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祸水9

    将血玉镯气得七窍生烟后, 容与心情愉悦,身子才稍微缓过劲儿来,徐徐睁开双眼。

    果然, 他的快乐就得建立在小镯子的痛苦之上。

    楚琢见他醒了, 神色一喜“你醒了,头疼不疼”

    看沙漏, 这会儿已是三更半夜, 楚琢一直守在床头。

    他眼睛里布满红血丝, 显然容与要是再不醒,他一宿都不会合眼。

    心脏病人怎么能这么熬夜。

    不过楚琢的身体也没那么弱不禁风。原先的楚王成日里打打杀杀,直到二十六岁才病发身亡, 心脏可以说是很强大了。

    只是这颗强大的心脏,能忍受千军万马,生死一线,却禁不起容与半点惊吓。

    容与用鼻音发出一个“嗯”字,他脑袋昏沉沉,脸蛋白惨惨, 皮肤毫无血色,那一声鼻音也轻得如奶猫低哼。

    小奶猫哼唧道“疼。”

    楚琢原先还想责怪他任性胡为自食苦果,这会儿也什么都不忍心说了“孤扶你起来喝药。”

    容与好狠的心

    什么不忍心,这一句的杀伤力比所有责骂都强。

    容与把头一扭,朝向里侧, 拥行动表示坚决拒绝。

    楚琢不能再由着他“这回可不能再任性了, 白日就是依了你, 才造成这样的结果。你晕过去那会儿, 孤真是”

    真是吓坏了。

    心跳骤停, 也不过如此。

    容与闭眼装死。

    楚琢端起药碗吹了吹“孤直接灌了。”

    容与抿紧嘴唇, 拉起被子蒙过头顶,整个人缩进被子里,这样就看不见楚琢。

    楚琢“”

    “生气了,不理孤”

    楚琢望着床上隆起的小被包,叹道“你生什么气孤才应该生气。本想着晚上送你一个惊喜,你倒好,给孤一个惊吓”

    容与又掀开被子,坐起身“什么惊喜”

    楚琢“这下动作倒是快。”

    他将一幅画展开在容与眼前“给你画的。”

    容与目光落在画上。

    是雪中开着的红梅。

    就像白日里看到的那样,一截乌漆漆的树枝伸在风雪中,艳丽的红梅开在枝头,画里没有吹落花瓣的寒风,便永远定格在这一幕。

    寥寥几笔勾勒,便将梅花魂都画出来了。

    画上墨迹未干,一看就是才画不久。

    容与看了半晌,说“你一下午,就在画这个”

    “是啊。”楚琢说,“你不是说想把它画下来,让它永远开在枝头。”

    容与收回视线“折子都不批,就在忙活这个,你这是不务正业。”

    楚琢把画收起来“你喜欢不就好了。”

    容与泼冷水“画得丑死了,我不喜欢。”

    血玉镯睁眼说瞎话,主神大人画得比你好多了。

    不过这回血玉镯学聪明了,只是暗中腹诽,没说出来让容与听见。它怕又为主神大人的火葬场添一把柴火。

    虽然为时已晚,火焰已经烧得很旺,不差这一把柴了

    “有那么丑么”楚琢不信。

    “孤也不是只会打打杀杀。”楚琢似是自夸道,“出身王族,哪能不沾染琴棋书画。虽没你画得好,但也不差。你一时画不了孤可以替你画。”

    “你看到的风景,想留住的画面,孤都能为你画下来。”

    “只是要劳烦你养好身子骨。还有很多风景你没看过,孤没画过,你不把身子养好,怎么出去看世间百态,天地万物”

    容与不言语。

    楚琢再次端起药碗,温声道“就听话一回,把药喝了,算孤求你,成不成”

    容与要是这么容易感动,善解人意,他就不是魔王了。

    容与冷漠道“不成。”

    说再多话,那苦药味道能变好一点吗

    不能。

    所以都是废话。

    楚琢“”

    “咳咳咳”报应说来就来,容与才说不能,下一瞬就咳得惊天动地。

    身着单薄亵衣的美人坐在床头,披着长发,咳得面色苍白,眼眶都泛起生理性泪水。那模样真是闻着揪心,见者不忍。

    楚琢是最见不得他这样的。

    容与抗拒成这样,掰开嘴强灌下去,也怕人呛到。

    楚琢沉默一瞬,终于下定决心似的,说“冒犯了。”

    容与“”

    楚琢仰头将汤药喝进一大口,俯身吻住容与的唇瓣。

    容与瞳孔放大,满眼都写着“你不要过来啊”。

    然而他现在这具病殃殃的身体无法抵抗楚琢的靠近。

    咫尺距离,近得可以感受到彼此的呼吸,睫毛几乎都要贴上。苦涩的药汁被渡进口中,瞬间弥漫开难以忍受的苦味,紧闭的牙关被楚琢唇齿强硬撬开,药汁混着津液一起没入喉管。

    容与挣扎着想要躲开,被楚琢牢牢禁锢得动弹不得。他干脆放弃挣扎,想着把苦药推回楚琢嘴里,这下反倒像是在迎合亲吻。

    一个很长很长的吻。

    分开时容与轻喘着,眉头深蹙,眼眶含泪纯粹是被苦出来的。

    瞧着像是被欺负狠了。

    容与气得张嘴就要骂人,楚琢眼疾手快地往容与嘴里塞了颗蜜饯。

    “”容与舌尖卷走蜜饯,吃完一颗,酝酿好气势继续开骂。

    楚琢又喂给他一颗蜜饯。

    蜜饯还是挺好吃的。

    容与默默将蜜饯咽下,第三次蓄势待发“你”你炸了,听见了吗太阳,你炸了

    楚琢眼睛酿了些笑意“蜜饯还有很多,想吃吗”

