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挺晚的了，学妹你早点睡吧。”
“好的，学姐晚安。”
“晚安哦，明天聊。”
“明天聊。”
“好哦。”
“嗯嗯。”
“别嗯了，快去睡。”
“好的。”
詹予关掉手机，发觉现在已经是凌晨两点了。
连续几天都是如此。手机的每一次振动都会让她心头一颤。
两人从晚上七八点开始，断断续续地聊个没完。齐若瑾不先说晚安，詹予就能一直聊下去。从物理聊到化学，从历史再到白天的课。
有时，詹予会担心自己的话题过于无聊。于是，最近她开始写日记，把白天遇到的趣事用备忘录记下来，晚上再和齐若瑾一件一件地说。
她连开场白都写好了。每次无话可说时，她就打开备忘录，把准备好的段落复制黏贴。
令她高兴的是，齐若瑾似乎很愿意听这些。更准确来说，不管她说什么，齐若瑾都会很耐心地回复。
她回消息总是特别快。
想到这里，詹予忍不住弯了弯嘴唇。随后她打了个呵欠，眼睛都快睁不开了，却还是亢奋得难以入睡。
她发觉自己越来越喜欢齐若瑾了。为了在微信里回复一句早上好，她甚至能够每天早起。可这又是怎么回事呢？
不是说好了敬佩她、欣赏她的吗？
为什么在发现对方在看颜色书后，反而越来越喜欢她了？
不对不对，才不是这样。一定是自己把时间节点记错了。
詹予甩甩头，过滤掉脑子里的垃圾，最后浅浅地睡去。
第二天，她顶着两个黑眼圈，晕晕乎乎地路过秦静瑶的办公室。木门虚掩着，她冲着门缝打了个招呼，只见秦静瑶身子一缩，迅速把一本厚重的书藏到了衣服里。
动作十分反常。
“我可什么都看见了啊。”詹予睁眼说瞎话。
秦静瑶呵呵一笑，站起身在门边迎接詹予。一个抬手，把门堵得死死的。
“詹博士，今天来得挺早喔。”她叉起腰。
詹予被她逗笑了：“组会改时间了啊，王老师下午有事。”她的目光在秦静瑶的脸上来回，心里疑惑非常。
奇了怪了。秦静瑶向来脸皮厚，光天化日之下都能看小黄文，生怕别人不知道她理论知识丰富。刚才就看个书而已，有什么好遮遮掩掩的？
“啊呀，你别看我了。”秦静瑶最后只好主动把詹予放进去，“经典名著而已，你别瞎想！”
她把书从椅子上捞起来。詹予定睛一看，居然是一本红楼梦。
“就……这啊？”詹予不明所以。
“可不是吗，你好奇什么呢。”秦静瑶局促地抓了抓头发。
“这是好书啊，你为什么一副见不得人的样子？”
“咳咳，这不是因为太正经了，不符合我的人设吗？”秦静瑶干笑一声，随后煞有其事地总结，“我跟你说，沙雕小说是要在大庭广众下看的，至于红楼梦这些……只能在家偷偷看。相信我的经验，准没错。”
“我才不信呢。”詹予耸耸肩。她有点想笑，秦静瑶歪理也太多了吧。
詹予还没来得及继续揶揄，下一秒，办公室的门被猛地推开。
师兄拿着保温杯慢悠悠地走进来，和她们俩开心地打招呼。随后，在看见经典名著的那一刻，他的脚步突然一滞：“静瑶，在看红楼梦呢？”
秦静瑶虎躯一震。
詹予被秦静瑶微妙的表情整得莫名其妙。她还没来得及反应，门又一次被推开，本科小学妹背着书包走进来。
目光与椅子上的书交接，她顿时睁大了眼睛：“哇，师姐，你是在看红楼梦吗？”
学妹身后跟着师姐。她抱着文件站在门边，直接笑崩：“天啊，大瑶子你转性了，居然在看红楼梦！”
詹予：“？？？”
秦静瑶：“……”
秦静瑶连忙站起身，对着揶揄的群众一边笑一边大叫：“谁看红楼梦了，我看这本书比较厚，想拿过来垫显示器而已！”
“噢，显示器啊。静瑶真细心，还留意显示器的高度。”
“师姐太厉害了吧！显示器都要用红楼梦来垫！”
“大瑶子是谈恋爱了？”
“……”
“走走走，赶紧的，都去做实验。”秦静瑶推着学妹就往门外走。
作为活宝和万众瞩目的焦点，秦静瑶在她们组待遇可不要太好。
看来，秦静瑶刚才总结得还挺有道理的。对她来说，经典名著才是黄书，只能蹲在家里偷偷看。詹予忍者笑，最后轻咳一声，带上门离开了办公室。
-
又一次组会前的一天，詹予灵感乍现，终于把数据拟合了出来。文章总算是有着落了。
说起来，这个科研成功的过程无比随意偶然。
没有什么勤奋努力的画面，也算不上什么高光时刻。詹予当时一边哼歌一边洗澡，头发一冲，毛巾一擦，答案突然就钻进了她的脑子里。
绞尽脑汁硬磕有时还抵不过这区区一瞬间。
詹予不知该说什么好。兴许人真的应该劳逸结合。
这项工作拖延太久，她早已没了欣喜的感觉。匆匆将它完成后，詹予把论文发给王逸娟，随后继续读文献、研究下一个课题。
