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得到么？”
“可以。”
声音不是太真切，但能听清楚意思，方悦在训练日志上记录：训练时间3h，动态交流距离560m，静态1.5km，持续时间17min。
“好了，我关闭脑内交流了。今天训练结束，回来吧。”
方悦从地上站起身，拉整衣服下摆。今天的脑内交流训练又将距离拉长了100m，吴之林已经掌握交流的全部技巧，能够保留自我意识的同时传达想说的话，还有如何开启和关闭脑内交流。
对此方悦还有点小遗憾，毕竟通过无意识的脑内交流他了解了不少吴之林的喜恶，比如讨厌用橙色装饰的物品，不喜欢用匕首和小刀作为随身武器，还有挑食一项——绝对不碰任何和橙子相关的食品，就连橙味的甜点都不行。
如此种种，在无意识交流的两天内，有这么多细节积累下来，方悦居然觉得吴之林有点可爱。
把电子训练日志纸折成手指头大小的叠片，卡在袖口的金属扣里。方悦开始想今晚要做的菜色，吴之林的饭量比之前大了一点，多半是因为在多次脑部融合后五感稳定不少，不再为味觉强化所困。
片刻后，方悦发现吴之林还没到自己身边，意外地转头去看，却看到吴之林的脚步迟缓，身形居然略微不稳。
方悦并未察觉到吴之林思维有任何异常，他快走了几步迎上吴之林：“怎么了？是不是精神消耗太大了。”
吴之林好像并未注意到自己的行动缓慢，回道：“没有。还可以。”
哨兵对自己身体情况的掌控是很精确的，方悦见吴之林不以为意，也就没有多问，可能是最近思维的训练太频繁了，吴之林不太适应。
他们确实一时融合成功太过兴奋，在训练安排上操之过急。
方悦建议道：“那今晚先不安排训练了，养精蓄锐，明天再战。”
连续作战确实没有必要，训练效率已经在曲线下降了，吴之林点点头，表示认可。
走进屋内的时候，方悦还在担心吴之林的状态，目光一直放在对方身上，忽然他脑中闪过一丝念头，好像吴之林的症状有点熟悉，还有些不对劲的别扭。但这想法转瞬即逝，方悦实际上什么都没想明白，注意力就转移到厨房里去了。
半个小时后，方悦已料理完大部分晚饭，正站在案台前纠结于煮什么粥，听到厨房门口有动静，转身一看，吴之林正抱臂倚在门口。
看来吴之林的动作确实放沉了，以前就算他走到方悦身后依旧是悄无声息的，每每把方悦吓一跳，融合成功后方悦有所感知了才好一点。
还是煮黑米粥吧，把淘好的米放进自压锅内，吴之林依旧保持那个姿势，方悦半开玩笑道：“怎么？吴先生饿了？”
“嗯。”
方悦听到这句闷闷的回答，一晃神差点按错键，他吃惊地看着吴之林，结巴道：“那，那你等会吧，快好了，要不你你先吃点面包。”
“不吃，我等饭。”
…这话怎么听着这么孩子气。
吴之林刚刚自己在外面是不是瞎吃药了，方悦在对方无声的注视下尴尬地注视着煮锅，这感觉别扭极了，而且他感觉再这样下去他又要脸红了，于是开始没话找话的尬聊：“那个，融合你还习惯吧。”
“嗯。”
“脑内交流的精神负担能够承受住么。”
“嗯。”
“融合后行动是不是更敏捷点。”
“嗯。”
…在如何快速利落的结束尬聊这个技能上，吴之林一定是练到了超A级。
这天是没法聊了，方悦本来打算闭嘴沉默到底，但吴之林这么专注的看着自己，让方悦有种被深情凝视的错觉。
“你…要不出去等？”
“不用。”
好好你开心就好。。
方悦巴巴地盯着锅上的倒计时表，心里祈祷这表争点气走快点，又祈祷自己的脸争点气红慢点。
吴之林的状况实在奇怪，方悦心想。果然融合和思维训练不能操之过急，不然行为举止会变得莫名其妙。
终于粥煮好了，方悦深深地舒了口气，两人转移阵地到餐桌前，墙上新闻照常在播放，不过没什么有趣的内容。
正好屏幕上正放到一处自然保护区的俯瞰景，几只动物在画面里一闪而过。方悦心中一动，对吴之林问道：“你的精神体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吴之林吃饭总是慢腾腾地：“觉醒的时候。”
