣着一个孩子,这本来就是要命的事情,更别说她乃是官府逃奴,此事一经泄露,吕家也决计讨不了好

    吕夫人心急如焚,天气乍暖还寒的时候,额头上竟冒了汗珠子出来,什么都顾不得,便上前一步将人给拦下了“不可”

    她强撑着不敢露怯“这毕竟是我的院子,叫一群外男进去搜了,像什么样子以后我还怎么做人”

    说完,又建议道“还是叫吕家的女使去搜吧,毕竟只是一个女贼,料想也掀不起多大的浪来,叫府兵们去找,岂非大材小用也太抬举她了。”

    清河公主神情恬淡,微笑不语,昭阳公主全当她是在放屁,半句都没往耳朵里边进。

    吕夫人脸色隐约发青,额头上汗珠子冒的更凶,心脏更是跳的飞快。

    她身后嬷嬷倒是机警,昭阳公主刚吩咐人去搜的时候就察觉不对,听两边儿人你来我往的说了几句,便猜想是冲着高燕燕来的,借着旁边人身形遮掩,悄悄往内院中去送信,结果腿还没迈过门槛儿呢,就被守卫在两位公主身边的扈从给拦住了。

    “公主,这婆子趁人不备偷偷往内院去,行迹实在可疑,不定就是跟那女贼有所勾结,想去通风报信”

    昭阳公主目光不善的看了过去。

    那嬷嬷登时变色,忙告饶道“老奴世代为吕家家仆,岂敢背主实在是肚子疼得厉害,不敢在诸位贵人面前失礼,这才想着寻个地方解决”

    吕夫人也道“刘妈妈是我身边的人,最是稳妥可靠,断然不会做出勾结外人谋害主家的事情,还请公主明鉴。”

    昭阳公主并不搭理吕夫人,只冷冷觑着刘妈妈,讥诮道“刚刚才说吕夫人院里闹了贼,你肚子立即就疼起来了时间上未免也太巧了些。再说,即便你真的是肚子疼的难受,难道整个吕家便只有吕夫人院中有便所,以至于你连撞见贼人都不怕,冒死都要进去一趟”

    刘妈妈讷讷无言,无法辩解。

    昭阳公主嘿然不语,清河公主颔首附和“妹妹说的极是。”

    说完,她转目去看吕夫人,温声细语道“这婆子形迹可疑,暗怀鬼胎,心里边不定打着什么主意呢,这等魑魅魍魉,岂能继续留在夫人身边来人,即刻将她押下,拖出去赏三十板子,我倒很想知道,她肠子里转的都是些什么主意。”

    三十板子下去,成年男人都得被打废,更别说一个上了年纪的婆子了。

    刘妈妈骇的面如土色,又不敢同清河公主顶嘴,目光求救看向吕夫人。

    吕夫人心急如焚,不得不放低身段,向清河公主行礼央求“这是我身边用惯了的旧人,素日里最是忠心不过,向来勤勤恳恳,绝不会做那些个糊涂事,还请公主高抬贵手,放过她这一回吧。”

    清河公主便笑道“倒不是我心狠,非得要为难人,而是她赶在这么个时候办这样一件事,由不得我不怀疑,现下查一查她,也是为夫人好。”

    说话间的功夫,扈从们已经将刘妈妈拖了下去,吕夫人见软的不行,登时便强硬起来,直起腰杆,寒着脸道“先是要搜我的内院,这会儿又要责打我身边的嬷嬷,公主,此处毕竟是吕家,您是不是忘了,我才是吕家的主人”

    她既变了神色,清河公主神色也随之冷凝起来“吕夫人,此处的确是吕家不假,当你可别忘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吕夫人神情一震,不敢再辩。

    清河公主肃了神色,吩咐左右道“还愣着做什么进去搜若有敢拦着的,必然是贼人内应,只管将其擒下,无需迟疑”

    府兵们应声而去,吕家仆从们迟疑着不敢阻拦,外边刘妈妈已经被按倒在地,板子高高抬起、重重落下,刘妈妈承受不得,痛呼出声,连声高喊“夫人救我”。

    吕夫人自顾不暇,哪有闲心再理会她,脸上青白不定,想着今日之事该如何收尾才好。

    高燕燕此时便在吕夫人院中,听得外边似有异声,起初并不在意,再后来听得窗外有整齐划一的脚步声传来,心下便生出几分惊疑不定,正要唤外间仆婢来询问几句,就听外边传来婢女们的惊呼声。

    “你们是什么人”