    容与瞬间改口“你拿来吧。”

    楚琢掩了下唇,遮住上扬的弧度“把剩下的药喝了,就都给你。”

    容与“你”你还是原地爆炸吧

    楚琢笑吟吟道“还是说,你想让孤再吻你”

    容与狠狠盯着他,不假思索道“来啊。”

    人类疾病的痛苦他已经体会到了,比喝药还难受。

    两害相权取其轻,长痛不如短痛,他就勉为其难喝一口。

    但要苦一起苦,不能他一个人受苦。

    楚琢一怔。

    难道他也开始对自己有意了

    楚琢倏然弯了眉眼“孤自然是愿意与你同甘共苦的。”

    容与心道同甘是我一人甘,共苦是你陪我苦,其他就算了吧。

    又一个吻覆了下来。

    容与靠在床头,绸缎般的墨发散落在枕间,与楚琢的青丝纠缠。楚琢抓着他的手腕,将苦涩的汤药混合着甜蜜的情意,通过唇齿尽数传递给容与。

    苦吗

    药自然是苦的。

    甜吗

    爱自然是甜的。

    楚琢心中甜蜜压倒口中苦涩,恨不能吻到天长地久。

    容与生无可恋,怎么还没结束

    要亲平时都能给你亲个够,又不会不答应,不要挑这种时候延长时间彼此折磨行么

    药再多也有喝完的时候,楚琢遗憾地回味着,容与则是长舒了一口气。

    楚琢用干净的手帕仔细擦去容与唇上的药汁“好好睡一觉,明早起来,头就不疼了。”

    容与靠着床头,慢慢滑回被窝里。

    楚琢也钻进来“今晚孤陪你睡。”

    容与翻了个白眼。他们哪天不是一起睡

    “你还是回去吧,万一我把病气过给你,你也跟着一道受罪。”容与懒懒道。

    又不能过夫夫生活,床还是一个人睡得舒服,怎么翻滚都可以。

    容与现在这一碰就散架的身子骨,楚琢是万万不敢对他做什么的。

    楚琢自动将这话理解为对他的关心,非常暖心“不守在你身边,孤会担心得睡不着觉。”

    容与“在我身边不是更睡不着觉吗整夜都要守着我。”

    楚琢摇头“在你身边才能睡得安心。”

    容与不说话了,闭眼彻底睡过去。

    他在那一瞬间想起那个患有重度失眠,需要抱着红鲤鱼抱枕才能勉强入睡的星际典狱长。

    要不是这世界的楚王本就确有其人,他简直怀疑太阳的心脏病是不是被他吓出来的了。

    楚琢看着他睡过去,将枕上凌乱的青丝都撩到容与背后,免得容与头发被压到。

    他留了点私心,特意留下一缕在容与身前,与自己的头发交缠在一起。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他想和这个人白头偕老。

    翌日,容与醒来,楚琢不在身边,是去上朝了

    事实当然不是这样,这也太低估魔王的懒觉时间了。

    容与直接一觉睡到楚琢下朝回来,折子批了几沓,他都还没醒。

    昨天楚琢放着折子不批,去给容与画画,导致今天积压了一堆事务,只能趁着容与未醒的功夫马不停蹄地处理。

    容与醒了,楚琢哪还有心思办公,全部私心都在他身上了。

    容与平日也不会醒这么晚,昨天吹了风生了病,睡起来就有点不知朝夕。他足足睡到下午才醒,见楚琢不在身边,第一反应是去寻。

    他赤足踩在地上,绕过屏风,就见楚琢坐在案几前埋头工作。

    “咳咳”容与又咳了两声,吸了下鼻子。风寒也不能一天就好,何况他这体质比一般人都弱。

    楚琢立即抬头,见他一身亵衣就出来了,立刻把人抱回床上塞进被窝里“你怎么就不长记性,不披件衣裳就出来,鞋子也不穿,又想风寒加重么”

    容与嗓音微哑“我记性好得很。”

    是要有多刻骨铭心,才会每次醒来不见太阳,就要找到了才安心。

    要说心理阴影,谁也没他重。

    “你快别说话了。孤给你倒杯茶润润嗓。”

    楚琢倒了杯温水,怕容与拿在手里又摔了,直接喂给他。

    容与倒也乖乖喝了。

    楚琢一件件给他穿衣裳,这种伺候人的活,楚王陛下做起来熟练得让人心疼。

    “今天想画什么”楚琢半蹲在地上给他穿鞋,“孤给你画。”

    青年寄情于画,楚琢当然是想要他开心。

    容与说“不耽误你了,我看你挺多事没处理的。”

    他不想看什么画。喜欢画画的人是姬玉,不是他。

    他更想大吃一顿,从美食中获得快乐。

    可惜姬玉这身子,肠胃也弱,油腻不消化。

    “都不是什么大事。”楚琢起身,“再说画一幅画,也无需多少功夫。”

    容与想了想“那还是画花吧。”

    “这么喜欢花”楚琢走到书桌前,铺开宣纸,“还是昨天那样的梅花么”

    容与开口“莲花。”

    楚琢提笔的手一顿“莲花”

    容与轻哼“怎么不会画”

    “孤是在考虑用什么颜色。莲花也分很多种,青白紫粉,色彩缤纷。青莲清清冷冷,适合端方君子,与你模样般配”

    姬玉这样貌品质,最适合青莲不过。

    容与冷眼旁观。

    楚琢落笔,却是沾了大红,绘下一朵红莲。

    “可孤觉得,红莲更衬你心魂。如火艳烈,尽情烧灼。”楚琢将笔一丢,笑道,“你说是不是,小莲花”

    容与抬眼。

    楚琢那一眼望过来,似穿透冰雕雪琢的容颜,撞进他灼热燃烧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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