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特小行星带的延伸灰尘带中,玄黄号和三艘护卫舰悬停在真空中,四艘舰上都没有一点灯光,如同四个庞大的黑影,在广辽的寂静中沉睡。
在玄黄号的舰身上,吸附着密密麻麻的小型战舰,这些奇形怪状的战舰们的外壳统一涂装成黑色,像是发现新鲜肉块的苍蝇们,紧叮着目标不放。
此刻,距离玄黄号与上级失去联系,已有六个小时。
在玄黄号的内部,到处都充斥着安国的巡逻士兵,虽然他们占领这艘跃迁舰后,就仔细地搜刮了每一个角落,但仍旧有几个漏网之鱼隐匿在舰上,所以他们并不敢掉以轻心,时刻不停的监控着舰内的一切。
在舰艏上部四层甲板的D73货舱区,一个全服武装的安国士兵和其他人一样,一边往内走动,一边警戒着盯视着四周,注意每一点异常动静。
在走进货舱最深处时,忽然,战术护目镜上的扫描结果显示前方有人。
与此同时,在里面的货箱中,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立刻,士兵的神经绷到最高,摆好射击姿态,高声问道:“是谁,马上出来!”
过了好一会,一个黑影才晃晃悠悠地从货箱间的狭窄通道中走出。
黑影身着皱巴巴脏兮兮的安国士兵深褐色军服,装备凌乱地挂了一身,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身上还有阵阵酒气飘出。
紧张的士兵舒了口气,放松下来,原来是个在这里酗酒酣睡的同伴。
“这都什么时候了,别偷懒了。”士兵嫌恶地看着对方污迹斑斑的衣服:“舰上的联盟还没死光呢,小心被人偷袭,死在哪里都没人知道。”
那人恹恹地点点头,似乎是喝迷糊了。
士兵不屑地哼了一声,挥挥手:“看你也不知道东南西北了,跟我走吧,死也别死这里。”
士兵说完转身,走了没几步,身后就传来拖拖拉拉的脚步声,看来那人也听话地跟上了上来。
多了一个人,士兵的心情也舒展不少,独自巡逻太危险了,这下好歹有个给他作伴的,就是这人身上的味道太难闻,一阵一阵地往鼻子里冲,太呛人。
其中除了酒味,还有股熟悉却又说不上来的味道。
不对……
走了一段路后,士兵终于反映过来为何那味道如此熟悉,那是淡淡的血腥味……
回想之前见到的画面,士兵猛地醒悟过来,后面那人身上的根本不是污迹,而是血迹!
顿悟间,后面的脚步声已经靠了上来,速度之迅猛,根本不是之前睡不醒的样子。
安国士兵慌忙回首,举枪要射,但胳膊还未抬到水平线,脖上就一凉,一条血线横贯他的脖颈,下一刻鲜红的血液从线缝中呈扇面喷涌而出,四处飞溅。
士兵连声尖叫都未发出,就直挺挺地往面前的地上倒去。
倒下的前一刻,他看到眼前模糊的景象里,赫然出现了两道高低不同的黑影。
解决完麻烦,吴之林半阖着眼走到一边,气息不稳地靠在货箱上,垂下的手里拿着一把三/棱/军/刀,刀槽里的血淅沥沥地从刀尖留下,滴落在地上,形成斑斑血迹。
好不容易集聚起的注意力此刻又分散四处,吴之林抵御着体内热潮的诱惑,思维却不受控制地失控混乱,现在他的五感全数被动屏蔽,脑海里翻来覆去地全是一个身影,他的意识正孤立于外界,独自被思念和欲望反复折磨着。
雪虎焦躁不安地在他身边梭巡着,长长的虎尾委顿地甩来甩去,咕噜噜的吼叫闷在喉咙里,完全失去了往日的优雅淡定。
静静地站了几秒后,吴之林抬手擦干刀身上的血,放回刀鞘中,沉声道:“所有人现在汇报情况。”
话音一落,耳道中的埋入式耳机里立刻响起数十道声音。
“A1甲板层无事,没有发现人质踪影。”
“ZY瞭望台无事,无人质踪影。”
“H3动力……”
低低的汇报声依次响起,统一都是没有人质的报告。
“我知道了。”吴之林回复道:“继续侦查,注意隐蔽,有情况随时报告。”
……
“方悦……醒一醒。”
身体被人一推,方悦从燥热的梦境中挣脱出来,疲惫地睁开眼,孟景担忧的脸庞正在眼前:“我们马上就要到了,你还撑得住吧?”
半睁着眼的方悦依旧维持着斜靠在固定椅上的姿势,眼神恍惚地点头,他的嘴里干涩无比,嗓子好像裂开一般火辣辣地疼。他顺手拿过放在一侧的水杯,喝了一口润喉,冰凉的水流滑入烧得生疼的胃中,神智这才缓缓恢复过来。
“我们到哪了?”
沙哑疲倦的声音一点也不像平日的温润嗓音,孟景心中一抽,轻声道:“正在接近赫连特小行星带的外围。”
方悦定定地看着孟景:“找到他们了么?”
“没有。”孟景摇头。
方悦本就不明亮的眼眸立刻又黯淡不少。
孟景见状,急忙安慰地补充道:“不用担心,前哨已经在寻找玄黄号的踪影了,所有的扫描仪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余迹,也就是说没有发生大型爆炸和交火,所以玄黄号和护卫舰们现在应该多半是完好无损的。”
舰完好,可人不一定完好。
不过好友也是想让他宽心,方悦点点头表示明白,然后伸手从衣袋中掏出一个巴掌大小的盒子,右手抵在扣锁处就要准备打开。
“先别用药。”孟景焦急地拦住方悦:“距离上次还没超过三小时呢。军医不是说了,抑制剂会严重损害……”
“我不行了。”方悦平静地低声道:“不这样做我撑不过一个小时。不用拦我,我有分寸。”
孟景闻言迟疑了几秒,方悦就已经从盒子中拿出一小片胶贴,粘在手腕上,胶贴下的抑制素瞬间就被尽数注入皮肤之下,开始起效。
方悦的胳膊重重一抖,身体不由自主地缩成一团,努力抵御着刺骨的疼痛。
抑制素像是千万根细针,扎破血管,扎透神经,方悦不是第一次感受这样万箭穿心般的痛了,但仍旧差点疼晕过去。
疼痛是最好的清醒剂。在巨大的痛楚面前,正在本能深处翻腾的躁动终于暂时平复下来。
五分钟后,抑制剂的最初剧烈反应终于过去,方悦汗出如浆,呼吸微弱地半躺在固定椅的冰冷椅面上。
“也不知道……”方悦用游丝般的气息呢喃道:“吴之林是不是也这么难受。”
“队长肯定会没事的。”孟景握着方悦冰凉的手,安抚道:“你可一定要坚持住。”
方悦虚弱地点点头,舱顶的雪白微光打在他的侧脸上,照得他几乎没有一丝血色,根本不像是个处于发热初期的向导。
抑制剂的效用霸道而残忍,要不是因为方悦的状态太过特殊,谁也不会允许他使用这种禁药。
酸楚侵蚀着孟景的情绪,他认识方悦多年,一起出生入死那么多次,也不是没见过对方重伤的时候,可没有哪一次他像现在这样,从内而外地透着孤注一掷的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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