    “那里边不能进去”

    高燕燕听得惴惴不安,从绣凳上站起身来,便见内室垂帘一掀,走进来个身着宫装的年轻女官,目光凌厉如刀,迅速在她身上打量一圈,道“你是何人,因何居住此处”

    高燕燕心中已然生出几分不祥之感,避而不答,皱眉道“你又是何人”

    那女官对此置之不理,转过头去吩咐身后府兵“应当是找到了,将人扣下,外边侍奉的仆婢也一并拘住,稍后带过去给主子问话。”

    府兵齐声应“是”,另有人将外边吕夫人留下的两个仆从押住,高燕燕心知不妙,看一眼半开着的窗户,迅速后退几步,手扶着窗户,动作敏捷的翻了出去。

    那女官见状冷笑,并不阻拦,外边府兵们见内室窗户里忽的钻出来个美貌女郎,当即便将人擒住,按在了旁边墙上。

    高燕燕挣扎的厉害“你们是什么人光天化日之下闯进女眷房中,好大的胆子”有个府兵不备,竟被她抓破了脸。

    那女官迆迆然自内室出来,寒声道“同她客气什么卸了她胳膊,再把嘴堵上,没得在这儿大呼小叫,倒叫人心烦”

    她是昭阳公主身边人,说的话自然顶用,府兵们再不迟疑,三两下卸了高燕燕胳膊,找了块抹布把她嘴堵上,押着往前边去。

    吕夫人所居住的院落不算小,但也不算太大,府兵们挨着搜了一圈,最终只寻到了一个可疑之人,便是被卸了胳膊堵住嘴、心中愤恨与不安交织的高燕燕。

    那女官去向两位公主回话“是住在小院儿里边的,地方有些偏,里边摆设倒还不俗,可见是用了心的,衣裳料子和首饰也好,梳着妇人头,奴婢叫大夫去诊脉,说是已经作了胎,快三个月了。”

    饶是清河公主早有预料,此时也不禁心寒。

    仔细算算日子,她刚跟吕修贞摊牌,他就在外边找了女人,满打满算也就是成婚一个月之后的事情,别说是天家驸马,即便是寻常人家,又哪有敢这么做的

    那女官又道“奴婢已经令人将伺候她的仆婢扣下,仔细审问过了。她们都是吕夫人安排过去的,那妇人是驸马的侍妾,只是碍于公主身份,这才不敢公开出去”

    话音刚落,便有府兵前来回话“刘妈妈已经招了,她方才并非内急,而是唯恐驸马私自纳妾一事被公主发现,故而急于去通风报信。”

    清河公主听得冷笑,昭阳公主更是怒不可遏,吕夫人僵硬着站在一边,颤抖着手,用帕子去擦拭额头上冒出来的冷汗。

    昭阳公主眸子里蕴含着一场风暴,冷冰冰的盯着她,说“吕夫人,你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人已经被抓住了,该松口的人也都松口了,吕夫人再强撑着也没什么意义。

    她脚下发软,脸上勉强扯出来一个笑,柔声道“我说二位公主今日怎么一起来了,原是为了这事,打发人来说一声便是了,左右不过是一副落胎药而已,何必这样声势浩大的传出去倒叫人笑话。”

    这位吕夫人做别的不行,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倒是一把好手。

    昭阳公主心下厌恶,不再看她,而是转过脸去看向清河公主,询问般的叫了声“姐姐”

    清河公主眼眸闭合几瞬,深吸口气,复又睁开,少见的厉了神色,吩咐左右“给我掌她的嘴”

    被人当众掌嘴乃是奇耻大辱,吕夫人出身不俗,又是高门主母,登时变了神色“你敢于公我是朝廷敕封的诰命夫人,于私我是驸马之母,你的婆母,你安敢如此羞辱于我”

    “打”清河公主厉声道“削我的封邑我认了,罚俸也随它去,出了事我担着”

    她既这般吩咐,仆从们还有什么好迟疑的,两个嬷嬷将吕夫人按住,另有人撸起袖子走过去了。

    吕夫人起先口中威胁不断,见清河公主不为所动,声音就软了,放低姿态开始劝说讨饶,话才刚说出一半,巴掌就先到了,脆响后火辣辣的痛楚猛烈传来,她“啊”的惊叫一声,生理性的流了眼泪出来。

    接连三十记耳光打过去,吕夫人话都说不出来了,脑中轰鸣作响,按住她的两个嬷嬷将手松开,她顺势跌坐在地,好一会儿过去,神志方才晃晃悠悠的回到头脑之中。

    “左右不过是一副落胎药而已,你说的倒是简单”

