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伪的令人作呕
虚伪的令人作呕
这就是亲生女儿给她的评判
李惠儿没再看她, 一掀车帘,动作敏捷的下了马车,转头去找三婶王氏说话, 半点余光都没有分给身后的亲生母亲。
谭氏心头闷痛,如有刀搅,苍白着虚虚的倚在靠枕上, 像是一条离了水的鱼似的, 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马宝珠盯着李惠儿走了,这才快步塌上马车, 车帘一掀, 便见谭氏这副场景,着实吓了一跳“阿娘,你怎么了我这就去找大夫”
谭氏苍白消瘦的手掌猛地拉住了她“没事,帮我拿颗药来。”
她这病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此次又是出行在外, 大夫配置了些丸药叫随身带着,感觉不好的时候吃一颗便能舒服些。
马宝珠虽想趁机将李惠儿踩下去、叫她再不得废世子疼爱,却也知在这个家里边,谭氏才是自己的立身之本, 不敢迟疑, 马上找了药丸来,又是顺气又是喂水,服侍谭氏吃下之后, 眼见着她的脸色和缓一些,这才放下心来。
“阿娘, 方才是怎么了”
马宝珠神情担忧, 问“我看见惠儿从马车上下去, 你们吵架了吗是不是因为我”
她咬着嘴唇,说“实在不行的话,阿娘还是把我送走吧,别让惠儿妹妹不高兴”
“什么都没有,你别多想。”谭氏听得熨帖,回想起亲生女儿说的话,却觉肝肠寸断,痛不堪言。
她疲惫的合上眼睛,说“我想睡一会儿。”
马宝珠顺从的停了口“好,我在这儿守着您。”
此次吴王府众人开拔往京师去,淮州一干文官武将们的家属也一路同行,谭老大作为谭氏亲弟,自然也在其中。
他本就是个纨绔子弟,没什么正经本事,此前姐夫下令将他拘在府里大半年,也算是给憋得不轻,队伍暂时停下歇息休整的时候,便背着手东游西逛,眼珠子在女眷们身上滴溜溜乱转,很不规矩。
谭老大也有分寸,不敢找那些出身高门的,只把视线放在那些家世平平的人家身上,不想白氏谨慎,唯恐他路上生事,早叫人暗地里盯着他,谭老大刚开始转歪主意,那边就有人回了白氏。
白氏不想见这个腌臜东西,只着人去传话“谭家舅爷若是管不住自己的手脚和眼珠子,我来替您管,您要是觉得我没这个资格,那等进了京,我回了老爷子,叫他老人家替您管。”
谭老大对着白氏都打怵,更别说老爷子了,那可是把他弟弟一分为二的狠人,借他十个胆子都不敢暗地里作祟。
他老老实实的回到自己位置待好,心中对白氏却更添三分恨意。
谭氏受了那么一场刺激,晚上便开始咳血,马宝珠满脸担忧,悄悄同废世子说“见过惠儿之后就这样了,好像是吵架了”
她低着头,心有不安的样子。
废世子眉头微皱,去问谭氏,谭氏却不肯讲,让他别说出去,耽误行进速度,惹人不喜。
从淮州到京师,快马加鞭送信的话只需要三天,这群妇孺老幼却耗费了整整一倍的时间。
众人抵达时已经是傍晚,暮色沉沉,只是相隔一段距离瞧见城门口有大批士卒手持篝火等候,心中便多了几分期盼,鼓足劲儿迎上前去,果然是专程在此等候淮州来人的。
为首之人是吴王身边的亲卫副统领,眼瞧着废世子骑马在前,却不曾先行问安,而是等着白氏与王氏一道从马车里边下来,这才恭敬道“常山郡王妃、郡王、武安郡王妃一路可好”
三人从他问候的次序中察觉到了异样,心头不约而同的猛烈跳跃起来,依次道了安好之后,便听副统领道“吴王与常山郡王往西山大营巡视去了,明日方归,临行前令属下前来迎接几位。郡王的府邸和武安郡王府都已经整理出来了,稍后自有专人领着郡王、郡王妃和公子小姐们前往。”
