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方悦这么紧张，还是同吴之林第一次会面的时候。
他在走廊上磨了半圈又半圈，刚停下脚步，想了想，又开始走来走去，直到走不下去，在那扇金属门前顿住脚步，盯着门面发呆。
吴之林已经进去一盏茶的时间了，怎么还不出来。难道他和那位代理人相谈甚欢？不太可能吧。
方悦眉头一皱，他直觉吴之林不想去东月基地，又不肯让他发现端倪，但作为他的向导，方悦远比他想象得要敏锐。
吴之林很少有隐藏自己喜恶的时候，讨厌和冷淡都是摆在脸上的，可每次方悦同他说到东月基地这个词的时候，他就隐隐地给方悦一种他在抗拒的感觉，虽然看起来面上无恙，但方悦能细致地体会出来，他不喜欢这个地方。
为什么？
怎么又是为什么。
方悦几乎要把眼前的金属门盯出一个洞来。吴之林身上，还有多少个他不知道的秘密。
高级会客室内，吴之林和对面的人各据沙发，无言相对，两人已经十分钟没有对话了。
如果不是因为在这种场合下对方是他的长官，吴之林可能一进来就会转身走人。
但吴之林没忘记自己的军人身份，站在门口同室内的人对视刹那，他还是迈进会客室。
简单潦草的对话后，两人就无话可说了。沉默微妙的氛围弥漫在两人中间，似乎空气都随之静默了。
阿瑟面色冷沉地看着吴之林，这是自他回到主星后两人的第一次正面交锋，除了必要的出场救场，阿瑟一直在避免两人的会面，以免激化两人本就不友好的关系。
如果这次不是因为例行公事，可能直到离开主星，他都不会在吴之林面前露面。
吴之林的进步比他想象得要快得多，果然雷樊说得没错，那个向导方悦，确实是适合他的最佳人选。
“好了。”阿瑟沉声道：“既然没什么可聊的。你可以离开了。”
吴之林站起身来，俯视着阿瑟，须臾后忽然道：“我想请舰长帮我转告那人。”
阿瑟的蓝眸陡然微眯，吴之林居然还有话可说。
“不要再通过原监控我的生活了。”吴之林声音低冷：“方悦是我的向导，也是我的底线。如果再发生原偷偷进入方悦房间的事，我就要考虑换个私人管家了。”
“……”
门悄然合闭，吴之林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阿瑟的视界之中。
阿瑟戴着军制手套的手轻敲膝盖，半晌，忽然低头说道：“队长都听见了。不必让我再转述了吧。”
一直黑屏的腕式终端猛地一闪，随即又恢复安静。
阿瑟声音忽地提高几分，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对某人说话：“现在，该见见那个向导了。”
等在门外的方悦发现，吴之林出来时表情又冷了几分，本就忐忑的心情立刻又不安起来。还没来得及问个明白，就接到终端发来的信息，他得进去同东月的代理人见面。
方悦站在门前深吸一口气，努力挺直身板，往前走了几步。金属门自动感应滑开，进门前他下意识回头看了眼身后，吴之林平静的目光正放在他身上，两人四目相对，几秒后，方悦低声道：“我进去了。”
吴之林默然点头。方悦淡淡一笑，回首走进会客室内。
一进门，方悦就有一种突兀的感觉，好像这屋内还有第三人存在似的，他不露声色地扫视一圈，确实没有他人在场，最后方悦看向前方，看清屋内人身份的瞬间，他怔愣在原地，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一位五星舰长？！这不是上次在审问现场帮过吴之林的哨兵么？！
阿瑟坐在沙发上，胸前别着完全透明的向导标志，右臂的金属质臂章上，联盟军徽与东月标志上下契合，相映成辉，而在军服的肩章上，五颗联盟星依次排开，如钻石星耀，熠熠发光。
据方悦所知，就算是在名将辈出的东月基地，五星舰长也不超过三位，皆位列副司令之职，也就是说，接下来要和他谈的人，是东月的二把手之一。
冷静。
方悦竭力平复着呼吸，不让自己露怯，稳步走过去敬了个军礼：“长官好。”
阿瑟点点头：“不必客气，请坐。”
坐在一位高阶哨兵和五星舰长的面前，方悦不可能不紧张，他板板正正地坐着，嘴巴微抿目视前方，尽量让自己显得气定神闲。
阿瑟一直在观察着眼前向导的举止，自然也发现了方悦刚进门的细微停顿和扫视动作，他想起张心屏对方悦的评价“观察力极强”，果然没错。
刚到主星时雷樊就建议他，如果想让吴之林去东月，最好跳过他本人直接找方悦，绝对有效。
雷樊当时这么说道：“吴之林那臭小子可不会听我们这些老家伙的话，我看方悦倒是特别想来东月，如果让他去跟吴之林商量，我觉得多半有戏。哎，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讲话……”
阿瑟打住回忆，缓缓对眼前人道：“方悦，我听过雷樊对你们能力水平的汇报。”
雷导师？方悦没想对方一上来就提到一位熟人，倏然没反应过来。
阿瑟见状补充道：“雷樊曾是东月基地的谈判专家。”
居然如此，方悦心中暗惊，雷导师也太能藏了吧。怪不得上次他旁敲侧击问出自己想去东月基地时，露出一脸满意诡异的笑容，原来东月是他的老东家。
顿时方悦信心大增，如果雷导师直接向基地副司令举荐他们的话，那他们进入东月的可能性就会大大提升。
方悦正在内心中默默地为自己以前对雷导师的老不靠谱看法感到愧疚，就听对面的阿瑟问出了一个他没想到的问题：“现在你和吴之林，是不是情侣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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