    清河公主柳眉倒竖,满心嘲讽“你若有这个心思,怎么会叫那妇人留在你院中久居怎么会叫大夫为她开保胎药又怎么会由着她怀胎将近三月今日我打上门来,你才假模假样的说不过一副落胎药而已,难道是打量着我是个傻子,随随便便就能糊弄过去”

    吕夫人未出嫁时娘家势强,打小就是蜜罐子里养大的,出嫁后丈夫是高门子弟,身边并无妾侍,又敬她三分,性格便更强势了。

    这会儿被儿媳妇下令赏了三十记耳光,她心中且羞且恨,又知道自己暂时奈何她不得,只得拼力忍下,低头道“是我糊涂了,还请公主看在修贞的面上多加见谅,那妇人我自会处理掉,绝不叫公主烦心。”

    清河公主冷笑道“吕修贞在我面前有什么情面可言难道你觉得此事只在于那个侍妾有孕吗你以为我恶心的仅仅是那个妇人”

    吕夫人听得心头发紧,又因为吕家理亏,驸马理亏,更不敢同她争辩,只放低姿态,央求道“事已至此,闹大了对吕家和公主都没什么好处,现在公主打也打了,抓也抓了,也该消气了吧”

    昭阳公主“”

    她小时候经常在军营里边混,乱七八糟的荤话脏话不知道听过多少,听吕夫人如此言说,当即就爆粗道“我艹尼玛你放什么屁呢把我姐姐欺负成这样,这会儿不轻不重的挨了几下,就敢说到此为止你是觉得我们栾家人死光了,我姐姐由着你们拿捏是吗”

    这话可太犯忌讳了,她敢说,别人真不敢听。

    吕夫人当即便道“我怎么敢有这样大逆不道的想法昭阳公主这么说,便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了。”

    昭阳公主眉毛一竖,也不同她争执,转头去看扈从,说“去把我的鞭子拿过来,我得跟吕夫人讲讲道理”

    扈从应声而去,吕夫人丝毫不怀疑昭阳公主的执行力,几乎要原地吓尿,战战兢兢向清河公主道“公主,您先息怒,有话咱们慢慢说,慢慢说啊”

    “还有什么好说的”

    清河公主冷冷道“你念过书吗吕修贞念过书吗知道什么叫尚主吗我与吕修贞成婚不过四个月,那妇人有孕将近三月,寻常人家尚且不敢如此,更何况他吕修贞尚主,是个入赘皇家的女婿你既知此事,不加以劝阻也就罢了,竟还将那妇人养在自己院里,好吃好喝的供养着天下竟有这样荒唐的事情”

    吕夫人神情惶恐,不知如何应答才好,杜女官在外细细审问过侍奉高燕燕的两个婢女后,入内回话道“公主,都问清楚了,那妇人是驸马与您大婚前从外边带回来的,不知道姓什么,只听驸马一直管她叫燕燕。她入府后便一直居住在吕夫人院子里,大抵是知道忌讳,所以吕夫人从不许她出门,她们两个伺候的也就近住着,一直不许出去”

    清河公主听到了一个有些熟悉的名字,微微皱眉道“那妇人叫什么”

    杜女官道“叫燕燕。”

    清河公主不禁面露愕然,再一想新婚之后她与吕修贞摊牌那夜他说的话,再一想她与吕修贞相处时候的点点滴滴,心中霎时间一片清明。

    难怪吕修贞会为高家说话。

    难怪吕修贞会指责她心狠手辣,不念旧情。

    也难怪吕修贞听自己提起当年之事时丝毫不觉感激动容,之后也屡屡生事。

    须得知道,当年她救吕修贞的时候,高燕燕可就在旁边呢

    清河公主面露哂笑,吩咐说“带高氏过来。”

    杜女官听得一怔,清河公主见状,便改口道“就是那个燕燕。”

    杜女官心下奇怪,公主又不曾见过那妇人,怎会知道她姓高

    心里边这么想,她脸上却不显,吩咐人押解高氏过来,按着她肩,叫跪在了清河公主面前。

    高燕燕前不久才被两个府兵卸了胳膊,痛得要命,脸上尚有泪痕存留,巴掌大的小脸,下巴尖尖,着实楚楚可怜。

    清河公主有几年不曾见过她了,但大致轮廓还是认得出的,打量几眼,便认出跪在面前的的确是自己所认识的那个高燕燕。

    一别经年,再度相见却是这般场景,她心中不禁生出几分唏嘘来“真没想到,吕修贞的妾侍便是你。”