只说是废世子和武安君王的府邸,却不曾提常山郡王如何,一股绝望凌空而起,废世子呼吸都跟着紧迫起来,甚至于不等白氏发问,便急声道“那二弟及其家眷往何处去安置”
白氏不动声色的看了他一眼。
副统领客气的笑,道“常山郡王参谋军机,诸事繁多,身在宫外未免不便,吴王便在宫中择了一处宫室与其居住,此行前又令属下接常山郡王妃及府上的几位公子小姐入宫,与常山郡王团聚。”
话音落地,场面霎时间安静起来,只听见篝火里的松枝树木噼啪燃烧,在这一片寂静之中显得格外刺耳。
废世子久久没有做声。
暮色浓重,唯有篝火与侍从们手中的火把带来些微光亮,他脸上光影斑驳,神情晦暗,仿佛是被那无边无际的暮色所侵染,整个人身上都透露出深深颓然。
副统领的视线没有在他身上过多停留,作为吴王的心腹之一,他清楚的知道这位曾经的吴王世子绝对没有东山再起的机会了。
即便他是吴王的嫡长子,曾经备受瞩目。
副统领转向白氏,神情恭谨“郡王妃,带上几位公子小姐,咱们走吧”
白氏颔首应声,神态如常,同身边废世子和王氏辞别,又嘱咐顾看好同行之中的老弱妇孺,明日各家无碍,再遣人给她回信。
废世子恍若失魂,未曾有所回应,白氏也不在意,反倒是王氏,笑着与二嫂辞别。
她没说恭喜,毕竟还没落到实处,但以现在的形势来看,今后如何,已经一清二楚了。
府兵亲随驾驶着马车,载着几个孩子过来,白氏随即登上马车,出发前一秒钟,废世子忽然间看向副统领,涩然开口“为什么”
他明明已经很努力,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明明他才是吴王嫡长子,最为理所应当的太子人选啊
副统领乃是吴王旧人,同废世子也略有些交情,见他沦落到如此地步,暗地里也是喟叹不已,现下听他发问,迟疑一二,终于在拨马前低声道“郡王,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因何失爱于吴王,你难道真的不知道吗”
宛如生吞了百十斤黄连一般,废世子满口苦涩。
白氏一行人率先离开。
王氏也带着家中儿女离去。
为废世子一家引路的亲兵见他神情惶然颓废,呆坐马上,一言不发,等了片刻,终于出声催促“郡王,郡王咱们该走了,您身份贵重,不先行离去,后边人没法走啊。”
我身份贵重
哈哈哈哈哈哈
废世子真想大笑三声。
这话从前他听过很多次,所有人都说他身份贵重,说他命好。
他是老爷子跟老太太第一个儿子,出生的时候老爷子高兴的一蹦三尺高,他小的时候,家里边还没那么阔绰,但是老爷子跟老太太都尽全力给了他最好的一切。
稍大一点的时候,老爷子聘请名士为他讲学,手把手的教他骑马打仗,再后来,他娶了心爱的女人为妻,儿女双全,荣登世子之位,当真是春风得意,羡煞世人。
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变了
废世子浑浑噩噩的跟着那一行亲卫前行,神情惘然,恍若一个游魂,已经失去了所有的情感,只知道麻木的前行。
不知道过了多久,领路的亲兵道“郡王,到了。”
废世子抬头一看,便见这府邸门上还没有悬挂牌匾,看地段,仿佛也不是十分繁华的地方,他心下凄凉,点头应了一声,带着妻儿入内。