大部分哨兵都是觉醒的时候便出现精神体了，向导差不多能力到一定水平了也都会有，唯独方悦，当时就是班里唯一一个没有精神体的，现在估计也是少数几个有哨兵没有精神体的。
方悦一直没有提这件事，但不代表他心里不在意。毕竟精神体的作用意义重大，对他来说，也算是能力恢复的证明。
方悦咬着筷子对着电视墙出了回神，直到感觉到被人久久盯视，收回目光投向对面，吴之林正坦然地看着他，眼神平静，但方悦就是感觉毛毛的。
到底怎么了，下午晚上都莫名其妙的。
难道初步融合成功还会增加向导对哨兵的吸引力。有那么一瞬间，方悦居然觉得这样也不错，不过很快又反应过来，什么乱七八糟的，自己别被吴之林传染了。
“你…有话么？”方悦忍不住道。
“没有。”
那能不能别盯着我看。
在“慈爱”的注视下，方悦把接下来的话和着饭咽了回去。
吃完饭，方悦就飞快地回到自己房间了。一边安慰着自己不是为了躲吴之林而是处理考核事宜，一边打开了带来的微型电脑。
将投影屏调到合适大小，方悦开始看第一次考核时的录像，这是周大校传给他们的。方悦已经反复看了多次，尽管今非昔比，他和吴之林的哨向关系已经有了质的飞跃，他们那时候的表现没有多大参考性，多看几遍，然后结合现在的水平思考下应该采取什么战术，也是很有益处的。
这也是之前聊天时孟景跟他反复强调的，向导必须要有大局观，尽管行动任务中更多的是哨兵做主导和决定，但向导也必须时刻站在全局角度配合哨兵，必要时要替代哨兵谋划战术。
和他们对战的哨向再次吸引了方悦的注意力。对方哨兵虽然在吴之林面前落了下风，但明显实力不弱，最重要的是那个向导，令人眼前一亮。方悦羡艳地看着这个比他略矮的少年在断壁残垣里挪腾跳跃，极其灵巧。
这种体力素质，做个哨兵也不逊色。果然人外有人，出色的向导总是层出不穷。
自己还是差太多了，就算他很不想做吴之林的拖累，可在不多的训练中他已经预感到，自己这样下去，早晚会成为吴之林的负担。
可他已经把自己的体力训练计划排到极限了，私人终端已经多次警告他，现有的训练量超过了他的承受警戒线。但是再怎么训练，方悦的体能进步程度依旧不能令自己满意。
大概是考虑到他的病史，终端才这么谨慎，可那场病都过去二十多年了。一些不好的记忆浮上脑海，方悦打住思索，专心于分析考核内容。
做完几套战术构想，又完善了一些细节，方悦打了个哈欠，看了一眼时间，居然已经到午夜了，在家时有方心定点吵着要他睡觉，他都不习惯自己主动作息了。
躺在床上，方悦不得不又想起自己的精神体这回事。不知道他的精神体会是什么动物，如果根据他的喜好，大约逃不出是猫科，也应该不是攻击性的肉食动物，难不成和之前他养得那只猫一样，是只软绵绵的短耳猫？可爱是可爱，可在实战里放出来，有点影响士气吧。
不过管他呢，还有向导的精神体是蝴蝶鱼呢，短耳猫算什么。
瞎想了一会，困意来袭，睡梦中方悦被各式各样的猫包围着，不知所措又幸福不已。
所以早上醒来时，方悦脸上还挂着满足的笑容回味梦境。
真是美好的一天开始。
伸个懒腰走到窗边，双层窗帘自动打开，落地窗外，清晖环洁，晨露未消，花园美景一览无余，窗下的景色是经过特殊布置的观景区，树林灌木种植地更为茂密，花草丛生却又不杂乱，更为难得地是，还能看到一些小动物穿梭其中觅食嬉戏。
方悦若有所觉地朝下一看，吴之林正在一块平整的草坪前站着，有几只兔子一点也不怕生，围在一起进食。吴之林估计才晨练完，静静地看着草地上的一只珊瑚鹿，长腿瘦颈的鹿低首垂眸而立，却不吃草，姿态秀雅。
吴之林还真有雅兴。方悦心情极佳，朝气蓬勃地打着招呼：“早啊，这只鹿挺漂亮的，是特意养在这里的么？”
然后吴之林的脸上浮现了一种，经过方悦辨认，居然是鄙视为主的复杂神情，正想着吴之林居然还有这么新鲜的表情，就听对方缓缓道：“这是你的精神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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