    “高燕燕”昭阳公主这时候才认出她来“你个不要脸的贱女人,当初勾引我大哥,现在又来给吕修贞当小老婆你脸皮怎么这么厚”

    高燕燕两臂酸痛交加,又不得不跪在深恨之人面前,自是含恨不已,只是转念一想自己虽是罪臣之女,却也成功撬了清河公主的丈夫,便又快意起来。

    她眼底蕴了几分讥诮,洋洋得意道“公主想不到的事情多了去了,就像你没想到你丈夫最爱的女人是我、许下山盟海誓的女人是我、第一个孩子也在我肚子里一样。不过也对,这世间向来没有十全十美的事情,即便您是高高在上的公主,也不能什么都圆满了,是吧”

    清河公主却不曾如她想象的那般暴跳如雷、仪态尽失,只垂眸看着她,怜悯的摇摇头“真可怜。”

    高燕燕脸上的得意倏然散去“你说什么我可怜”

    她神情癫狂,尖声大笑“可怜的是你才对什么清河公主,什么金枝玉叶,你的丈夫不喜欢你,连碰你一下都不愿意,你知道他在我面前是怎么形容你的吗你才是真正的可怜虫”

    “吕修贞不喜欢我便不喜欢吧,有什么了不得的与我而言,他算什么了不起的东西么”

    清河公主神色平静,淡淡道“我反而很高兴他不曾碰我,否则今日见到你,知道他不仅是个卑劣恶心之人,身边侍妾也是个卑贱无耻之辈,那才叫真的恶心。”

    高燕燕得意的笑声就像是被剪断了一样,忽然停住“你”

    “你骗了他,不是吗让我猜一猜你是不是告诉他,当年救他的人是你反正他那时候双目不能视物,长大成年之后脑子也糊涂,很容易就会被你糊弄过去。”

    清河公主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可怜道“落魄到这等境地之后,你所能得意、依仗的所谓情谊,不过是卑劣谎言之下的虚假产物,你腹中所诞育的亲生骨肉,也不过是苟合而来的孽胎、注定不容于世,我真不明白,你有什么好高兴的”

    她说话时声音并不尖锐,但那言辞进入高燕燕耳中,却如同利刃一般刺穿她心脏,鲜血横流,痛不可言。

    高燕燕面孔扭曲,恨声道“你不过是用这些话来掩饰你的失败罢了得不到丈夫的爱,你是个失败的女人”

    清河公主平静的回答她“吕修贞是我的驸马,不是丈夫。他只是侍奉我的人而已,而且还可以换。”

    然后她提了提臂间披帛,说“我原本想着,若你是为权所迫与他做妾,尚是情有可原,不必计较,可现下看来,是你自甘下贱,故意为之,却不必再同情怜悯于你了。”

    高燕燕听得变色,惶然后倾身体几分,不安道“你要做什么”

    清河公主神情中浮现出几分锋锐厉色,冷冷道“带她下去,杖杀”

    府兵应声,又近前拿人,吕夫人的腿跟着软了,虚虚的跌在仆婢臂弯里才不曾倒下。

    高燕燕本就是色厉内荏之辈,现下听清河公主下令将自己杖杀,当即骇的变了脸色,苍白着面孔道“你敢修贞若是知道,必然不肯与你善罢甘休”

    “你说错了,”清河公主瞧着她,说“这事儿还没结束,是我不会与他善罢甘休。”

    高燕燕见她丝毫不惧吕修贞,心下惊惧之情更盛,旋即软了身段,跪伏于地,哭道“静柔,你不要生我的气,我实在是无路可走了,才会这么做的,我要是不说自己是吕修贞的救命恩人,他一定不会救我的,我没有办法啊你还记得吗,我们小时候那么要好,我这些年”

    清河公主并不听这些话,只吩咐左右“堵上她的嘴。”

    高燕燕挣扎不休,但终究抵抗不过,最后还是被堵上嘴,“呜呜”着瞪大眼睛,目光央求的望着清河公主,希望她能开口饶恕自己。

    “高家被问罪是罪有应得,与我没有关系,你落到这等地步是你父亲枉法所致、是咎由自取,也与我没有关系。我们之间的交情在你假借我名义算计我哥哥时便结束了。”

    清河公主淡淡道“我既不关心你这些年的经历,也没兴趣了解你的委屈和心酸。带她下去,杖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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