说起来，做了快一年科研后，她算是稍稍入了门。读博是一个奇妙的过程，越是深入，就越能发现自身知识浅薄、研究能力有限。而进一步的提升，几乎全凭自己的摸索和思考。展现在眼前的科研图景，让詹予期待又茫然。
组会上，她和王逸娟讨论了一下接下来的课题。她提出两个方向，王逸娟都表示支持。
想不到科研和她的生活一样，岔路还挺多。漫漫长路，只有自己能体会。兴许成长都是如此吧。
詹予去了一趟办公室。在自己的座位上坐好，她悄悄拿出手机，刷起齐若瑾推荐的小说。
门外传来几声敲门声，秦静瑶大大咧咧地走进来：“詹予，晚上去吃水煮鱼吗？”
詹予连忙关掉手机，放进裤兜。“行啊。”
秦静瑶恰好捕捉到了詹予做贼心虚的画面。屏幕上那个绿色的页面十分眼熟，看不真切，却也大概猜到是什么。“不好意思，一不小心看见了。”她笑着挠挠头，“在看小说呢？”
被看穿的詹予咬咬唇，只好破罐破摔：“刚组会完，想休息一下。我就随便看看。”
“挺好的啊。”秦静瑶拖了把椅子坐下，“诶，我最近还看了两本特别甜的小说，你想看吗，推荐给你？”
“不用，我就随便看一本，看完就不看了。”詹予摇头。
齐若瑾推荐的她都快研究不完了，哪还有空看秦静瑶的小说。
收拾好书包，她和秦静瑶向学校后门的小餐馆走去。秦静瑶喊人吃饭总是很突然，詹予迷迷糊糊，也不清楚这个局是怎么组起来的。
路程走了一半，她才后知后觉问道：“今天就我们两个人吃吗，夏月明她们来不来？”
秦静瑶点点头，眯起眼睛：“齐若瑾她们当然来。”
她揉了揉自己的头发，把双手插进裤兜：“对了，上回我看你还在读历史书，现在怎么看小说啦？你不提高文化修养啦？”
詹予瞥了她一眼，言简意赅：“我要劳逸结合。”
“你立场怎么一点儿也不坚定呢？”秦静瑶一脸坏笑，“昨天还说提高智慧，今天就开始劳逸结合。那明天是不是就要研究色情文学了？”
“喂，你说什么呢。”
“这样不行。”秦静瑶扶住下巴，“我觉得，你应该让齐若瑾多看看物理，不能她干什么，你就干什么。”
见詹予在瞪她，秦静瑶轻咳一声，摆摆手：“好啦好啦，我们换个话题。”
两人这才接着往前走。为了赔礼谢罪，秦静瑶经过小卖部时顺路买了一瓶詹予爱喝的饮料。
詹予毫不客气地接过饮料。瓶子还没在手里拿热乎，几分钟后她就在餐馆里把它原封不动递给了齐若瑾。
“你喝橙汁吗？”詹予眼里亮晶晶的，一脸腼腆地看向齐若瑾，“我……不喜欢喝这个。”
“……”秦静瑶看在眼里，顿时急到捂脸。
有这么撩妹的吗？不喜欢喝才给人喝，这是什么谦虚的手法？
“谢谢哦。”齐若瑾笑着接过饮料，仿佛已然习惯。
随后，两人顺理成章地坐在一起。夏月明和秦静瑶看在眼里，相互交换了一个眼神。她们早已心知肚明。可就是不知道哪个环节出了问题，从美术馆参观开始，进度条卡在这儿一直没拖动。
看来，得搞清楚状况才行。
吃完饭后，詹予转头看了眼齐若瑾离开的身影，跟着秦静瑶一起往博士生宿舍走去。
秦静瑶边走边想，最后干笑一声：“对了詹予，你最近看书，真的是因为想要提高文化修养吗？其实我觉得吧，不管是看网络小说还是看名著哲学，可能也只是想打发时间而已。又或者……我问你哦，你喜不喜欢齐若瑾呀？”
詹予顿了顿：“你，你问这做什么？”
“就是问问。”秦静瑶的声音变得有些严肃，“我不笑你。就是……你如果喜欢她，就不要窝在宿舍，平时多出去找她嘛，约她去吃饭或者看电影，去游乐场也好啊。我感觉她会答应的，你说呢？”
詹予抿抿唇，不知道在想什么，罕见地没有马上反驳。
秦静瑶眼前一亮，赶忙又说：“你要是怕她拒绝，我就先去问问看夏月明。她们一个宿舍，夏月明总归知道点什么。”
詹予这才回过神，匆忙摇头：“不用不用，我对她没别的意思。”
“真的？”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秦静瑶有点不敢相信。
“真的。”詹予的目光扫向远方，斩钉截铁地点头，“我只是觉得她很厉害……然后，我很欣赏她。不是你说的那种喜欢。”
“那好吧。”秦静瑶无奈地挠挠头。
事情好像比她想象的简单，却又好像复杂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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