谭氏只是病了,并不是傻了聋了,自然听得见城门前发生了什么,她知道丈夫为了复位做出了多少努力,知道他多少个夜里不眠不休,只为稳定后方和筹措军粮,他希望得到老爷子的肯定,不求直接登上那个位置,但是务必要给他一个和老二竞争的机会。
现在什么都完了。
完了。
这两个字就像是一把大锤,重重敲击在大房所有人的心上。
除了李惠儿。
她不懂政治,但是足够聪明,她明白父亲失去了什么。
可是她不在乎。
有什么大不了呢。
父亲若是当了太子,母亲就会是太子妃,若干年后,他们会是皇帝和皇后,依照他们对马宝珠的偏爱,难道会不封她为公主
以哥哥对马宝珠的偏爱,哥哥登基之后马宝珠是什么身份,她这个亲妹妹又是什么身份
叫那个小偷跟自己一起当公主,甚至越过自己独得荣宠,李惠儿只消这么一想,就觉得恶心的想吐
相较之下,她觉得叫二叔当皇太子可真好
二婶是那么好的人,二叔肯定也好,最重要的是二叔二婶摆明了态度,大房只有一位小姐,那就是她李惠儿,没马宝珠的份儿
就算二叔是个野心家,没二婶那么亲切和蔼,他都当皇太子、眼见着能当皇帝了,怎么会跟她这样一个小丫头过不去
利益得失,李惠儿想的很明白,当二叔封的郡主比当亲爹封的公主好一万倍
至于郡主跟公主差多少,她是真不在乎。
反正她是穷人家长大的野丫头,能当郡主也是一步登天了,她可明白知足常乐的道理呢。
废世子和谭氏等人如丧考妣,唯有她脚步轻快,心绪欢畅。
谭氏余光瞥见,心头便觉一痛,眼见着老二家起来了,你就这么高兴
你二叔二婶再亲,也只是叔婶,在你面前的才是你的亲生父母
一家人食不知味的吃了饭,孩子们各去安歇,谭氏脑海中回想着李惠儿那种打心眼里的欢喜,越想越不是滋味“惠儿那孩子,也真是养不熟,为着宝珠的事,还记恨着咱们呢,一心偏老二家”
废世子疲惫道“是吗。”
身旁常随迟疑了会儿,回禀说“早在淮州的时候,属下便听见惠儿姑娘身边的两个婢女撺掇,让姑娘去投二房,别回咱们这儿来。”
谭氏哼道“那两个丫鬟都是白氏给的,惠儿叫贴身伺候着,我派去的人都不怎么用,可见二嫂是下了功夫的。”
谭老大听姐姐这么说,新仇旧恨霎时间被勾起来了“谁说不是她还找人监视我呢,你说这娘们儿心多细多阴啊”
几人又是几句絮语。
废世子听得头疼欲裂,尘埃落定之时,更不想听他们说这些妇人长短,猛一拍案,怒道“好了已经走到这一步,还说这些做什么走了一路,都不觉得累是吗”
说完也不看众人神色,阴沉着脸往柳氏处歇息去了。
谭氏面色黯淡,谭老大与常随面面相觑,不好再说什么,就这么散了。
谭老大满心郁卒,一个人回房去喝闷酒,越喝越觉得不是滋味。
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姐夫当年是吴王世子,现在就该是皇太子,将来就应该当皇帝,他也应该顺理成章的当国舅,出去耀武扬威啊
可现在什么都完了
该死的马老二,该死的白氏
谭老大越喝越恨、越恨越喝,趴在桌上迷迷糊糊的睡着了,半夜被尿憋醒,手扶着墙,晕晕乎乎的出去撒尿。
毕竟是初来乍到,府外看守的严,里边却不甚严密,谭老大一泡尿撒完,酒也醒了大半,只是胸口堵得恶心,便吹着夜风在院子里醒酒。
他坐在栏杆上打了会儿瞌睡,忽然瞅见对面长廊那儿走过去一个婢女,盯着多看几眼,直到人走出去好一段距离,才认出来那是便宜外甥女身边的婢女,叫秋兰还是秋月来着记不清楚了。
酒壮怂人胆,更何况他胆子本来就不小,又因为丢了即将到手的国舅之位,还被白氏教训过,就着夜色,谭老大起了色心。
反正只是一个丫鬟,有什么大不了的。
