躲过第三波攻击后，方悦立即和不速之客拉开距离，同时在公频上问道：“是谁？”
回答他的是两颗呼啸而至的追踪爆裂弹。
这次早有准备的方悦开启空间引擎，进行高速机动，尾焰的余烬飞快地在真空里划出一道柔滑曲线，旋过一圈后，舰艉传来两声爆炸。吴之林帮他打掉了追踪弹。
方悦总算发现了，接连三次攻击都是冲着他来的，对方也真会捡软柿子捏。
新来的黑鸦解救了被围困的亚克，亚克摆脱困境后，立刻和对方展开编队阵型，向吴之林两人发起混合攻击。
局势紧迫，方悦也暂且抛开对对方的身份疑惑，同吴之林重新摆好防御姿态应对。
沉默地对峙数秒后，仿佛同时听到了冲锋号角，四艘黑鸦毫不犹豫地冲向对方，装载的各种武器火力全开，激光同粒子流撞在一起，反物质涌流和爆裂弹相互冲击，数重爆炸引起连锁反应，冲击波夹杂着绚丽光线涌向四方，月湾区瞬间亮如白昼。
在白到刺眼的光幕上，四艘来回穿梭的歼击舰身影格外清晰，像四个黑斑在白纸上快速移动，高速运动带起的残影互相交织着，每个人都在尽可能地寻找对方的薄弱处攻击着。
短暂的交火后，方悦就已明白，新入局者实力不凡，最起码不在他之下，方悦把其锁定为主要目标，进行重点防御。
短时间内双方又攻防了几个回合，方悦开始感觉战斗得有些吃力。亚克的攻击不足为道，主要是那艘不明身份的黑鸦，始终紧紧缠绕着他们俩，如附骨之疽，时不时来一黑招，让人躲避不及。
但方悦也不是轻易就言败的，凭着和吴之林相互协调配合，他们还能反击作战，但随着时间流逝，方悦心中愈发不安。
其他方面尚能应付，关键是能源不足。
黑鸦作为轻型舰，强调灵活轻巧，能携带的能源本就不多，在刚才同亚克的战斗中消耗大半，现下剩余的相当一部分又在支援破损的防护设置，最后能用来战斗的所剩无几。
现下他只能通过擅长的战术机动吸引火力，让吴之林担任主攻。
好在黑鸦装载了三种引擎，其中空间曲速引擎和反物质引擎都不需要能源，能让他暂时进行正常机动，但是，使用过久的引擎也需要降温，而驱动降温环管是要消耗能源的。方悦抽空扫了一眼逼近极限的引擎温度，只能祈祷引擎在因过热而爆炸之前能多撑一会。
为了节省不多的能源，驾驶舱内也被方悦调整为维持最低生存环境，顿时气温陡升数度，燥热的空气粘稠无比，黏在皮肤上，闷得人呼吸困难，胸口胀痛。
有点难受，但也可以忍受。方悦舔了舔干涩的唇，不以为意，这不算什么，他还经历过更艰难的时候。
在毕业联考上，他曾独自一人驾驶着只剩百分之十能源的歼击舰，杀破重重包围，撕裂了敌方的坚固防御，打开了一道攻击缺口，期间驾驶舱的维持生命系统整整停用了两个小时，他硬是咬牙死抗着冲锋陷阵，战斗了全程，直到取胜的那一刻因为缺氧而昏厥。
这就是为何预科院首次破格授予一位体能勉强及格的毕业生优秀金章的原因。也许方悦体质偏弱，但他的战术足够出色，意志也绝对坚决，在同期生中，他的表现始终是出类拔萃的。
眼下缠斗是对方悦最为不利的，并且敌人好像已经知道了方悦的储备战斗力不足，并不急于攻击，开始在中距上进行拉锯战，拖延时间。方悦急躁不已，却又无可奈何，眼看能源的柱状数值一路滑落，就要见底，突然，吴之林发来一条信息：“开启脑部融合。”
方悦精神一振，因为太过熟稔战舰战斗，他反而忘了还有另一个强大武器可用。
融合后哨兵的能力会提升不少，除了五感，反应速度和思考水平也都会呈现几何倍的跃升。正好现在进行的是近距接触战，他们两舰的距离也不远，足够他们进行充分的脑部融合。
方悦稍一平复呼吸，立刻开启脑部融合。
兴奋中他忘记了一点，驾驶战舰和地面战斗的融合环境大相径庭，在向导直接参战并驾驶战舰的条件下，脑部融合绝没有平常执行任务那么简单。
融合开启瞬间，方悦的身体就产生了严重的不适感，冷汗频冒，脸色惨白，眩晕层层袭来，后脑勺如被锤击般的闷痛。
憋着一口气，方悦强行稳住心神，手中牢牢地握着操纵杆，逼迫着自己集中注意力。此时他才意识到，融合或许对哨兵有力，但对于没有经验的他，可不是什么好事。
