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她是外室(16)

    裴焕捏着筷子往她碗上敲,臭着脸道,“你哪只眼看到我没洗手?”

    沈初婳束着手进袖里,反驳他道,“我两只眼都看到了,你只往水里过了一遍,根本没搓。”

    裴焕挑了挑眉,干脆道,“你即是如此说,不若你随我进去,我脱了衣裳,你觉得哪里没干净你给我洗。”

    沈初婳脸红的不像话,恨不能把自己塞洞里,她抓起勺闷头喝汤,想着再不能听他混说。

    裴焕瞧她喝的快,又往她碗里放菜。

    过了他的手,沈初婳吃起来早不知味,总怀疑他手上的坏物掉进碗里,还被她吃进肚子里,吃了那物儿,她也干净不到哪里去,她想着想着就哭了。

    裴焕冷着脸乜她,“哭什么?”

    沈初婳放下勺,揪着帕子擦脸,哽咽道,“我晓得你是故意的,叫我吃了你手上的,往后我也进泥沟去。”

    裴焕面露古怪,旋即打量她道,“只今儿看到一次你就疑神疑鬼,难道我之前就没干,要这么说,你回回和我一起用膳,进口不知多少次,也没见你哪里不适。”

    沈初婳顿时惊愕,她这下哭都没地方,呐呐张着嘴,“你怎么能这般糟践我?”

    她说着喉间升起恶心,捂着嘴就想吐。

    裴焕啪的一声拍到桌子上,寒声道,“你敢吐,不用想着赵妈妈进来了。”

    沈初婳当即忍住。

    裴焕竖起筷子往她碗里夹菜,板着脸道,“使小性子也得有个度,不是所有人都会捧着你。”

    沈初婳望着碗泫然欲泣道,“我吃不下了。”

    裴焕忽地朝她笑出来,“这一碗不吃掉,从明天开始,你什么也没得吃。”

    沈初婳便只得老实吃饭,肚里把他骂了个遍。

    室内静谧,两人没再拌嘴,将好听见墙外梆子声,已经入夜了。

    沈初婳打了个嗝,支着腮看他,神情又乖又讨好。

    裴焕摸过她的面颊,道,“我瞧东墙种着花,苑里的柳树还要不要?”

    沈初婳摇摇头,“柳苑原本就不靠南,柳枝儿挡着太阳,屋里都霉得很。”

    裴焕点一下头,“我叫人砍掉。”

    沈初婳笑了笑,试探道,“李妈妈还会带人来么?”

    裴焕将眼眯住,“不是你说缺人?”

    沈初婳撑着脸,很不以为意道,“她想送女人给你,好把我挤走。”

    裴焕后靠到椅子上,极其散漫道,“送个跟过人的给我?”

    沈初婳道,“你怎么知道月芙跟过人?”

    她问完心底一咯噔,目光落他身上带了审视,只在刹那她就厌恶道,“你即是和人有了首尾,又何必做出一副身家清白的虚假像。”

    裴焕嗤笑,“我还不至于沦落到强抢有夫之妇。”

    沈初婳抿住唇,不看他道,“你本来就是土匪。”

    抢人是他拿手的,说不定是月芙上赶着往他怀里送他才不想要。

    裴焕道,“土匪都糟蹋女人,我糟蹋你了吗?”

    沈初婳红着脸不答,糟不糟蹋的有什么区别,她身上哪块肉他没碰过,现儿说的自己多正派,鬼信。

    一时倒无话,沈初婳抠抠手,准备要回里间,这时却听见一声猫叫,她往窗边看,正见一只皮滑毛顺的花斑猫蹲在窗边,眼睛滴溜溜的盯着桌子,实心的馋。

    沈初婳瞧见它就想到前世养的那只白猫,她微微心酸,抻手夹了些鱼肉放地上,它果然爬过来吃的欢,沈初婳不禁就笑了。

    裴焕咂嘴,“果然是富贵出身,对畜牲都很大方。”

    沈初婳听不得他的阴阳怪气,只回嘴道,“左右吃不掉,给它吃些又没什么。”

    裴焕交叠着手,笑望她,“这桌子菜,普通人家里几人能吃到?”

    沈初婳扼住声,才要再给猫喂点就下不去手了。

    裴焕道,“权贵奢靡却不知百姓疾苦,有多少人为了能吃上一口饭拼死拼活,那日带你去十甲街,你嫌他们粗鄙不堪,却没想过,那些人也只是为了生计,他们没有爵位没有官职,朝廷不会养着他们,自力更生却还要受你们这些人耻笑,你们瞧不上他们,把你们放在他们那个位置,你们早饿死了。”

    沈初婳没想过这一层,在她的潜意识里,下层人就是卑贱的,高层鄙夷他们仿佛是与生俱来,这是地位带给他们的底气,如真的像他所说,把她放到平民百姓中,她大概确实活不长。

    裴焕又道,“王权富贵也是百姓供养起来的,我不懂大道理,但也明白知恩图报的道理,你们吃着老百姓的东西,受着他们的敬仰,还对他们以恶相向,凭什么?”