谭老大扶着栏杆站起身,摇摇晃晃的追上去了,看秋兰进小厨房走了趟,没敢惊动人,等她离开小厨房走到没人的地方,才突然冲过去抱住了她。
谭老二这时候尤有醉意,身形踉跄,秋兰却是从小跟白氏骑马习武,略学过些粗浅功夫的。
情况危急,她却机警,抬腿猛地在谭老大脚上踩了一下,反手给了他一个肘击。
冷不丁挨了这么一下,谭老大胃里一阵泛酸,生生咽下去之后,却被激起了怒意“还是个泼辣性子”
秋兰挣脱他之后仍旧心有余悸,回身去看,着实吃了一惊“谭家舅爷”
这种事纠缠下去对她有害无利,饶是心头恼恨至极,也不同他多说,转身就走,快步离去。
谭老大起了凶性,追上去将她拉住,几番拉扯打斗之后,秋兰的手摸到了一块山石,想也不想便反手砸到了谭老大后脑勺上,后者身体猛地一震颤抖,软软的倒在地上。
谭老大瘫倒在地,难以置信的伸手去摸自己后脑,动作迟钝的坐起身来,面露狞色“你这贱婢竟敢杀人你死定了”
秋兰脸色惨白,眼眶因激怒惊惧而涌出热泪“你干这种下作事,不该死吗说破大天也是我有理”
谭老大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来,不屑道“说破大天,你敢往外说不要脸了还是不要命了说不定姐姐会把你赏给我呢”
秋兰整个身体都在打颤,惧怕过后,反倒定了主意“你做梦大不了我剪了头发做姑子去我不信郡王妃不帮我主持公道,不信老爷子会偏心你你才是死定了”
谭老大听得变了脸色,知道她说的郡王妃必定不是自己姐姐,这事儿若真是闹到白氏和吴王那儿去,自己指定吃不了兜着走。
他慌了,秋兰却定了心,眼见谭老大晃晃悠悠的要追过来,她拔腿就跑。
谭老大发力想追,后脑勺霎时间就是一阵剧痛传来,他原地缓了好一会儿,才撑过那股劲儿来,赶紧七绕八绕的往谭氏那儿去找姐姐救命。
秋月正在房里守夜,见秋兰忽然回来,脸色苍白,身体不停地打颤,领口也被扯破了,霎时间汗毛倒竖,悚然道“秋兰姐姐”
秋兰嘴里的牙齿忍不住在打颤“姑娘呢我有话要同她说。”
李惠儿睡觉也浅,起身后听秋兰说完,当即就骂出声来“这个王八蛋、下流种子”
在大房停留了短暂数日,她见到了各种风波,此时不禁失望至极“姓谭的脑子都这样吗我娘她糊涂至极,我舅舅他根本就不是个人,是畜生”
秋兰想的比她明白,跪下求道“姑娘,郡王妃有多看重谭家舅爷,我比你清楚,出了这种事,她一定会护住弟弟的,要么叫我闭嘴,要么把我赏给谭家舅爷,要真是这样,我还不如死了痛快我想去找我家夫人求救,奈何她此时身在宫中,只得退而求其次去寻武安郡王妃,只求姑娘看在咱们相处一场的份上,替我做个证”说完,她泣不成声。
李惠儿那颗归家时饱怀希冀的心早就被谭氏伤的千疮百孔,仅有的一点温度,也在进京时谭氏的那句质问中灰飞烟灭,至于父亲
是,他会制止母亲偏心,也会出言呵斥看不起她的哥哥,可是他从来没有采取任何实质上的行动阻止他们。
只是轻飘飘的几句话而已。
也只有轻飘飘的几句话。
到了现在,全家人冷待她,疏远她,亲舅舅酒后居然胆敢侵犯外甥女身边的婢女
这都是些什么亲人
她受够了,再也不想跟他们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了
李惠儿满口牙齿咬得紧紧的,急促的喘着气,过了会儿,她小声却坚定的说“我跟你们一起走去找三婶,我不要当爹娘的女儿了,我宁肯跟着三婶一起过”
饶是秋兰,闻言也吃了一惊“姑娘,您可得想清楚”
李惠儿说“我已经想清楚了”