幸而黑鸦是以手控为主的低级战舰，对精神力要求不高，要是换成脑控的海鲸号，他估计能直接晕死在驾驶舱内。
哨向一般需要专门训练才能在驾驶战舰时开启融合，特别是在双人双舰的情况下，极度消耗精力的融合对于向导驾驶员是极大的考验，如果意志和思维不够坚定，被融合所牵绊，那向导面临的危险就无处不在，无论是来自敌方攻击，还是精神受损，都会对向导造成不可逆的伤害。
但眼下吴之林和方悦并不知道这些，他们还没有来得及接受相关训练和学习，只是凭借着战斗本能就匆忙开始第一次尝试。
随着融合的加深，方悦的眼前一片模糊，视界中的全息平台糊成一片，红蓝交杂，色线块相融，像是高度失真的图像。
曾经有预科院的同学开方悦玩笑，说他是闭着眼也能操作战舰战斗，现在方悦得用行动证明，那位同学也许一语成真了。
吴之林也察觉出了方悦的心神不宁，让他退到后方，自己独舰迎击敌人。方悦心有不甘，但也不想添乱，于是飞到吴之林的舰后，进行全方位警戒防御。
吴之林没有浪费一秒，凭着几个漂亮的蛇形转弯，他直接飞入敌方阵型之中，打乱了对方的攻击节奏，随后通过超音速的牵制机动，让亚克被甩在后方，新的黑鸦被迫只能单独和吴之林对战。
不过同对方交战片刻，吴之林忽然下压舰身，开始撤退示弱，敌人见状立刻咬上，然而，在追出数公里后，吴之林霍然拉高仰角，黑鸦大幅度倾斜竖起，像一条眼镜蛇头，对着追击的敌人露出毒牙。
舰上剩余的大部分能源都往激光炮发射器涌去，大口径的炮口亮光骤显，转瞬一道极粗的激光射出，如闪电般打向前方。
方悦一直同吴之林保持着脑内交流，自然知道吴之林采用的是绝地反击的战术。
这是他们竭尽全力的最后一击，成败在一举。
聚能激光如一道笔直的标枪，直奔躲避不及的新黑鸦而去，结果在距离目标三百米处，一团黑影从天而降，如一面盾挡在两者之间。
那居然是及时赶到的亚克！
他那失去防护能力的黑鸦已是强弩之末，无法阻挡高能量的冲击，激光毫不留情的穿破挡路者继续前进，但消减了大部分能力的激光已无法穿破真正目标的防护磁场，只能无奈地化作磁场上的阵阵电磁涟漪，最终消失不见。
完了。
方悦心道，胜负已分，他们输了。
不过现在认输不是他和吴之林的风格，他们继续坚持着战斗，直到能源彻底耗光，离子炮命中黑鸦舰身。
“警告！防护失效！舰身严重受损，武器系统无法继续攻击，动力系统停止运转，请确认是否弹出驾驶舱！请确认……”
方悦点下放弃弹出的选项。判定系统立刻提示他已阵亡，退出战场。
结果已显而易见，系统命令仅剩两艘黑鸦舰停止互相攻击，然后判定亚克一方获胜。
对战结果出炉后，四艘黑鸦统一调转方向，带着一身的硝烟和伤痕，慢慢地飞回机库。
机库的闸门轰然闭合，空气注入，气压升高，黑鸦舰们悠然落地，引擎声逐渐消失，机库内又恢复了宁静。
等到系统允许出舱后，方悦按下紧急出舱按钮，因为舰上已经没有能源供他用正常方式出去了，随即驾驶舱被强行推出舰体，他再手动从内开启舱门。
落地后，方悦还未站稳，就往最右首的黑鸦看去，身上的汗水浸透了训练服，额上渗出的水珠顺着鬓角在脸颊上流下数道。方悦喘着热气，拿手背随便蹭了蹭脸上的汗，就迫不及待地往那艘身份始终不明的黑鸦走去，他实在好奇驾驶员的身份。
巴沙尔和其他人也从控制室内出来，一块聚到这艘歼击舰前。
待方悦走近后，面前黑鸦的驾驶舱缓缓从舰内升起，卡锁滑开，舱门上掀，一个身影站了起来，摘去头盔，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众人。
“舰长……”
“副司令！”
“……阿瑟舰长。”
不同的声音同时响起，方悦震惊地看着眼前熟悉的高大身影。
刚刚跟他们对战的，居然是五星舰长阿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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