    沈初婳哑然,她长到这么大,父母教的是礼义廉耻,尊卑有序,从没人和她说过要对底下人感恩,他说的好像对,但又好像不对,她说不上来,只犟嘴道,“你说这些,无非就是要我低头,你好指使我。”

    裴焕瞟她,轻笑道,“你即不喜欢被人指使,作何总指使别人?”

    沈初婳噎声,己所不欲勿施于人①的道理凡是识字认书的都听过,他说的没错,她空读了水墨。

    屋门被敲响,红锦在外边道,“……爷,主子,方才邻家的来问,他家猫好像跑过来了。”

    裴焕抬餐帕拭脸,拉起沈初婳道,“进来把猫抱出去。”

    红锦赶忙推门,小跑过来抱着猫又跑出去,过程都没敢往他们跟前看。

    沈初婳犯了懒,他搀自己也没拒绝,只道,“歇了吧,明早还得回去。”

    裴焕似笑非笑道,“你倒急。”

    沈初婳微有尴尬,她稍稍依到他怀中,手搭在他的胳膊上,道,“好困了。”

    裴焕眸色幽暗,拢着人回床睡。

    ——

    隔日去沈府是在晌午。

    沈长鸣见着两人自是吹胡子瞪眼,得亏有魏夫人按住了才没发火。

    “你来做什么?”沈长鸣黑着脸瞪裴焕,转而又对他身旁的沈初婳道,“你给我过来!”

    沈初婳抬了一下脚又收回,腰间就被裴焕搂住了,她咬一下唇,轻柔的和沈长鸣道,“父亲,我,我已经是他的人了。”

    裴焕弯唇。

    沈长鸣张手猛拍桌子,“你要跟着他,往后就不是我沈家人!”

    魏夫人在一边难过的抹着泪,自不说话。

    裴焕拉了把椅子坐下,道,“她不跟我,你还能在这里大呼小叫?”

    沈长鸣竖着眉毛道不出话。

    裴焕翘起腿,望他笑,“你盼着徐家来救你,可他们也不是要救你,只是怕这偌大的家产被充公,他们捞不到一分,救你就等于救他们自己。”

    魏夫人推过身边的老妈妈,她当即带着屋内婢女退出门去。

    沈长鸣捏紧拳,沉声道,“你想离间我和徐仲?”

    裴焕笑了,他看沈初婳。

    沈初婳朝前走两步,微微给他和魏夫人行礼,细声道,“父亲,徐琰昌勾结沈绣婉想把我们沈家瓜分了。”

    沈长鸣一惊,倏尔虎着眼道,“你也帮着他搬弄是非?婉儿一直养在深闺,怎么可能和琰昌有交集,若不是你糊涂非要跟他走,琰昌何止于会另娶她人?”

    沈初婳急急道,“徐家也就在外面看着风光,实际早就亏空,您想想,徐伯伯没有爵位,他的俸禄能养的起那么大家子吗?之前好歹有肖伯母的娘家支撑,如今她娘家没了,又见我们家落难,这才要跟钟家结亲。”

    裴焕接她后面道,“你那乖女儿背着你不知私底下和徐公子来往过多少次,白虎街的临香书斋就是他们常去的地方,昨儿才聚过,这事你要不信,自己去问临香书斋的老板,他是我老熟人,你去问不要你钱。”

    沈长鸣呼哧着气,“徐仲先前在户部,户部的油水多,他便是俸禄再少,养家糊口也不会缺。”

    裴焕颔首,“沈大人说的是,但他进兵部后,在陛下龙潜时出钱出力供陛下招募兵马人才,这些你算了吗?”

    沈长鸣一下闭住嘴。

    裴焕按两下手指道,“该提点的我都提点了,便是没有徐家,你后宅养着图谋家财的人也不安心,我若是你就好生去查查,他们暗地做下多少事,可别回头比徐家还惨,财物都被转走了,连什么时候空败都不知道。”

    他把目光转向沈初婳,催促道,“快些交代。”

    沈初婳知他不想呆了,便和魏夫人道,“母亲,我有些事要跟您说。”

    魏夫人会意,拉着她走出堂屋,只留这一老一少两个男人干瞪眼。

    沈初婳随着魏夫人往后院走,魏夫人红着眼,摸摸她的头,边走边道,“他肯送你回来,今儿就别走了,你是沈家的小姐,岂能由着他一个莽夫作贱?”

    沈初婳斟酌着要说话,就见前边院门口立着个人,他手里提着包裹,瞧见她们便浅浅露出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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