二叔三叔家也不缺她这一口饭,她又不是心比天高、当不了公主郡主就要死要活,只消衣食无忧就能心满意足,何必留在家里受这些闲气,明明是正经小姐,却过得不如那个小偷
秋月的眼泪也跟着出来了“姑娘,那毕竟是您的爹娘,今日要是走了,您知道外人会怎么说吗”
李惠儿笑的凄凉“他们怎么对我的,别人不知道,你们也不知道”
一时间主仆三人相对流泪。
李惠儿什么都没带,也没敢走正门,万一被人拦住报到废世子夫妻那儿去,就什么都完了。
好在她是个长在乡野的姑娘,秋兰、秋月也略会些粗浅功夫,找个空子翻几道墙出去,倒也没那么难。
几个人避开守卫,悄悄往后门那儿走,半路上途径正房,遥遥望见里边灯火点着,忽然传来谭氏尖锐到刺耳的声音“必然是贱婢想攀求富贵,蓄意勾引”
李惠儿情不自禁的打个冷战,秋兰、秋月身子随之一抖,三人无声的握紧了手掌,给予对方以鼓舞和力量。
府内防卫不严,她们两大一小走得容易,然而郡王府外防守严密,想不惊动人离开,便是千难万难了。
守在暗处的锦衣卫悄悄去问盯守废世子处的指挥使“她们好像是想跑,怎么办”
指挥使知道吴王对于这个失而复得的孙女超乎寻常的关注,也鄙薄谭老大为人,想了想,说“放她们出去吧,大概是想去武安郡王府。”
底下人应声,不多时,后门那儿开了道口子,秋月急着想走,秋兰遭逢此事,心神大乱,也点头附和,李惠儿却觉得事情好像有点太过于顺利了。
是她想多了吗
真的只是凑巧
这时候晨光破晓,天色渐亮,趁着夜色遮掩,她们离开时倒还便利,若是等到天彻底亮了,想走怕也难了。
李惠儿定下心来,三人一道从后门溜出去,走出去老远一段距离后,秋月问到了去武安郡王府的路,正想出发,却被李惠儿拦住了。
“我们不去找三婶了。”
秋月愕然道“为什么”
“因为这件事找三婶没用,找二婶也没用,她们再怎么同情我们,也不可能越过爹娘去对我舅舅做什么。”
李惠儿说“同样,二婶跟三婶再怎么看不过爹娘收容那个小偷,还一味的偏心她,也没办法阻止他们那么做。”
秋兰愣住了“姑娘,你不会是”
“我受够这种日子了,”李惠儿咬牙道“我要去找爷爷,去找能管这件事的人”
秋月小声道“那可就会把事情闹大了呀。”
“这件事本来就会闹大,”李惠儿认真道“难道你觉得二婶或者是三婶能越过爷爷,直接下令处置我舅舅吗”
秋月跟秋兰都沉默了。
李惠儿顿了顿,拉住秋兰的手,说“秋兰姐姐,你要是怕的话,那我就不去了,咱们还是照原计划去找三婶。”
“不,”秋兰用力的握住她的手,说“就按姑娘说的来吧。”
尽管她知道自己的事情不是唯一原因,但这女孩能因为她而跟父母撕破脸、对峙到祖父面前去,这样的情谊,她不能辜负。
李惠儿笑了。
然后她叉腰大喊“你们出来送我去见爷爷我要去见爷爷”
秋兰跟秋月都呆住了。
更令她们震惊的是,真的有人出来了,帮她们赶了一辆马车,送她们往西山大营去。
秋月悄悄问“姑娘怎么知道有人跟着我们”
李惠儿说“我们昨晚才刚到京师,防控外紧内松,所以我们能顺顺当当溜到后门,却出不了后门。我看他们本来防守是很严密的,怎么忽然间就松开了一个口子,正好叫我们出来咱们三个女流之辈都能流出来,若有流匪小贼,岂不是也能轻而易举的进去”
秋兰道“就因为这个,姑娘便觉得有人跟着我们”
“起初我只是怀疑,后来秋月去问了路,我才得以确认。”
李惠儿振振有词道“爷爷才进京师多久啊,因为身份待定,各家门上的牌匾都没挂上,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遇上个人,一问就知道三叔住哪儿你再想想咱们出来的时间,天还有些黑,路上空荡荡的,大概是还没出宵禁,那个人忽然间冒出来,就为了告诉咱们三叔家在哪儿”
秋月豁然开朗,不禁笑道“还真是”
李惠儿说“他能指挥守卫放我们出来,可见不是我爹的人,而且身份不低,二叔三叔怕是不敢在爷爷眼皮子底下往我爹门前安插这种人手吧他又肯告知我们三叔家在哪儿,一直在后边暗中保护,显然对我们心怀善意。爷爷登基在即,这时候正是要紧关头,京师被把控的水泼不进,你们说是谁在帮背后帮我们”
外边赶车的锦衣卫听见,不禁失笑,轻声跟旁边同僚说“倒是聪敏。”
同僚也笑,旋即又收敛笑意,低声道“风雨将至啊。”
最小说话的锦衣卫随之沉默下来。
吴王即将登临至高之位,随他一道入宫的却并非嫡长子,而是嫡次子常山王,暗地里不知道多少双眼睛盯着,一心等待瞧最后结果呢。
偏偏在这个档口,废世子亲女要往吴王面前去状告父母不慈、舅舅无礼,不管怎么想,都是要捅破天的大事。
还真是风雨欲来。
东方日出,天光渐亮,距离西山大营越来越近了,车上的两大一小三个姑娘心里边的忐忑却也越来越重。
尤其是李惠儿。
对于她来说,这是一场未知结果的豪赌。
西山大营终于到了,锦衣卫出示令牌,领着李惠儿和秋兰秋月一道进入营内,及到军帐百米处,他们终于被拦下了,道是军营重地,无令之人不得入内。
送她们过来的两名锦衣卫朝李惠儿拱了拱手,说“惠儿姑娘,我们只能把你送到这儿,剩下的就得你自己来了。”
李惠儿放眼所及,便见远处树影深深,近处入眼的皆是军容肃整的士卒,四下里一股兵戈铁马的悍利。
已经到了这儿,那就必然不能回头了,若是叫爷爷知道,只会觉得她胆小怯懦,临门一脚都不敢踢出去。
李惠儿定了定心,向那锦衣卫道了谢,同秋兰秋月近前几步,一掀衣摆,跪在了军营门前,磕头请道“吴王长子之女惠儿今日冒昧来此,一为给祖父磕头请安,二求祖父为惠儿主持公道”
她抬高声音,一连喊了三遍,方才罢休。
驻守此处的士卒见他们是被吴王手底下人的带来的,料想身份不会有假,不敢迟疑,当下令人入营传讯。
朱元璋起得比鸡还早,这时候正跟常山王一道对着西山地形图比划,冷不丁外边亲卫前来传讯,道是惠儿姑娘带着两个婢女来了,这时候正跪在外边求见祖父。
朱元璋还真不知道昨天老大家又出了什么幺蛾子,闻言还觉得奇怪“她怎么来的一个小丫头带着俩大姑娘跑出来了”
亲卫低声说“是被锦衣卫送来的,昨晚,郡王府上出事了。”又把谭老大的事情讲了。
朱元璋“”
怎么才能做到一点正事都不干,马不停蹄的惹老子生气。
常山王原本还在想惠儿姑娘是谁,听到一半马上就明白过来了,心说这不是惠儿姑娘,得叫仙儿姑娘,刚还想着大哥是嫡长我怎么才能不受争议的上位,转头就有人来助攻了,这不是神仙侄女吗。
他惊怒交加,立时便愤然道“谭老大是不是疯了,竟敢干出这种事来我看他是皮痒了,得扒掉才好”
说完,常山王感同身受的流下了眼泪“就是可怜了惠儿,那孩子在外边受了那么多苦,回到家之后以为会有好日子过,没想到亲爹亲娘手里边还是要被人欺负,未免也太可怜了”
朱元璋随手抓起桌上抹布递给儿子擦眼泪,又拍拍他肩头,说“演的有点过了。”
常山王“”
常山王哽咽道“爹,儿子是真心实意的。”
朱元璋继续说“不过脸皮很厚,被戳破了还能继续演,这一点可以的。”
常山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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